第140章 段百川
顾九天不以为意，这位顾景小公子才学想来是有的，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然而这脾气嘛，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呢。
顾九天又扫视了一圈，已经就坐的宾客，倒是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都是他在京城文会上经常见到的。
其中一位还是京城书院的学子，只是往日见到这么多少年人，那必然是要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议论的。
今日大家却都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这倒让顾九天有些意外了。
又过了一会儿，想是客人陆陆续续到的齐了。顾九天便看到顾老爷伴着一位头发花白的文士走了进来。
顾老爷殷勤的将那文士让与上席，两人客套一番，分了左右坐下。
顾九天明显感觉到，这文士进来之后，整个宴会更加安静了。
坐在他对面的顾景更是起身，去到那文士面前行了一礼。
顾九天略经思索，心里有了数，想来这位就是那位顾景的夫子奎然了。
倒是奇怪，几次参加京城的文会，居然不曾见过这位夫子。
顾老爷是个单刀直入的爽利人，众宾客一聚齐，他便起身说明了宴会的缘由。
“感谢诸位光临寒舍，此次宴请大是为着老夫遇见了一件为难的事情。近日京城里出了一则流言，起因是有人发现，小儿顾景和一位顾学子长相酷为相似，便有那些好事之徒，因此编撰了一些不实的流言，四处传谣。”
“此事实在是给我顾家和顾九天小公子都带来了莫大的困扰。今日请诸位前来，一是为澄清谣言，二来还望诸位能够帮忙辟一辟这谣言，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至于被蒙骗。”
顾老爷话音一落，便有一位宾客接口道，“顾老爷您尽管放心，所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个道理谁人不知，那些好事之徒竟传了谣言出来，委实可恨，你放心，我们都是不信的，也定会为你澄清谣言。”
顾老爷含笑感谢了两句，便立刻又有其他宾客出言表明立场，一时众宾客相谈甚欢，不少人纷纷承诺一定会为顾老爷洗清谣言。
坐在上位的顾老爷见目的达成，立刻殷勤的劝起了酒来，宴会上倒是热闹了许多。
顾九天虽然与宴席上有些人面善，然而大多数都不是他认识的人。所以他也并不理会这热闹，只管捡了自己席上的好菜美食，一一品尝。
正吃的开心，却听顾老爷忽然扬声问道：“九天小公子，还不曾问过，令尊是何许人也？做甚营生？”
顾九天含笑答道：“家父是一介行商，有劳顾老爷关怀了。”
顾老爷又立刻问道：“不知九天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这倒是把顾九天问的一愣，若是从母，他当算是宛平府人士。若是从父，那便是太原府人士。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乃太原府人士。”
顾老爷一听，便放下心来，太原府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有名的姓顾的人家。
想来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子弟罢了。他与顾九天问答了几句，做足了面子，便丢在一边，不再理会。
顾老爷又请了杂耍和戏班，让众人看了几场表演，这才散了宴，顾九天照例是坐了顾府的马车，一路回到林宅。
他一回府便先去见了母亲，向顾晚风说了说宴会的一些情况。
顾晚风听了点点头，“这种误会早点说开了也好。”
说完了顾府的事情，顾晚风忽然想起来过年的安排，问道：“小九天，今年过年，你想在京城这边还是回太原府那边？”
顾九天想了想，说道：“还是回太原府那边吧，我好久都没有见祖父和祖母了，十分想念他们。还有小月亮，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顾晚风点点头，“那也好。”
她又算了算日子说道：“你上一封家书是上个月十五号送过去的，按行程来算，他们的回信恐怕再有个五六日就能到了。”
顾九天笑着点点头，“恐怕妹妹又要在书信里骂我了，之前我同她讲京城里的许多好吃食，她便说我是在炫耀，因她吃不着，故意说来气她。”
顾晚风也是笑，“你难道没有这个心思吗？”
顾九天笑了，他说道，“我当然是想让妹妹也来京城，好带着她将这些好吃的一个个都尝遍。”
顾晚风也点点头，她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已经去信问过了，顾揽月在那边的学业完成的不错，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搬来京城了。
顾九天听说了娘亲的安排，也心中欢喜，只是休沐的时间已然接近尾声，两人不过说了会子话，顾九天便又要匆匆赶回张府了，好赶上明天的课业。
不说顾九天的学业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当中，就是顾晚风的生意也在京城越开越旺起来。
最开始百货坊开起来的时候，大家还只当看个稀奇，毕竟京城这等繁华地方，一天内不知道要开多少新生意，更不知道有多少生意悄无声息的关门歇业了。
这个百货坊开的如此奇特，便让一些惯做生意的老商家很是看不上，觉得他们是在胡闹而已。
不成想一日日过去，百货坊门口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旺，一些坐不住的商家就红了眼。哪里来的破落人家，竟敢跟老子抢起生意来。
这些红了眼的商家里要数三井巷的段百川段老板为最，这位段老板是开杂货铺的，本也是三井巷街市上数一数二的店铺。
因着这里，他一家独大，生意是极好的。整日里，段百川悠哉悠哉坐着一个富家翁，自诩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豪商。
不成想，自从这三井巷里多了一家百货坊，他的生意便日渐的少了，那账本子一天都难得拿出来记上一两笔。
一天两天，他只当是人们好奇新店，三天五天乃至半个月，他哪里还坐得住？
这杂货铺的生意，便是他的营生，靠着这个吃饭嘞。哪里冒来的不懂行的瘟生，如今抢了他一多半的生意走，这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段百川唤了个后院的伙计，让那伙计去那百货坊里看看究竟是何等生意？
那伙计倒也机灵，换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如同那常见的客人一般进了百货坊。
然而，他这一进去，足足逛了一刻钟，直把段百川等的望眼欲穿，抓心挠肝，又莫可奈何。
那伙计人浑然不知老板正等的火起，走出百货坊，又避着人悄悄走回杂货铺里。
段百川一见，气哼哼的在院里便骂道：“你这不知事的小畜牲，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哪里就去了这么多时间，怕不是在哪里闲走打耍哩！”
小伙计唬了一跳，连忙叫起屈来，“东家，我何曾去闲走打耍，你不知道那百货坊里，可惊人了，单是货架子便有二三十个，这还只是一层楼的。那货物足足摆了三层楼呢。我一一看过了，哪里不要时间？”
段百川倒是听的一愣，“他们竟有这么多的货，也不怕压在手里折了本钱？”
小伙计也不懂这些，只是又说道：“东家，你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而且更要命的是，那里的东西物美价廉，不消说是那些百姓们都争着往那里面买东西，就是我进去走了一趟，也看中许多东西，想捎了家去嘞。”
段百川听得眉头直皱，竟有那么好吗？
他问道：“我们这杂货铺在三井巷里几十年，向来最是肯照顾各家生意的，又诚实本分，难道竟比不得这个什么百货坊？”
那伙计踌躇了片刻，说道：“可是东家，他们的货比我们的多，比我们的全，有好些都比我们的价格低。去那里买东西，不但是有坐的地方，甚至还有免费的茶水喝呢。”
段百川越发听的心中不痛快，打发了伙计去干活，自己在后院里一边踱步一边思量。那百货坊确实占地也是不小，能开得起这样的店铺，想来是什么富户商家？
不过，他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要知道他段百川在这地面上是走熟了的，很是认识些人物。
真逼急了，便请托这些人物出手帮一帮忙，料理走个把商户，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便是在前年，他就这样赶走过一个浙江的富商。只是动手之前段百川还是决定，先查一查这百货坊背后的东家。
他依稀听说过这百坊是外地的商贾，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然而，若是非一般的过江龙，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这么多年，他能经营杂货铺至今，靠的便是胆大手黑又心细谨慎。
段百川这次派了自己的一个心腹伙计去办，只嘱咐道：“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漏了风声，提前给对手察觉了，只悄悄的打探着。”
伙计认真的点了头，又领了几个钱，便去那街市上逐日打听着，三两日的功夫，还真给他打听出来了。
伙计急忙回来报给段百川知道，“东家，那百货坊据说是那太原府林老将军家的林二公子开的，听说这林家在太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更要紧的是，那林家还有位大公子在军中任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