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墙中之河，海底之门

    虽然心里有些猜想了，但陆畅只是简单地和小艾讲了讲，提高了警惕，却也没立刻开始准备着原路返回。

    毕竟目前也没真正遇到危险。

    何况来都来了。

    这鬼地方一看就有故事，有故事就意味着有机缘，有机缘就意味着有藏宝

    四舍五入之下，等于里面必然有他必须扌仓

    呸。

    必须捡回来的宝贝。

    一时不慎遗失了家族至宝，他捡回自己兜里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具体丢的啥

    这个不好说的，得看什么东西和他有缘。

    而且这遗迹明显就是这一条路了。

    溶洞里他用小车扫过，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各种残垣断壁，里面有些容器，但几千年过去基本上也都成了破烂，基本上不具备值得他去搜索的价值。

    想想也是，这里算是弗里吉亚人考古研究性质的机构，又不是地下金库，里面不太可能会有放一大箱子金币银币的需求。

    整个溶洞改成的地下空间里，只有那片雕像群算是有搜刮的价值，当然那边他已经摸过了，倘若待会出来的时候有闲工夫，他可能会考虑再摸一趟，现在就算了吧。

    于是带着一股不知该如何倾诉的疑心，他们绕过这个石狮子，来到了已经‘敞开大门’的石门跟前。

    砖墙上的裂缝，高与门框等高，宽度则顶多四五米，且不规则，两头窄，中间宽。

    这个形状嘛，看起来就

    “说好听点是枣核状的裂缝，说点不好听的，这就是墙上长了个批。”

    陆畅一点儿也不委婉地评价道。

    小艾一脸纯洁地仰着小脸看他。

    皇女殿下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遭受过知识的污染、现实的毒打，可以说是纯粹的净土一片，对‘什么是批’这种高深的知识完全不具备任何了解。

    她那点因为父皇言传身教而积累的宫廷政治熟练度、和因为个人兴趣而积攒的神秘学知识，在这种老色批的领域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

    也就天然地不具备在赛道上与陆畅竞速的可能性。

    她还处于看什么都新奇的状态，转着小脑袋打量周围的一切，接着就被陆畅牵着走进了这扇造型非常独特的门。

    耳边传来了格外熟悉的潺潺流水声。

    并不是错觉，伴随着水花的脚步声，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又踏入了一条河流。

    “回来了，都回来了。”

    陆畅感叹了一声。

    水，又是水。

    自从他们进入这片地底世界开始，似乎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与‘水’脱不开干系。

    第一条密道的尽头是金顶宫的地下水网，第二条密道的尽头是他们至今还不知道是不是通往君堡下水系统的迷宫水道，就连那第一条密道的入口，原本也是藏在一口井里，且本身也渗水严重。

    而且这些水体里，大部分都是流动的活水，哪怕流速很慢，起码也是与静置的死水截然不同了。

    逃离金顶宫的整个旅程里，似乎只有刚刚经过的那个被改建的巨大地下溶洞里，完全不存在流动的水。

    可到了这条多半是通往弗里吉亚人研究的那个未知古代文明遗迹的路上，熟悉的流水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身旁。

    并且回归的方式还显得如此独特而诡异

    “这水居然是在逆流的！”

    陆畅多少有些惊悚地看着脚下的水流。

    不规则的裂隙宽可容五六人并排前行，地面起伏不平，走势是斜向下延伸，偏偏地上这还不够没过鞋帮的一层浅水，居然是从地底深处往上逆向流淌的。

    清澈得有些过分的水流，以完全违反自然规律的态势，从低往高缓慢流淌，最终在‘门’外注入一口仅有一米见方、但却深不见底的水池。

    站在这条逆流的墙中之河边上，陆畅的脑海里警惕性无限拔高，哪怕再神经粗大，现在他也该意识到了，这样一个扭曲了自然规律的超自然现象的存在，势必意味着周围会有更离谱的‘诡异’，而那诡异代表着的会是天大的机遇还是天大的灾难？他缺乏足够的前置条件去判断。

    但此时此刻再说原路返回就已经太晚了，和几千年前的弗里吉亚人一样，被某种异样的、介乎于求知欲、猎奇欲与占有欲之间的饥渴驱使着，他默不作声地牵着小艾，头也不回的往下走去

    幽深的墙中之河，手电的光柱照不见底。

    没走出多远，一股奇特的失重感就将他笼罩，意识开始变得朦朦胧胧，脚下也像踩着棉花一样歪歪扭扭，仅有潺潺的水声成为了五感里唯一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是睡眠中莫名其妙醒来时、到再次睡去之间的那种茫然，大脑里的自我保护意识、主管监督意识、主管执行意识都下线休息了，仅有潜意识在线，于是人就介乎于半梦半醒、将睡未睡之间，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漫步。

    等他们从这种茫然中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墙中之河。

    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陆畅陷入了更大的恍惚之中。

    他终于知道弗里吉亚人在这里挖掘什么、研究什么了：

    ——他看见了一片海！

    地下不知多少米深处的地方，暗藏着这样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的海洋。

    身后是恍如遮断世界的帷幕一般的巨墙，上下四方望不到边，而身前是一望无垠的汪洋，深邃，寂静，无风无浪。

    这片海的水清澈透明到仿佛根本不存在，平静的水面比镜面还要更死寂，在他的前、左、右三个方向无穷无尽地往目光完全不能触及的、隐藏在黑暗中的边界延伸。

    一座又一座山峰一般庞大的石柱从深海中升起，往上延伸至同样一片漆黑、看不到顶的洞顶如果那里有顶的话。

    然而当陆畅下意识细看了一眼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石柱，而是石质的巨手，其表面的皮肤纹理、甚至凸起的经络血管都与人手相差无几。

    一只只比哈利法塔还要粗得多、高得多的石质巨手，就像神灵的手掌一样从海中升起，托住洞顶，让这个恢弘到极点的地下空间，恍如一座诸神才能使用的巨殿。

    最宏大的场景，与最人工化、不似自然形成的结构，让陆畅产生了自己仿佛被缩小了无数倍的错位感知。

    在他身边，是同样规格诡异的建筑——他立足的这‘海岸’边上，是一层又一次仿佛体育场一样的巨型阶梯结构，无数坍塌、衰败的奇特建筑物，就像是被洪水冲垮的沙堡一样残留着一层又一次的结构上面。

    这像是一座修在巨人的体育场里的微型城市，而他所处之处往下仅仅两层就已经被完全浸泡在了海水之中，一层又一次的巨型阶梯往海里无尽延伸，其上遍布旧日文明存在的痕迹。

    建筑、道路、公共设施、甚至是某些装饰性的地标可以想象当它们还在被使用着的时候，这里的海平面想必不会有这么高。

    而那些他曾经见过很多次，已经非常熟悉了的奇特石像，此时正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散落其间。

    “见鬼”

    陆畅喃喃自语，呆若木鸡。

    是的，见不到太阳的地下空间，原本应该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然光亮，然而此时此刻一种洁白的微光从海底升起，照亮了他目力所能及之处的一切事物

    那光芒来自这片比玻璃还透明、比水晶更剔透的静海的最深处，散落着旧日都市的巨型台阶往下延伸了不知几百阶，最终抵达如同一片平坦荒凉的沙地的‘海底’，而那光芒的源头，就位于海底的尽头。

    一座庞大得像是太空时代造物的、完全由半透明的白色光芒组成的光门。

    视线集中到它身上时，感知到了那股未知的吸引感的源头，陆畅已经被震撼得七荤八素的大脑本能地运转了一下：

    看距离这应该是整片地下空间里离他们最远的一样事物，可尽管如此它看起来依然比这里的一切都要更宏伟，而它在无尽遥远之处散发出的光芒居然穿透数万亿亿立方的海水也能够照亮这里的一切

    那么按照近大远小的原则，倘若置身于它面前的时候，它的体型将有多可怖，亮度该有多骇人？

    想到这一点，陆畅立刻彻底清醒了过来，伴随着开闸一样的冷汗，从‘旧支’、‘外神’、‘伟大存在’，到‘超级文明’、‘异星造物’、‘高维存在’的一系列听起来就要人命的危险词汇，仿佛刷屏一样在脑袋里滚动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