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让死人开口说话
由全海女村二十七名祭司共同主持的召唤仪式开始了。
祭司们的嘴里颂唱着冗长的古经，围绕着祭坛站成一圈，他们捧起祭品双手高高举向天空。
今夜的星空璀璨无比，墨雨婷在鹤的耳边嘀咕了一小会，然后跳下羊背向祭坛中心跑去，过程中冒冒失失地撞倒了个盛水果的篮子，最后终于加入到祭司们的仪式中。
鹤看不到远处墨家二伯正在朝他挥舞着的手，依旧骑在羊背上等待仪式的结果。
本以为这就是村民的一种普通祭祀仪式，直到梦魇的声音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有趣有趣，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还有村落掌握着沟通亡魂的方法”。
鹤的眉头皱了皱，用灵识在脑海中与梦魇对话。
“你意思是说，这仪式还不是样子货，真的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没错，我从这个法阵上确实闻到了些许熟悉的味道”。
“那这些村民们会有危险吗？”。
鹤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这仪式虽是粗糙了点，但本身没有大问题，此刻正有亡魂被吸引而来，不过是不是他们所要找的先祖就不好说了”。
梦魇就是这样，说话就喜欢卖关子。
鹤深吸了口气，跃下羊背摸索着向更中心处挤去。
旁边依地而坐的村民见状，好心为他让出了一点空位，拉着他盘腿坐了下来。
但鹤此举并不是为了观赏先祖仪式，而是要离祭坛更近些，以便更清晰地感受到先祖仪式的那股气息。
少年沉下心神，将意念全部归结于灵识之岛，然后凝出灵识化身飘出体外。
按照梦魇的说法，鹤以灵识化身的视角，果然看见了盘踞在天空上不断飞旋着的亡魂。
那亡魂不止一只，毫无规律地到处乱飘，可随着大祭司空中经文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天空中的亡魂顿时躁动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大祭司涌去。
只见大祭司墨母张开双臂，身周都响彻起袅袅的经文古音，将第一只亡魂迎接了进来，紧跟在后面的其它亡魂却被拒之门外，仅稍微慢上半拍便都失去了回到人间的机会。
大祭司缓缓闭上眼，当她再次睁开时，两道幽绿色的光从瞳孔中放射了出来。
她的发丝根根竖立向上，衣袖也向上吊起，好像天与地都颠倒了一般，嘴里不停嘟囔着听不懂的海女族古语。
周海升端着海村族谱初本，颤颤巍巍地走上了前去。
这位耄耋老人来到祭坛中央的大祭司身前，搂起袍子直接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伟大的曼塔先祖，这里是海女族遗落在旧世纪的最后血脉，请聆听来自您后代的最深刻的祈福，为海女村点亮迷雾之中的路”。
此刻鹤的灵识神游出了体外，形成了一具灵识化身，他此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墨母身后正浮立着一个幽绿色的亡魂。
那亡魂生前肯定特别的高大，即便是死后也有将近三米多高，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但是鹤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不是那种死亡将至前的恐惧窒息感，而是真真切切死亡已至的彻骨之寒。
鹤的灵识化身只是不小心沾染到了一点，意识就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幻听，就仿佛忽然大彻大悟、洞彻了生死奥秘般，对生再无眷恋，却转而痴迷于无限永恒的死亡河。
等将自己从这种静谧的虚脱状态抽离出来，法坛中心的祭品已经全部浮到了空中，一枚绿翠星贝壳正漂浮在附身祭司的掌心。
从贝壳张开小口里吐出无数粒细小的星星光砂，这些光砂在空中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世界画。
星砂画里，鱼群遨游在天际，几只由光砂组成的巨大海怪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引得村落里惊呼一片。
但这仅是空中的光影罢了，并不是实物，对村民们没有任何的危险。
并且星砂画里的这几只海怪，竟然展现出了温顺的一面，缓缓游过的海怪们，与海中其它生物可以说相处的极为融洽。
这景象与村民的认知大相径庭，封海期内肆虐在近海里的怪物，可不像画里那般的好相处。
就在众人沉溺于星砂画内的美好时，附身祭司突然抬头望向了鹤。
没错，不是望向了盘坐在地上的少年，而是望向了漂浮在上空的鹤的灵识化身。
要知道鹤神游出窍的灵识化身，是用肉眼无法捕捉到的，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更偏向于异世界，虽然处在与现实相同的环境中，但周围皆是些灵气、灵魂、灵脉和灵域之类的东西，是能触及生灵们意识形态的世界。
可被附身的大祭司就这么隔空望向了鹤的灵识化身，下一秒钟大祭司张圆嘴巴尖叫了起来。
围绕在广场外面的村民们根本听不到任何尖叫声，可对于灵识出窍的鹤而言，这尖叫声无疑于镇海魔音，如果他的灵识化身有实体耳膜的话，此刻肯定已经被震破掉了。
“吵什么吵！”。
雪司不耐烦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打断了附身亡魂的厉啸。
鹤的灵识化身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赶紧向肉体内的灵识之岛飘了回去。
而当他回归身体后，那被附身的大祭司也站了起来，居然双脚离地径直飘下了法坛。
这场面引得一众海村村民惊惶地退散开来，给大祭司让出了条通道。
有不少老人甚至当场落泪，跪在地上哭喊着：“先祖显灵啦！祖宗显灵啦！”。
无数祭品也跟漂浮在空中，跟着被附身的大祭司沿路飞来，最终停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跟随着大祭司，齐齐地聚焦在了鹤的身上。
鹤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他感应到了那股来自亡魂的彻寒。
大祭司缓缓吐出一个字符。
奇怪地是鹤竟然能听懂，因为雪司之前教给他的祭歌里有这个字。
大致的意思就是：谢谢。
老实说，这让鹤有些始料未及，他本在担心这个亡魂会不会为海村召来事端，或是将自己这个异乡人赶出村落，却没想到这个亡魂会突然道谢。
鹤挠了挠头站起身，双手合十向着大祭司背后的亡魂虚拜了一下。
死去多年的人竟然要跟自己说谢谢，这种事真是百年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