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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穷途末路(激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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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环顾四周,这里已然成为人间炼狱。

    同类相食,互为鱼肉,祭拜仪式变成了大型自助餐现场,而主菜正是身边的血亲、伙伴。

    两只诡诈的扁眼睛从水面下悄悄探出,观察着岸上的情况。

    中心湖东岸的异兽们斗得热火朝天,猿群撕咬翻滚成混乱的战团,一只负了伤的可怜猿猴刚刚逃到边缘,就被出现在身后的巨蹄无情地碾成碎肉。

    霸主生物出现了,这只犀母拥有着超规格的体型,即使站在同类里,它也是罕见的存在。

    猿妖战团的惨烈厮杀在犀母面前,就像是孩子间的玩闹。这只犀母仗着它尖利的背刺和势大力沉的头槌,冲进了猿群里,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即使是最强壮高大的猿妖王,吃下犀母的一计头槌也被撞得七荤八素、倒地不起,犀母正常是食草动物,只要不入侵它们的领地,平日里都极其温顺。

    但这只犀母显然并不在此列,反而凶暴异常,即使猿妖王已经倒地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补上两记头槌,将一代猿妖王的面骨捣进了脑壳。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杀戮与进食,胜利者们颈后的光束愈加耀眼,体型也越来越大,甚至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那些逃离在战团边缘、胆战心惊的家伙,不但颈后的光束变得黯淡,连肉体都似乎在被吸食萎缩。

    那只犀母几近将猿妖群屠了个干净,驻足湖边鲜血都浸红了湖水,它将两个前蹄高高抬起、仰天长啸。

    随着长啸声的,还有湖面下激射出的一道黑影,死死缠在了犀母的脖子上,这只超级犀母避之不及,原本就重心不稳的它被水下的东西连拖带拽,直接掀翻进了湖里,溅起数层巨浪。

    好在湖边的水浅,犀母的体型太过巨大,仍有半个身子探出水面,它挣扎着试图向岸边靠近。

    这时方才能看清,从湖水下射出,缠住犀母脖子的那道黑影,竟是条油黑的长舌头。

    有只面相丑陋的大蛤蟆从水面浮出,像在坏笑般将犀母往湖中心扯去,但可能是犀母的体重远远超出了它的预料,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惜犀母虽有万斤之力、一身刺甲,却短手短脚,这只油蛤蟆压根不往它身边凑,犀母向左挣扎,油蛤蟆就向右拖拽;犀母向右挣扎,油蛤蟆就向左拖拽;犀母回身想捉住这奸诈小人,给它尝上一击头槌,却正着了油蛤蟆的道,被往后躲闪的油蛤蟆拉进了更深的水下,亏得犀母连连挣扎,才将将稳住了局势。

    没一会儿,犀母就只剩下大半个脑袋还在水面之上,但它依旧没有放弃,时不时还猛地一挣扎。可每次挣扎,缠在脖子上的长舌就勒得更紧一些,窒息感在不断放大。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低沉的悲鸣,犀母仅剩的头槌骨也缓缓沉下,湖面冒出几个气泡,随后归于平静。

    岸上的生物却无暇顾及此景,杀戮依旧在继续,生死游戏、捕食与被捕食的戏码不断重复上演。

    刚躲开帕玛,鹤就撞上了另一个大家伙:石守。

    这只石守会用双腿直立行走,灰褐色的鳞铠布满全身、像一面面蹭得发亮的盾牌。

    它穿梭在战场上,身姿之优雅与周围嗜血狂暴的野兽显得格格不入。

    并且此时此刻,茫茫兽群中,石守的视线正好与鹤的目光对撞到一起,一怪一人四目相对、大眼瞪着小眼。

    还好,周围一群野麋怪的混战、很快转移了石守的注意力,矮小的人类,并不会对它造成潜在的威胁。

    “真是没一个软柿子留给我捏”鹤在心里莫名地吐槽道。

    尽管如此,鹤依然要时刻留意“石守”,因为这只披铠异兽正在逐渐成为西岸战场的中心。

    鹤尽量将身形压低,几乎贴在地面上、脚步左右无规律地移动。

    他拔出匕首抵在前额,一边警戒,一边紧盯着石守、以免它脱离自己的视野范围,左手按住腰封间的刀把,准备随时暴起。

    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慢,短短五秒钟却像整整五个世纪。背后凉风袭来,鹤只觉汗毛乍立、本能地向前几个翻滚,紧接身后就传来上下颚咬合的闷响声,有个“老六”竟然趁鹤同石守僵持之时搞偷袭,刚刚鹤如果敢稍微楞下神,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成为别“人”嘴中的嘎嘣脆了。

    来者不善,狼首鸟身、左脸与右脸分裂而开,使它连在中间的独眼显得极为突兀,异形翼内暗藏爪刃,可以将猎物抓瞎后慢慢玩弄致死。

    其名为裂喙奴鸟,但别太小看这么个长相奇特、造型怪异的生物,在荒野是谁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

    因为裂喙奴鸟的报复心极强,即使你重创了它,只要没死透,裂喙奴鸟都会凭借着它顽强的生命力和执拗到变态的复仇欲望,活下来、尾随你、报复你,直到天涯海角。

    当然这种飞行生物如果认了主人,就会变得极为忠诚、打心眼里喜欢你,并会一生追随主人直到燃尽生命最后的火光。

    但显然这只裂喙奴鸟不是,它那小脑袋里、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杀死、然后吃掉鹤。

    刚刚偷袭失败的它,正瞪着那硕大的独眼,裂嘴朝鹤尖啸嘶吼,随后振翅一拍飞到半空,调转重心向下俯冲了过来。

    鹤稳住心神,没有转身逃跑,而是立于原地,任由那孽畜的身形在视野中不断放大,让力量流动到双脚上。

    说时迟那时快,集千钧于一发之际,鹤猛如脱兔般向右窜出,同时双手持刃冲上托去、呈半月之姿,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可裂喙奴鸟速度真的是太快了,鹤根本连半步还没跨完,就被迎面扫飞,翼刃深深切开大臂的皮肉与纤维、创口从臂肩直划到小腹,同时打飞了鹤手中的短刀,另一只匕首浅浅地插在裂喙奴鸟尾翼的羽毛中。

    裂喙奴鸟吃痛,再次展翼腾空。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鹤躲开了最致命的喙击;坏消息是,鹤自己的血已经顺着伤口淌到了裤脚,他非常确定、不出意外的话他撑不过第二轮了。

    没有意外发生 。

    看着那只裂喙奴鸟再次盘旋到空中,鹤闭上眼睛,这一刻他没有感受到英雄故事里讲过的那种释然,只有害怕,大写的恐惧。

    “淦!”,他大骂着捂住伤口朝石守那边踉踉跄跄地跑去,速度还不慢:“老子才不想死在这儿”。

    身后响起裂喙奴鸟尖厉的啸声,鹤拼命拖着伤躯向石守奔来。

    “死也拉个垫背的。”

    石守刚刚本来被卷入了另一波厮杀混战,但它还是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刚刚那个不起眼的小家伙,正带着背后追击的大鸟,朝自己快速逼近。

    这事儿,搁谁谁不生气?

    在场的生物不管是异兽还是怪灵,都开启了嗜血杀戮模式,由于被“光束”寄生的缘故,即使食草动物也不例外。

    石守顶开聚在身边的野麋怪群,闷哼着、扬起它那势大力沉的尾鞭,朝逼近的鹤挥去,啪地掀飞一片兽怪,竟短暂地清出了块空地。

    然后石守缩起头尾四肢,灰褐色的鳞铠连在一起组成了球状盾甲,“铛”一声,迎面接下了裂喙奴鸟的飞击。

    这突然的变故为裂喙奴鸟所始料不及,剧烈的撞击令它暂时失去了飞行能力、晃晃悠悠的原地打转,结果被石守一把握住了长喙,拎了起来。

    裂喙奴鸟也感知到了处境危矣,两爪抓在石守身上双翼疯狂拍打,翼刃刮过石守的鳞铠擦出阵阵火花

    巨兽间的厮杀,大鱼吃小鱼的杀戮秀真是看多少遍都不会腻,但当你置身案板之上,成为被饲养在屠宰圈内的猪羊时,事情就渐渐不那么好玩了。

    鹤到了灯枯油尽的最后时刻。

    他躺在庙宇残骸前这冰冷的土地上,所处之地是“神”的养蛊场,放野望去尽是百兽互噬相。

    自从进入遗迹,鹤的运气也还不算太差,一路跌跌撞撞深入内部,都没遇到什么大灾大难。

    就像刚才,他很幸运,没有被石守尾鞭劈中。

    但不幸的是,之所以没劈中,是因为当时,虽然踉踉跄跄的鹤想通过躺倒来躲避,却在顺势躺下的瞬间,被扫飞的野麋怪砸中、连带着一起飞了出去。

    此时,劈斩是躲过去了,可那只昏厥过去的野麋怪正压在自己身上,鹤没力气细数,肋骨感觉断了不少,屁股往下甚至都没有知觉了,没准盆腔都被压碎了

    鹤用出最后的力气,连嘴角都努力地跟着一起使劲,但这只麋怪太重了,真的好沉重,鹤推不动它。

    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彻夜积攒的疲倦困顿一齐袭来,鹤努力地睁大着眼睛,呢喃着:“我不困、我不困”。

    恍然间,鹤的眼睛里焕发出生机,他摸索到手边一截断掉的麋怪角,高高举起,“噗嗤”一声扎进了麋怪的脖子里。

    深深地攮进了这头该死的、置自己于最后死地的可怜生物。

    最后的最后,鹤还不忘将攥紧扎进去麋怪脖子里去的断角、又拧了几下,汹涌的麋鹿的血顺着鹤的胳膊淌下,滴答滴答,滴在胸膛和伤口上,溅于尘土之中,灌进鹤的嘴角。

    鲜艳的红晕在他的脸颊上又出现了那么一瞬,随即回归沉寂的苍白

    黄绿色的光束跳动着,忽暗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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