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要放弃了吗？
然而深海狂鲨的皮层太厚，即使扎进了它相对薄弱的腹部，三米多长的海叉也只是划开了冒油的脂肪层，堪堪触及到鲨怪的内里，能造成的实质伤害极为有限。
海女族战士们也知道远程攻击的杀伤力不足，所以他们短时间内齐掷出了几千支海矛，以数量弥补质量，积小创口最后形成致命伤，至少也能拖慢两只鲨怪的行动能力，为肉搏战的突进打开缺口。
原本光秃秃的“岛屿”表面此时插满了海族人淬过毒的武器，硬是给两只深海狂鲨插成了两只带刺的海胆。
但即便是这样，在两只鲨怪眼里，最大的威胁还是它们彼此，野兽的本能令鲨怪永远无法停止杀戮，更不可能“握手言和”，共同解决外敌。
鹤踩着鲨怪皮向上狂奔，不料两只鲨怪头对着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产生的冲击波差点震飞了奔跑中的鹤。
失去平衡的一瞬间，鹤斜着肩抖出了那把斩首大刀，然后双手举刀高高扬起，向下直插，刺进了鲨怪的表皮。
他整个人倒在刀柄上，这才没失去平衡被气浪崩飞。
两只鲨怪像是被撞得头晕，稍稍停歇，暂时放开了彼此。
趁这空档，鹤使出全身力气，这才将斩首大刀从鲨怪的表皮里拔出，他手脚并用地攀上了鲨怪的颅顶，向下望去，正好对视上了另一只深海狂鲨的眼睛。
即使浑身早已被冰凉的海水打透，在对视上那双鲨眼的一霎，鹤还是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双来自远古的海怪之眼，死亡寒意从那两个窟窿里渗出，似乎这就是极北之海被封冻成冰原的原因。
饶是看惯无数生死的鹤，在直视了这双眼睛后，也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初次面对野兽时的恐惧，仿佛连血液都被冻出了冰碴，刮擦着血管在身体内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
他的四肢僵硬，整个人紧紧扒在鲨怪头顶，忽然之间，大腿虚弱地像在原地扎了根，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就是来自海怪的压迫感吗？
不只是压迫感，还有危机感。
它们像两口大钟在鹤的耳边狂敲不止，想要活命就必须赶紧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摆脱这个是非之地。
深海巨怪间的争斗岂是区区凡人可以参与的？
但问题是：鹤没有自己的海兽，靠游也游不回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陆。
此刻，鹤单手挂在斩首大刀的刀柄上，而刀身整个嵌进了深海狂鲨头部的表皮里。
别说逃跑了，这种窘境甚至让他有些骑“鲨”难下。
鹤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见没效果又抡圆了力气、朝自己的脸再扇了七八下。
他要让自己好好回忆起多年来遭受的困苦折磨。
想想鹤当初在迷雾山谷看到的浮山神蟒，跟那尊“神”比起来，这两只鲨怪不过是稍大点的深海鱼罢了。
“人生才刚走到这里，就要打退堂鼓吗？”鹤问自己。
“逃回去又能做什么？一个人烂在屋子里发霉吗？”鹤问自己。
我，还在等什么呢？
凶悍的庞然巨物就在脚下。
鹤拔出大刀，朝鲨怪跃去。
这一刻他想起了戈菲，想起了当时它剑指神明的身影。
虽然鹤没骑兀鹫、不能飞上天空，虽然他的双手依旧在颤抖，虽然“深海狂鲨”也远不及那条神蟒。
但又怎样呢？
鹤挥刀冲着鲨眼劈去，谁让他恐惧，他就只能要谁死。
风翼在他身后展开，鹤化成一道残影，瞬息而至，出现在离鲨怪不足十厘米的眼前。
尖刃割开鲨怪眼球，连刀带人射入其中，在鲨怪的右眼处绽放开一朵血花。
这招贯穿了鲨怪的整只右眼球，甚至刺得更深，几乎快碰到了它的脑子。
即使被包裹在鲨怪的眼球内腔里，鹤都听见了外面鲨怪凄惨的厉啸。
但趁它病要它命，这还不算完，鹤挣扎着推开粘稠物，朝着刀柄再补一脚，刀身径直没入了鲨怪的大脑，涌出恶心的黄绿色浓液。
随即鹤感觉失去了重心，整个鲨头开始疯狂地左右摆动，海水倒灌进来，四周像玻璃一样的晶体挤压着他，令他无法呼吸。
避水珠被含在舌下，又亮起淡淡的绿色荧光。
鹤屏气扣住内壁，努力地想钻出这里，但有好几只白色海葵堵住了去路。
它们同样是从外面钻进来的，只见那海葵吐出布满尖牙的吸盘，直接粘到了鲨怪眼球的内壁上，鹤能看见那吸盘不断蠕动，而海葵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顾不得太多，他拔出背后的白玉枪，顺着通道刺了出去，海葵撞在枪尖上被穿成一长串。
鹤沿着“来路”，在一个猛扑后终于重见天日。
扒在鲨怪的眼珠子上，鹤能看见好多海兽骑士逆着浪流，正向这边突来。
有只海葵掉落下来，冷不丁地正好吸附住了他的小臂，鹤左手猛地扇来，拍死了这个试图吸他血的玩意，将它扯掉时、还连带着撕出了小臂上的一块皮肉，
新鲜的海风灌满整个胸腔，鹤再次甩出“飞鱼爪”，拽紧爪绳荡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快速向后倒退，只有背着白玉枪的少年身影向前掠去，荡到了鲨怪背上。
此时鹤才发现，另一只鲨怪已经钻入了宿敌的腹中，疯狂地吞吃着它的肉体。
而脚下这只重伤的深海狂鲨还未死透，它的躯体已经几乎被撕咬成两截，无法动弹，但它的鲨头还在一张一合，咬向下方的海女战士。
从重伤鲨怪的背鳍一路滑下，鹤寻找着墨羽竹的身影，现在是集中火力对另一只鲨怪发动总攻的最好时机。
等那只鲨怪吃完，那在场所有人都会成为它的下一个目标。
可天有不测风云，战场上的情况很快又变了。
远方不知何时又浮出了一座“岛”，并且那“岛”还在快速靠近，正朝着两只鲨怪的方向驶来。
本来已经明朗的局势，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没时间感叹命运弄人了，鹤吹了声口哨，纵身向海面上跳去。
一个兽影从水下钻了出来，正好接住了他。
“抓稳了”墨羽竹吼道，然后驾驭着怪力海牛，猛地再次潜入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