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时间很快来到一个月后,蓝竹的脸已经好了大半,但还是难以避免地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疤。
这期间,沈从容不仅找遍了清川镇上的大夫,还找来很多其他地方的名医,但他们都说没有什么办法。
蓝竹心态倒是不错,她似乎已经认命了,反倒过来劝她:“小姐,没事,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想着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您身边,只要您不嫌弃我就行。”
“小竹子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嫌弃呢?”沈从容不满地掐了掐她的脸颊,和她开玩笑:“但一辈子也太长了吧,想想都觉得有些腻。”
“小姐!”蓝竹生气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沈从容收起眼里的笑意,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以后嫁不嫁人的事我们再说,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为你把脸治好的。”
沈从容明白,蓝竹面上看着无所谓,但心里不可能不在意。
她的房间里如今连一面镜子都没有了,没有女孩子会不爱美的。
如今沈从容仅剩的希望就放在孟员外说的那个神医身上。
这段时间沈罪雇了好几批人去清沂山找人,他自己也跟着去过好几次,但都毫无所获。
沈从容这边也让姚松送来了他说过的那些护卫,总共八个人,她让沈罪试探了一下他们,发现他们的功夫的确不错,对战也很有经验。
不过因为年纪大了,体力确实有些跟不上。
这些人和沈罪当然是不能比,但和一般的捕快相比却是丝毫不差。
沈从容最近急需用人,便直接雇佣了他们,接着就让他们去山里找人了。
姚松送这些护卫来的时候还给沈从容带来了一个消息:“我带着人找遍了香泽寺山下的村庄,终于在谷昌村里得到了一些线索。”
“那里的村民说半年前的确有一个大夫在他们村子里住过,但他不确定这个是不是那个关大夫,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
“他说这个大夫很神秘,就住在村子最偏僻的一个木屋里,很少出门,偶尔也会为村里人看诊,但他从不收财物,只要刚采的草药来当作诊费。”
“他只在谷昌村住了不到两个月,后来不知哪一天就离开了。”
沈从容眉心微皱,问道:“你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个关大夫?”
姚松:“根据时间推算,极大可能就是他,令堂一直昏迷着,村民们没有见过她也很正常。”
沈从容也觉得有道理,她点了点头:“那你就顺着这条线索再帮我向下查吧。”
姚松应道:“好。”
沈从容让蓝竹拿来了一袋银子,她伸手递给姚松:“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姚松接过银子,连忙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送走姚松后,沈从容就开始着手收拾行礼,准备出发去清沂山的庄子。
她指挥着沈罪将几盆白杞花搬到了船上,有两盆白杞已经结出了果子,她最近十分喜欢用它们泡茶喝。
白杞果茶喝起来清甜可口,更重要的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舒服。
看来这东西并不是浪得虚名。
这时青宁突然从铺子里走过来找她。
那件事发生后,青宁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来书铺里做工了。
沈从容本想等出了月子再去找她们母女好好说说,没想到蓝竹背着她偷偷去找了她们。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青宁很快就回到了书铺,干活的劲头也更足了。
秀玉心里还是过不去,为了补偿她们,时不时地会来为她们洗洗衣服收拾屋子。
沈从容想付给她工钱,她却怎么也不愿意收。
如今沈从容要搬去庄子里,就想让她们母女住到这里来,她们的那个破棚子实在不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
她们搬过来,青宁可以更方便地打理书铺,秀玉也可以帮忙照看后院。
这是多么两全其美的主意,她兴致勃勃地跟母女两个提议,她们却怎么都不同意,打理书铺照看后院都可以,就是不愿意住进来。
最后还是蓝竹出马,才说服了她们。
这时青竹走到沈从容身边,小声说道:“小姐,外面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来找您。”
沈从容一愣:“是谁?”
“他没说。”青宁摇了摇头,伸手递给她一封信:“他只让我将这个交给您,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沈从容有些疑惑地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就蓦地沉了下来。
沈罪这时候放好行礼走了进来,见沈从容脸色不对,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他刚一走近,就看到了信上的内容,神情也不受控制地难看起来。
这竟然是沈从容当初留下的那封和离书。
“没事,就是一个故人。”沈从容将信收了起来,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手指却依然紧紧地攥着:“我去见见他。”
她说完就向外走去,边走边思量来人到底是谁。
能拿出这封和离书,肯定是陆府的人。
但陆府的中年男人,除了管家就是陆永同了。
陆永同应该不可能亲自过来,那应该就是管家了。
但不管是谁来,恐怕都是来者不善。
她离开陆府快一年了,他们如今又大费周章地来找她这个“弃妇”,不会是从哪里知道了什么消息吧。
沈从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她都绝不会妥协。
谁也无法抢走她的孩子。
沈从容穿过房门,走进了书铺里,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铺子正中间的中年男人。
他简单地站在那里,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不过他比以前更显老了,眉眼间始终有一抹无法掩饰的疲惫。
沈从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来人竟是陆永同。
陆永同也看见了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你来了。”
沈从容客气地行了一礼:“陆大人,别来无恙。”
陆永同听见她的称呼,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毕竟沈从容的确和陆家已经没了关系。
只不过……
陆永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接点明了来意:“我听说你生了一个孩子。”
沈从容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知道了。
“什么?”她当然不会承认,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你从哪里听说的,这太荒谬了。”
陆永同眼神里带着压迫:“到了如今,你还想再骗我吗?”
“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敢骗您?”沈从容就是死不认账:“是真的没有。”
她淡淡一笑:“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但这话真的很可笑。”
陆永同见她这副样子,有些失了耐心,冷声道:“叶从容,我如今已经知道孩子的事了,你再隐瞒也没有用了。”
“陆家的孩子决不能流落在外,我今日来就是要将她带回去,当然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回去,廷理母亲当时确实有些糊涂,被小人蒙骗误会了你,因此和离书可以作废。”
沈从容简直要气笑了,她也真的笑了出来,眼睛里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
她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你们陆家还真是,一脉相传的自视甚高啊。”
陆永同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以为你们陆府是什么好地方啊,还一副让我进府就是在恩赐我的样子?”沈从容勾了下唇角,讽刺道:“那不过就是个令人窒息的牢笼罢了,我和离出来别提多开心了,宁愿死都不愿意回去,您就别白费功夫了。”
陆永同没想到沈从容会这样对他说话,他脸色铁青:“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长辈这种态度?”
沈从容从前在陆府时和陆永同见面不多,他对她的态度也算客气,所以他们也能维持表面的和气。
可如今沈从容却不想再要这虚假的平和,撕破脸就撕破脸,她已经和陆府没有任何的关系,不需要再顾忌谁。
孩子就是她的底线,谁意图抢走她的孩子,谁就是她的仇人。
“那你也先要有长辈的样子。”她眼里沁着冷意,难以自制地说道:“凭什么莫名其妙地突然来找我要孩子?”
“新婚之夜陆廷理砸碎窗户逃出了新房,后来的三个月他都是自己住在书房,再后来他搬出府去和于月巧恩恩爱爱去了,这些事你难道不知道?”她冷笑一声:“孩子?我们都没圆过房哪来的孩子?”
提到这些,陆永同也觉得理亏,他努力地缓和了神色,说道:“我知道你有委屈,廷理确实对不起你,这些事我们以后都可以补偿你,但你千万不要因为赌气而委屈了孩子。”
“只有回到陆府,孩子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才能有更好的将来。”
“廷理母亲一直缠绵病榻,直到听闻孩子的存在精神才好了一些,等你带着孩子回去后,她一定会跟你道歉,以后也会好好地待你,我们一起将孩子抚养成人。”
沈从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怎么还非要说我有孩子?于月巧的孩子还不够你们看的吗?”
提到于月巧,陆永同的脸难看到了极点,他知道沈从容是故意针对他,当初有关于月巧作恶的证据还是她用白鸽寄给他的。
沈从容态度太过尖锐,陆永同知道今天是无法达到目的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带走她,你让我见孩子一眼总可以吧。”
“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廷理是我最疼爱的儿子,他留下的骨肉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沈从容依旧毫不心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骨肉,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在意,您又何必执着?”
陆永同反驳道:“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沈从容语气冰冷地说道:“也就是他死了,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你们就觉得珍贵了。”
“如果他还活着,或者于月巧怀得真是他的孩子,你们这些人根本都不会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陆永同皱眉说道:“你对我们的偏见太深了,不说别人,廷理就不是这样的人。”
陆廷理是什么样的人,她自觉没人看得比她更清楚。
但沈从容已经不想和他再争辩了,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只随意地说道:“您回去吧,别再来了,这里没有您想要的孩子。”
“哦,还有,我现在叫沈从容,不叫叶从容。”
她说完就转身向后院走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沈罪,他靠在墙上,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沈从容现在没有心情和他说话,碰了他的胳膊一下就快步离开了。
陆永同不死心地跟了上来,青宁想拦却没有拦住,让他跟到了门口那里。
他刚想走进去,一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身前。
“离开这里。”沈罪漠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