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是你哥哥
李少鸿请白恩来是为了吊着程溪白的命，确保他不会真正好起来，也不会在拿出印章之前一命呜呼。
只是可惜白恩的第一雇主并不是李少鸿，单凭李少鸿程家赘婿、商业场上零战绩的身份，还请不动白恩。
李少鸿介绍完白恩的身份，程溪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遭了。
程溪白畏惧地看着那个不苟言笑、浑身写满严肃的高大混血医生，脸色都苍白了好几个度。
白恩察觉到程溪白的恐惧，突然朝他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这是白恩对程溪白说的第一句话，他中文讲得非常棒，字正腔圆，温和低沉。
听见这句话，不知为何，程溪白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这个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白恩没有再多说什么，比如回忆从前什么的。程溪白也没有问，知道太多对他并没有好处。
白恩给程溪白制定了周密的康复计划，他们每天能用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要把能用的一分一秒都利用起来。
李少鸿最近不经常在家，大部分时间呆在公司，南城那个项目让他狠狠摔了个跟头——虽然他一直在跌跟头。
但是家里还有一个张丽秋。
——程溪白也是在可以下床走动后才发现，别墅里的佣人全部都被换走了。
那些在程家工作了十几年，几乎是看着程溪白长大的人全都不见了。
新来的这些都是张丽秋经手的——想在这栋别墅里享受女主人的待遇，她就必须得把以前那些人换掉。
同时这些人也是她的眼线。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程溪白已经可以从床边到浴室走两个来回了。
一开始连站都站不稳，一动就大汗淋漓，一迈步子就摔。虽然房间里铺了地毯，摔下去还是很疼。
白恩就在一旁看着，让程溪白试着自己站起来，直到程溪白精疲力尽，确实没法办到他才走过来帮忙。
程溪白吃了不少苦头，但确实是好起来了，这非常值得。
这天白恩没有过来，程溪白只能一个人练。
刚走了一个来回，房间门被敲响。
程溪白马上躺到床上去，熟练地戴上氧气罩，闭上眼睛。
门外的人礼貌地等了一会儿，推开门走了进来，程溪白闭着眼睛听脚步声，这个人走得很慢。
小心翼翼的，似乎害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程溪白心里马上有了想法:不是张丽秋，不是李少鸿也不是什么佣人，这个人没有来过。
脚步停在了床边，一道炽热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程溪白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从紧闭起来、浓密卷长的睫毛，到扣着透明氧气罩里没有血色、微微干裂的嘴唇上一寸寸扫过。
目光犹如实质，程溪白快装不下去了。突然那道目光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来。
手快挨到程溪白额头时，程溪白睁开了眼睛。
像湖水一样平静的双眼倒影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那少年长相白净，气质稍有一些阴郁。
看见程溪白突然睁开眼睛，他有点吃惊，手里捏着一张纸巾，下意识笑了起来。
“怎么出那么多汗？身体很难受吗？”
程溪白这才反应过来，汗水没擦！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嘴唇微动，像是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两只眼睛好奇的看着少年，上下打量。
这人是谁？程溪白可以肯定不认识。可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像是认识了他很久一样。
被程溪白直直的目光盯着看，少年没有丝毫反感，一双桃花眼反而亮了起来，身上阴郁气息散了大半。
他摆摆手，示意程溪白不要勉强自己。
“难受就不要说话了，哥哥帮你擦一下汗好吗？”
虽然是个问句，他却没有需要有人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帮程溪白擦干净额头的汗水。
动作温柔，神情认真。
擦完他随手将纸巾揣到了口袋里，又沉默地注视程溪白。
什么情况这是？看我就能有钱拿、看我就能吃饱饭吗？！程溪白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内心抓狂道。
“你是谁？”
因为太紧张，程溪白的声音很哑，倒是符合病弱的模样。
那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有问必答道，
“我叫张智森，是你的哥哥。”
“……”
张智森？完全不认识。
程溪白简直无语，不是你比我大就能当我哥哥好吗？什么人啊这是！
不对——
“还有个哥哥陪你解闷。”
医院里，李少鸿说的话回荡在耳边。
程溪白皱起眉头，目光漠然，“我只有一个哥哥，叫楚时年。”
程溪白态度转变太明显，张智森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中满是阴霾。
“姓楚的命好而已，可以陪着你一起长大。”
“明明我们才是兄弟…弟弟，你肯定不相信，哥哥是看着你长大的。”
程溪白简直毛骨悚然。
这人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嘴里说着什么看着他长大的这种话，真的挺吓人的啊！
想到这里，程溪白礼貌地关切道，“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
张智森明白这是在说他脑子有病，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顺着程溪白的话往下说。
“你是在关心我？哥哥真的很高兴。”
“……”
张智森突然叹了口气，看着程溪白回忆道，
“你小时候太可爱了，还记得吗？6岁那年你参加儿童歌唱比赛，拿了第一名。”
“你穿着小西装举起奖杯拍照，像个小王子——不，你就是小王子。”
程溪白也想起来了——
他从小到大参加的活动可太多了，几乎每次都能拿奖，让他全记住是不可能的。
关于张智森说的这个比赛，他还有印象，是因为——
“应该是奖杯做得太重了，你就把它顶在头上，结果被奖杯带着摔到了地上……”
说到这里，张智森脸上笑意明显。
小溪白虽然是个有点娇气的小孩，在满是观众的领奖台上却格外坚强。虽然疼得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最后也没落下来。
让看见这场景的人心疼极了。
“你……”
“嘘，别怕。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只是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张智森神色黯然。
程溪白难以置信，如果没有猜错，眼前这个人是李少鸿接回来那个女人的儿子吧？
为什么会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
——
黑色宾利线条流畅，平缓地行驶在路上。
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刚上任不久，开车的间隙，他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坐在后座的人。
从学校门口接到人到现在，两人之间没发生任何对话。
模样俊美，眉目漠然，周身环绕冷冽气息的少年正闭目养神。车子不知压到什么颠簸了一下，司机快速调整方向盘，少年已经睁开眼睛。
他目光随意的朝车窗外扫视一眼，突然大喊一声，
“停车！”
司机立刻停车，少年拉开车门下车四处环视。
“三少爷，您看见什么了？”
司机本以为少年会像往常那样直接忽视自己的话，他却猛地被盯住了。
“刚才你有没有看见一只橘白色的猫？”
“猫？还真没注意到，有猫也不会跑这儿来吧，这多危险啊……少爷快上车吧，今天先生要回庄园……”司机一开口就絮絮叨叨个不停。
算了。
少年表情恢复漠然，转身回到车上。
砰的一声，车门被大力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