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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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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啊?”于月巧边走边气急败坏地痛骂着:“不过是一个被陆廷理休弃的贱人,还敢跟我在这里摆架子!”

    “我就等着她被赶出陆府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一定会去送送她,看她到底还能不能装模作样!”

    冬芬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没有插话。

    两人回到永胜院门口,有一个陆二夫人院里的丫环正等在那里。

    于月巧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陆二夫人本来还因为她隐瞒自己受伤的事而生气,但于月巧托人送去了一袋金珠,她又马上殷勤起来了。

    这丫环叫静水,她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一看见两人,她的面上露出一抹欣喜的表情,忙迎上前行了个礼,低声道:“于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我等了您好久了。”

    于月神情冷淡:“有什么事吗?”

    静水说道:“我们主子让我给您传个消息,您让她打听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于月巧听到这里来了精神,她看了一眼周围,有下人不断地来往着,她微抬下巴示意夏水跟她进去。

    到了屋里,静水不等吩咐,就一脸恭敬地开口道:“为了给您找玉牌,我们二夫人几乎问遍了所有下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个丫环说她在明理院门口曾经见过一个玉牌,但并不是您说的的那一天,而是在那一天之前。”

    “然后呢?”于月巧激动地问道。

    “那个丫环说,她还没看清,就被人捡走了。”

    于月巧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几乎快滴出水来:“被谁捡走了?”

    静水吓了一跳,她顿了一下,说了一个名字:“是春兰。”

    于月巧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回想起春兰临死前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此刻都有了解释。

    于月巧获准进去陆廷理的书房以后,就经常借着看书的名义去那里翻找账本,但都没有什么收获。

    这些江启城的高门大户家里一般都会建造一个密室,于月巧觉得陆廷理的书房里肯定也有这么一个密室,账本一定就放在那里。

    白日里来往的下人太多,她动静也不能过于明显,只能晚上去找。

    那夜冬芬去支开周围的其他下人,她则潜进书房搜查,可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她无奈之下只能先离开,没想到与门口的春兰碰了个正着。

    春兰明显已经在门口待了很久,清晰地看见了她在书房里翻找的样子。

    她强装镇定,先发制人地训斥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春兰不吃这一套,她一脸讽刺:“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大胆!”于月巧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跟我这样说话。”

    “你不就是一个罪臣之女吗?”春兰不屑地笑了一声。

    这话彻底碰到了于月巧的逆鳞,她伸手就想扇春兰一个巴掌。

    春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嗤笑道:“你一个罪臣之女,不过就是攀上了六少爷这个高枝,连名分都没有,就敢大摇大摆地在陆府摆主子的身份了?”

    于月巧简直气火攻心,她颤抖地指着春兰,嘴里放着狠话:“我明日一定让陆夫人狠狠处罚你!”

    春兰自认为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脸的有恃无恐:“那你得先跟她解释清楚,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偷偷摸摸地在做些什么?”

    于月巧一时语噎,她勉强解释道:“我睡不着,就想找本书看,不行吗?”

    这话春兰当然不会信,老夫人也不会信。

    春兰嘲弄地看着她:“那我们现在就去让夫人评个公道好了。”

    她转身作势欲走,于月巧立即伸手抓住了她。

    春兰一脸得意地看向她,于月巧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一百两黄金。”

    于月巧难以置信:“我去哪弄那么多钱?”

    “那是你的事。”春兰满不在乎地说道。

    “行。”于月巧犹豫片刻,咬着牙答应了,但她要求道:“那你以后绝对不能再提起此事。

    春兰挑了下眉,点头应了。

    两人谈判好条件后,一同向外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于月巧眼里突地闪过一丝狠意,她悄悄抽下自己的腰带,猛地从后面捂着春兰的嘴死死勒住了她。

    春兰不住地挣扎着,指甲都划破了于月巧的手背。

    她用尽全力说了几句话:“你,你会后悔的,我手里有你的玉……”

    于月巧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双眼发红,忍着疼痛不敢放手,直到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渐渐没有了声息。

    她是第一次亲手杀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害怕地瘫软在地上。

    “我只相信不会说话死人,别怪我,是你自己贪得无厌。”她神情有些癫狂:“我是要当皇后的人,任何人都阻拦不了我。”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腰带,刻着三角鹿花样的玉扣将她的手心都硌出了红印,她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冬芬见她迟迟未归,走过来找她,却没想到看见这可怕的一幕。

    于月巧这才回过神来,她小心翼翼地抚平腰带的褶皱,低声呢喃道:“能被这个腰带勒死,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事已至此,冬芬只好帮着于月巧将尸体抛到了旁边浮井院的枯井里,准备稍后再做打算。

    于月巧第二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玉牌掉了,这是三皇子一夜温存后送给她的礼物,被她视若珍宝,也被她当作身份的象征。

    这一丢,简直跟要了她半条命一样,她疯狂地在各个地方寻找,甚至不惜重金求陆二夫人帮忙。

    她一直以为是在杀春兰时弄丢的,没想到原来早就丢了,还被春兰捡到了。

    于月巧紧紧闭了下眼,发现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春兰可能只是贪财,并不知道那块玉牌意味着什么,可陆永同一定知道。

    她必须在陆永同回来之前将玉牌找回来。

    可春兰曾经的住处在晴雨轩,她的遗物也都还在晴雨轩没有处理,她必须去那里找。

    她得尽快把叶从容赶出陆府,这样才能尽快去晴雨轩里找玉牌。

    “还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于月巧正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静水这时试探着开口问道。

    于月巧有些不耐烦,随口问道:“什么事?”

    “是您当初让我向陈嬷嬷打听六夫人查案的事,我当时没有问出来,可今日和陈嬷嬷聊起天来,她无意间说起了一件事。”

    “她说自己那日真的是大开眼界,六夫人摸了摸春兰脖颈上的勒痕,竟就这样画出了勒死春兰的那条腰带上的花样。”

    于月巧神情猛地变了,声音尖利地问道:“什么花样?”

    静水吓了一跳,斟酌着开口道:“陈嬷嬷也说不上来,只说看着像什么动物头上的角,但这也太奇怪了,什么动物会有三只角呢?”

    于月巧和冬芬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她缓了缓神,开口打发静水:“帮我谢谢二夫人,跟她说我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静水应了声“是”,很快离开了。

    她走后,于月巧坐立不安,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你说叶从容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冬芬心里也很不安,但还是开口安抚道:“应该不会,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三皇子的私人标志?”

    于月巧神情几经变幻,最终定了下来,她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低声说道:“宁肯错杀,不能放过,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得死。”

    “不能再拖了”,叶从容边递给冬芬一只笔边说道:“我要叶从容明日就给我滚出陆府,你给三皇子的暗卫传一封密信,让他们在外解决了叶从容。”

    冬芬不认同地皱了皱眉:“这不太容易吧,叶从容毕竟是叶家的女儿。”

    于月巧不听劝告:“可我听说她并不受重视,死了也就死了,快写!”

    冬芬无奈之下只好接过笔,随后按她的要求写了密信,又偷偷交给了隐藏在陆府的线人,让他们寻机送出去。

    等到她再回去的时候,于月巧已经对着镜子在脸上和嘴上抹好了珍珠粉,她的脸色因此显得异常苍白。

    她躺在床上,吩咐冬芬道:“去找老夫人,说我今日与叶从容起了些争执,回来后身上不爽利,让她给我请大夫来。”

    冬芬很快领命去了前院。

    叶从容刚吃过晚饭,彩芬就来找她。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道:“于月巧身子不太好,叫了大夫,说是,说是在你这里受了刺激,夫人叫你过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叶从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连一天都等不了了吗?”

    陆廷理此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叶从容却似乎早有准备,她站起身来看了眼桌子上的和离书,轻轻地说了句“走吧。”

    老夫人本来已经准备休息了,听到冬芬的话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靠在床头,因为没有梳妆显得神情更加憔悴,眼睛里也没有神采。

    陆廷理去世没多久,她就好像已经老了十岁。

    陆廷理见陆夫人这副模样,心头涌上一阵愧疚和痛苦,但不安的情绪也始终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陆夫人要跟叶从容说些什么。

    见叶从容进来,陆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无精打采地吩咐道:“坐吧。”

    叶从容顺从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陆夫人目神情晦涩,冷厉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开口就是严厉的训斥:“你没能为廷理生个一儿半女,还要害死他留在世上最后的骨肉吗?”

    叶从容丝毫不见惊慌,反而平静地说道:“我可承担不起您这么严重的指控,您如果再这么说话,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陆夫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气得红了脸,伸出手指着她,生气地点了点:“好,叶从容,你很好,都学会顶撞长辈了!”

    叶从容眉眼弯了下:“您别生气,我并不想顶撞你,我只是想我们心平气和地说会话,您不用上来就给我泼脏水,我不吃这一套。”

    陆夫人气极反笑:“难道你今日没有刺激于月巧?调查春兰之死时没有故意针对她?你明明知道她怀着孩子,还要一次一次地这样做,到底是何居心?”

    叶从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没有刺激她,没有针对她,也没有居心不良。”

    叶从容并没有详细解释,她明白陆夫人未必相信于月巧的说辞,但只要她肚子里有孩子,这就注定叶从容永远没有说话的余地。

    陆夫人这时似乎是有些累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想尽早结束这场谈话,哑着嗓子问道:“知道今夜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叶从容点点头:“知道。”

    “知道就好,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不用我多说什么,你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老爷出门前也跟我说不要耽误你,早日放你离开,如今就是个好时机,正好你明日要去叶府为叶老爷祝寿,走了就不用再回来了。”

    说到这里,陆夫人前几日没能发泄出来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她故意嘲讽道:“相公离世没几天,就忙着去为你父亲祝寿,这不正遂了你的愿,留在你父亲身边好好尽孝吧。”

    叶从容也不恼,她浅浅一笑:“谨遵娘的教诲。”

    陆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难受得不行,她疲惫地闭了下眼,烦躁地说道:“我们两家也算好聚好散,虽你成婚后多有过失,但陆府宽宥,不准备休弃你,而是与你和离。”

    她摆了摆手,彩芬将一个信封递给叶从容:“这是陆府代替廷理给你的和离书。”

    看来陆夫人并不知道陆廷理已经给过她一份了,她笑了下,伸手接了过来。

    一天收两份和离书,这体验也算是新奇。

    她并没有打开看,只垂下视线看了一会手里的信封,随后很快抬起头,笑着看向陆夫人,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我可得谢谢您的宽宥。”

    接着她起身行了个礼:“既如此,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你。”她没走几步,就听陆夫人在身后说道。

    叶从容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你不要怪我无情,错就错在你留不住我儿子的心。”陆夫人咳嗽了一声,哽咽着说道:“因为你,我的儿子离家出走,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叶从容转头看向她,她的眼神沉静澄澈,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陆夫人竟被她看得有些胆怯。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您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那我又该怪谁呢?”

    “你的儿子他没有错吗?拗不过陆老爷与我成婚,是他无能懦弱;成婚后又不留一句话就离家出走,是他不负责任;后来又无辜殒命,是他太不小心。堂堂顶天立地的八尺男儿,竟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非要把过错推脱到女人身上吗?”

    “您刚才说我婚后多有过失,恕我实难苟同。自成婚以来,我自认尽到了妻子的本分和义务,也曾幻想经营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可他自婚后与我见面不过五次,说话不超过十句,这也要怪我留不住他的心吗?”

    “世人不知全貌,任意置评,难道夫人您也不清楚吗?明明是男子多薄幸,为何最后却都成了女子的错?”

    “我嫁进来后明明什么都没做,您就说我害死了他,那我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逃婚,应该抵死不从?”

    她眼眶发红,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可当初,不顾我们的意愿,要我们联姻的,明明是你们啊!”

    陆夫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涨红了脸,手指哆嗦着,眼睛瞪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能将过错推到我身上会让你好受一些,但我不愿意,也承受不了。”

    她看着陆夫人,认真且严肃地说道:“夫人,在这场婚姻里,我没有任何过失,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错,那唯一的错事就是嫁了进来。”

    “而陆府一点也不好,相公不好,家风不好,人也不好,我如今很高兴离开这里,也再也不会回来,恭喜我们都得偿所愿。”

    “你,你给我闭嘴!”陆夫人气得捂住胸口不断地咳嗽。

    叶从容说完自己想说的,只觉得浑身通畅,她微一颌首,说了句“保重”,就脚步轻松地离开了。

    她脊背挺得笔直,明明看上去很瘦弱的身体,却好像蕴藏着无法估量的能量。

    谁也无法猜测她,谁也无法打败她。

    陆廷理看了看颜面尽失的陆夫人,又看了看那个高不可攀的背影,明明是她们两个人的交锋,却折射出了他的渺小与卑微。

    叶从容说得对,是他无能懦弱,是他不负责任,是他任意妄为,是他太不小心,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叶从容的言语就像巴掌一样,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让他羞愧难当,也让他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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