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事在人为
即使是受到教育的贵族，其掌握的知识在陆畅看来也没什么可夸耀的。
说到底，这整个社会的科技树，本身上限就已经低了。
天花板本身已经矮了下来，个体再高，也没法高到哪里去。
米德兰的知识体系，基本集中在文学、读写、音乐、绘画、历史、政治等等人文社科领域，
此外还有少部分神学与神秘学。
自然科学几乎为零。
小艾的确有些小聪明，可在他看来，顶多是初中生水平。
在这样一个没有普及教育的时代，社会结构是等阶森严、但极其松散的。
森严是森严在，贫民、平民、贵族、大贵族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松散则松散在，每一个阶级之中的人，都因缺乏自然知识，而被牢牢限制住了眼界。
很多人离开自己的岗位、放下自己赖以生存的生计之后，对其他领域的事情完全两眼一抹黑。
农夫不知日升月落、寒来暑往是由何而起，只道是听从诸神庇佑；
教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知道粮食来之不易，以为往地里撒一把种子就能坐等丰收；
平民不知人人都是血肉之躯、都是父母养育，真把老爷当成不可侵犯的贵种，将老爷的横征暴敛认作是天经地义；
贵族更是不管领地上的民间疾苦，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哪怕任由子民冻毙街边，也要放纵税官征走贫民的最后一捧黑豆
民不知有国，国不知有民。
完全就是米德兰人类诸国的真实写照。
顶多西海岸富庶的各大海滨强国会稍微文明一些，
毕竟权贵们在劫掠新世界的暴利中，稍微放松了一下老百姓脖子上的狗链。
可随着大量金银涌入而即将展开的资本化运动，也很快会让老爷们抛弃慈眉善目的伪装。
异界版的羊吃人、圈地运动，迫在眉睫。
这种因缺乏教育普及而导致的松散，让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组织和团体，在陆畅看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是陆老爷吹牛，而是事实如此。
凡事都怕对比。
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个，眼界本身就超越这个时代上千年的穿越者而言。
成员没经过教育；
团队缺乏纲领；
统治方式低效；
消息传递落后
米德兰的人类诸国，看着声威赫赫，不可一世。
实则都是些半腐烂的泥足巨人。
往它们腿上来一发rpg，得过上十天半个月，脑子才能感觉到疼。
好比说眼下的陆畅一伙。
哪怕是‘拥有继承权的另一名皇室嫡系成员’出逃了，这么要命的事情。
曼老二亲自带头督办，不也还两天时间寸功未立、一点进度都没有么。
陆畅抵达黑街这么久，连支正式的搜查队都没有来过这里。
按在黑街上打听到的消息来看，
哪怕是黑街之外，也仅仅是在上城区设卡盘查、派人巡逻了。
就这巡逻队，估计还不关陆畅的事，他只是个噱头。
上城戒严的真实原因，应该和他猜想的一样，是达官贵人们在借协助搜查的名义、暗中增加自己家附近的防卫力量，防一手政变扩大化。
至于下城，照样该干嘛干嘛。
说是各城门设卡，盘问户籍行程。
实则只有一帮狗东西趁机中饱私囊，大升特升入城费。
是发下来两张画像，可几乎没人认真去核查比对，光顾着捞钱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陆畅，也只能徒呼卧槽。
可怜他绞尽脑汁谋划逃亡路线、弄得就差打电话给莱斯特了。
合着俏媚眼全抛给傻子看了。
要知道这还是在君堡城内呢，首都之外的地方就更别提了。
换他穿越前的原本世界试试。
别说这种‘能够动摇国本’级别的反贼。
就算是伙抢银行的劫匪，二十四小时之内逮不到点蛛丝马迹，有人的官帽子就该戴不稳了。
相比之下，米德兰的各国政权里，真就是充斥着一帮纯纯的酒囊饭袋。
陆畅不怕曼老二。
他很清楚，后者错过了黄金窗口期，再也没能力追到自己了。
可眼前的敌人却是例外。
要知道现在攻守异位，是他要去追踪对方了。
并且，这帮邪教徒明显是非常难对付的敌人，
宗教结社天然具备的统合性，让他们团结一致。
信仰，本身就是最强大的纲领之一。
从爱莉的遭遇来看。
这伙邪教徒有明确的目标，还有坚定的意志，能确保计划上每一个任务都被严格执行。
不老实、不适合再充当祭品的奴隶，无论多么珍贵，都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放弃。
一切只为保障计划不出任何纰漏。
这种级别的组织度，在这样一个中世纪社会里，已经足够用骇人来形容了。
跟原本世界够不够比，还不好说。
起码能把曼老二手下那帮大贪小贪，甩出去好几个五连发卡弯。
何况他们不光组织度很高，战斗力也不低。
不提其他潜在的威胁，光是那种人首肉蛇便很难对付。
陆畅即使启用四阶灵巫的马甲，也仅仅只能做到与之平分秋色。
自保有余，想斩杀对方就难了。
别看七条怪蛇离开地下监牢之后，立刻被黑街中的一众大佬围杀致死。
可那是有差不多五六位高阶超凡者一同出手，还有大舅哥麾下那一帮成建制的低阶超凡者部队协助。
光凭陆畅的小团伙本身，可掏不出这么豪华的阵容。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不想和这样一帮难缠的家伙对上。
但
事已至此，他没得选择。
只能仔细做好预案，来避免可能的损失了。
“最乐观的假设：黑街地下监牢的曝光，会牵扯对方的力量，让他们遭到大佬们的打击。”
“而咱们则趁着对方防卫空虚的时候潜入渔村，找到并救走囚犯，随后溜之大吉，不与对方爆发冲突。”
“但实际情况很可能没那么乐观，”
“且实际情况与它相比，每恶化一分，我们的营救成功可能性就越少一分。”
“只能说事在人为吧。”
陆畅尽可能客观理智地判断道，
“并且我说点可能不太好听的。”
“我们的目标是救人，并且我本人也很希望有一个新的战斗力能加入队伍。多一个帮手，对我们将来的事业怎么说也都能多一分助力。”
“但是，实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肯定也不能把我们自身再给栽进去。”
“如果已经无计可施，或者无法承受需要付出的代价的话”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小艾闻言，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陆畅说的都是大实话。
她也很清楚，不可能事事都让人顺遂。
如果希莉等人已遭不测，她自然不会为了给她们报仇而把整个团队都栽进去。
好比她明知道曼努埃尔就在金顶宫里，也不打算去找他算双亲的账一样。
现在不是时候。
“别想太多，也不必过于悲观。”
“如果他们近期不打算执行仪式、只把囚犯关押起来的话，咱们就还有希望。”
“再快，也得明天才能动身前往那座海滨渔村，到时候咱们再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