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被遗忘的赤牙
枯坐听蝉声，鹤在斩仙台的时光过得飞快，连眉宇间都积满了尘埃。
只见少年的眼皮忽地抽搐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原本浑浊的眸子里，有两条黑白阴阳鱼在顺时针旋转。
“这一觉睡了好久”。
鹤揉捏着肩膀，全身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走出不到两步，他踢到了一团肉乎乎的东西。
麋羊还在他脚边酣睡着，倒是无忧无虑。
“喂，你这是又胖了多少啊？”。
摸了摸它身上的羊毛，鹤惊叹地问道。
原先能被鹤扛在肩上跑的小羊羔，现在估计已经得有两人多高了。
看来白灵可没亏待这家伙，肯定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了。
“咩？”。
麋羊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摇醒，发出了疑惑的叫声。
“吃的真叫一个膘肥体壮哇，很好、可以出栏了”。
鹤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聊地等待半天，白灵似是不会再出现了。
如此也好，鹤撑着膝盖直起身，掏出拐杖向出口寻去。
走出斩仙台，踏下层层台阶，他推门离开。
“这下终于可以走了吧”。
鹤伸着懒腰，悠闲地对空气讲话。
可并无人回应。
半晌，鹤突地猛一拍脑门。
“嘿呀，把他给忘了”。
坚冰神殿的第一座迷宫中，赤牙苦苦地坐在冰墙之后，等待解铃人的到来。
讲真的，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委屈过。
想着想着，赤牙气愤地一脚、将旁边的炉鼎踢了个底朝天。
“靠，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时隔多月，赤牙这扇迷宫的大门终于再次被缓缓推开。
“哼”。
两道热汽从赤牙的鼻孔中喷出，他已经决定理都不会理鹤。
“退后”。
这话自然不是对赤牙说的，鹤站定身子，轻声喝退了麋羊。
接着没有任何花哨，少年左手握拳直直地砸在了墙上。
坚冰壁垒只是晃了晃，依旧光洁如新。
鹤闪身半步，右一拳轰来，此力道更甚，给冰墙破出了个碎孔。
对准这个凹陷进去的孔洞，少年左右开弓，将迷宫脚下的地表都轰的直颤。
隐约间有个放大版的神将虚影出现在鹤身后，与他的行为完全一致。
原本靠在炉鼎上悠哉看戏的赤牙瞪直了眼睛，他坐直上半身，难以置信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才几个月的功夫这小子就修出法相了？”。
透过了层层冰墙，赤牙目睹了鹤身后浮现出的异象。
“作弊作弊，除了你那双拳头，其它力量一概不准使用！”。
赤牙倏地闪现到鹤的身边，试图叫停住少年轰击冰墙的势头。
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时辰，鹤就要通关这座迷宫了。
到时候梦魇指不定会怎么嘲讽自己呢，赤牙捂着脑袋，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
但鹤哪管他那么多，挥出的重击更为猛烈，一层又一层墙壁被震出龟裂的裂纹，然后在拳风之下碎成小朵冰茬。
“很好，那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赤牙眼中有精光闪过，竟露出了笑意。
他随手接住飞过来的一粒碎冰，随后三指并拢将其又弹出了回去。
小冰粒化作白光，直射而来没入鹤的腰椎。
只觉得眼前忽地发黑，鹤出拳的节奏出现了一丝紊乱，身后的法相虚影逐渐失去了同步，开始黯淡下去。
停下轰击，鹤赶紧内识了下身体。
这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鹤骤然发现：自己感知不到气海了。
原本如呼吸般自由流淌的真元，此时却全部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已走上康庄大道的少年，忽而一夜回到解放前。
修仙途中断，鹤再次变回了凡人。
“嘿嘿，这下知道老朽的厉害了吧”。
赤牙得意地在旁边笑着。
刚开始，鹤确实是有些呆住了，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这患得患失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鹤就很快稳定住了情绪。
“一身修行若是能随便让人收了去，那不要也罢”。
“路断了，再走出一条便是”。
鹤昂起头颅，脸上重新洋溢起那股意气风发。
这回换到赤牙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如此都拿捏不了眼前的小子。
“你这少年郎，颇有老夫当年轻狂时的样子嘛”。
“咱并非成心与你为敌，只是这冰墙之禁，还需要你用肉拳一道道砸开”。
“这听起来可能很愚蠢，甚至很难做到，实际上却不过为锻体的一小步罢了”。
“待砸开所有冰墙，老夫自然会将你身上的禁制接触，好了闲话少说，开捶吧”。
赤牙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真做起来哪有那么轻松。
鹤光是轰出第五拳，就已经感觉指骨要断裂了。
如此赤手砸下去，等砸穿的那天，自己的手估计也已经被彻底砸废。
届时就算得到了再天大的好处，还能有自己原装的手指头重要？
松开拳劲，鹤驻足在原地有些摇摆不定。
赤牙还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他，
即便双眼失明，鹤也能感受到背后那来自赤牙的炽热目光。
“是啊，我什么时候又开始犹豫了呢？”。
鹤低下头，捂住胸膛下那颗依旧跳动着的心脏，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那就一路到底别留遗憾”。
少年出拳了，他的拳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每次挥拳都像是最后一拳，没有疼痛没有疲惫。
甚至不需要刻意咬紧牙关去坚持。
只要自己的这双手还连在胳膊上，只要还能喘气，他就不会停下。
鹤今天算是跟面前的冰墙杠上了，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血星四溅，少年的脸上都被溅满了红色的花。
一双肉拳上隐隐露出了骨头白茬。
反观这位糊涂师傅赤牙，非但不替弟子忧心，竟然还微微点了点头。
那意识好像在说：嗯，勉勉强强，照这个状态继续保持吧。
踏入冰原后的日子里，鹤的肉身确实有在被不断滋养。
体内真元的反哺，加上他经历的种种奇遇，使得这副肉身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在赤牙看来，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赤牙调教出的弟子，哪个不是能手撕山岳的存在？
对于鹤，赤牙更是寄予厚望。
所以不管鹤用什么办法，就算整双肉手砸成烂泥，也要从里面抽出骨头来，将冰墙给它凿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