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一赔十

    荒野，有着一人高茂盛的杂草丛快速抖动，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里面行进，轨迹就像两道蛇线飞速蔓延。前面的身影剧烈喘息着，后面的身影则是有些闲庭信步的模样。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三，二，一。”后面的少年心中默念，然后面带微笑的走上前把刚刚被地上枯骨绊倒的形容枯槁的男人扶了起来。

    瘦弱的男人似乎感动的的涕泗横流，他用力挺了挺弯曲的腰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然后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包裹着纸币的塑料袋放在前面的手里，眼神期冀的说道：“谢谢你，杨先生。”

    少年的嘴角扬起，松开了扶住男人脖子的手，戏谑的说道:“感谢你的馈赠，老光棍。”

    老光棍闻言便踉踉跄跄的向视野尽头的高墙走去，他甚至都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后面传来了少年的一声呼喝：“我老孙家杂货铺从不卖假货，如被发现假一赔十。”紧跟着11个小包擦过老光棍的手，散落在落在了脚边。老光棍捂着腰艰难的捡起，偷偷瞥了一眼少年刚才放在他腰间的右手，正在反射着刺眼的光亮，那伪善的笑容，让他觉得一阵反胃。偷偷往自己的胸前脏兮兮的衣服上吐了一口，以表愤恨。毛线的假一赔十，买一份假的赔10份假的，这不是妥妥的打劫吗？tmd一家人脑子都有坑，同样都是打劫，能做到这么清新脱俗的只有你们了！一包俏货，要么掺辣椒粉，要么掺胡椒面，也算还能忍，这次竟然是几乎十成的石面，狗看了都摇头，怎么有脸拿出来卖的？tmd晦气。。。。。。老光棍用黑的能照出人影的衣袖抹了一把脸，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彻底失去了知觉。

    此时少年的视野中，一只半人高的野猫正扔下巨口中鲜血淋漓的尸体，对着少年沉腰，俯身，昂头，张嘴，露出了二指粗的尖锐獠牙。

    少年摇晃着头，“嗯啊”了一声，挑衅的对着它招了招手，那野猫便飞扑了过来，一抓，二咬，三摆尾之后，晃了一下，腹中内脏伴着鲜血喷溅，轰然倒在了地上中。少年手腕一动，熟练的的挽了个刀花，便要上前剥皮。突然一颗子弹伴随着空气燃烧的声响出现在他的脚边，溅起的泥土打在他的腿上，有些微微刺痛。

    少年举起双手，冷静的四处观望，又是一枪打在相同的位置。“可惜了。”少年嘀咕了一句，上好的皮子被抢了。他双手高举，目视前方，弓着腰缓缓退入草丛，猛的转身向着远方奔去，所幸子弹没有跟来。

    稍顷，沙沙声传来，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面带嘲笑的分开杂草，从里面钻出来，背上的狙击枪昭示着他便是开枪的人。他打开一个手提箱，检测着野猫的各项数据和伤口，然后仪器上敲打着。

    03号实验题，人型。

    力量预估d级。

    具体能力未知。

    是否回收？

    过了一会，滴滴声传来，一行小字出现在屏幕：“待定。”

    那人对着少年逃跑的方向又笑了笑：“你可真是幸运，不，也可能是不幸。”说完便一头扎进了在草丛里。

    少年跑回城邦，扶着高墙喘息着，心有余悸。这是一个大战之后无序的世界，四处都充满着未知的风险。食物链混乱不堪，大部分土地被那些高壮的植物占领，与那些生物构成了新的自然循环。眼前这高墙，便是脆弱的幸存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体面，也是罪恶的温床。类似的事件每天都在发生，少年已经习以为常，人性泯灭，道德沦丧的时代，能活着便已经很好了。

    少年懊恼的捶了一下墙体上写的123号，走到城门给守城的张老三扔了丢了一包没有牌子的香烟烟，便赶往位于外城的老孙家杂货铺。真正的城邦人是住在内城的，稍微矮一些的墙体将内外城隔成了两个世界，内城的老爷们高尚的很，他们吃骨头连渣子都不会剩下。就连来外城找活计的妓女都自觉清高，别说演技了，就连叫床声都不愿多喊一句，就是因为她们有着外城人有可能穷极一生，榨干所有精力也无法换取的通行证。

    在周围人闪躲的眼神中，少年回到了老孙家杂货铺。杂货铺和周围的窝棚相象，腐朽而又破旧。外面挂着一个破烂的木头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假一赔十，童叟无欺几个丑陋的字。推开门，将老光棍的袋子放在柜台，内室中破木床在猛烈的吱呀作响，男人的喘息以及女人虚假的高潮声让本就心烦的少年走了出去。

    短短的几分钟之后，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拿着一袋面粉对着少年抛了个媚眼，匆匆离去。“憨憨。”伴随着一声中气不足的叫声，面色有些潮红的老孙走了出来。少年抬起头看着这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胖老头，接过了递来的烟，吸了起来。

    少年是被老孙捡回来的。老孙说他应该是个弃童，初遇时，看见还是孩童的他衣着褴褛，正在吸吮着掉落在地上发臭的鸟蛋，唯一能能证明身份的是脖子上挂着的金属牌，上面的字迹隐约能看到一个杨字，和一个数字6。少年小时候憨傻，所以老孙头给他取名杨憨憨，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20岁的少年已经比老孙头高出一个头。

    杨憨憨吐了个烟圈，平淡的说道：“老光棍死了，被大猫咬成了好几截，到死手里还攥着哪几包面粉，钱我拿回来了。”老孙则是哈哈一笑:“他早就该死了，祸害自己也就算了，祸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少年似乎不这么认为，皱着眉头反驳道：“无辜？真好笑，有人逼他们吗？这个外城有几个好鸟您老人家心里没点数吗？”老孙头使劲揉了揉杨憨憨的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臭小子，翅膀长硬了？敢反驳我了？教你的三字经你忘了吗？性格怎么越来越阴暗，明天去学校好好改造去，我可不想让这传承三代的杂货铺毁在你手里。”杨憨憨一扭头，不忿道：“你唯唯诺诺了一辈子，一份真货掺成十一份假货，变相赔钱接济他们，他们念你好了？上学有什么用？把我学成和你一样憋屈吗？我不去。”老孙头听他说完，气的胡子抖动，怒道：“唯唯诺诺不是为了保护你吗？你看看你整天都在做什么？有点异能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比你更厉害的人物，不出去看看，不出去学学，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子还能活多久，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不去，我就叫老黄把你绑过去。”

    杨憨憨不是不明事理，只是他这个年纪肯定是有些叛逆的，而且无拘无束惯了，所以对上学是有些抵触的。老孙头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也是为了他好，而且最近老孙头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不想惹老孙头生气，只能不情不愿的说道：“好烦，你顺顺气，我去还不行？未来三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今晚不回来，明天直接去学校了。”

    老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己收养的小子有些愣头青，可是非常重承诺，说了一定会办到。拍了拍杨憨憨的肩膀：“去吧，争取找个城里的女人当老婆，别在那些妓女的肚皮上徘徊了。”

    一股暖意流过杨憨憨心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老孙头一直是把他视如己出的。走回杂货铺，将金属牌放在柜台上，拎着老孙头为他准备的皮箱走了出来，对着老孙头摆了摆手：“老头子，我走了，给你留了点念想。”

    老孙也摆摆手，只是坐在地上良久没有起身，他也有些不舍得杨憨憨去，但是没有办法。想起老黄对他说的话，杨憨憨是有异能的，异能分五种等级。d级普通人类的2倍力量，c级5倍，b级10倍，a级20倍，往上便是s级，没有上限，并且只要是异能者，便会有独属于自己的图腾。但是他觉得杨憨憨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的力量已经到达d级标准，可为什么没有图腾？

    拎着箱子走在大街上的杨憨憨，想到明天去内城上学，心绪就复杂了起来。老孙头眼里的担心，他都看在眼里。老孙头没说出来，是怕给自己压力，就像杨憨憨没有给老孙头说城外有人狙击他一样，因为枪只有内城人才会拥有。前方的路很凶险，但是答应了就要走下去，就像他继承杂货铺假一赔十的理念一样。老孙头可是他唯一牵挂，没有老孙头，自己大概率会死在荒野里，而且，他不希望老孙头再唯唯诺诺下去。

    走了不多时，杨憨憨停了下来。眼前便是他要落脚的地方，也是他在外城唯一的产业。破财，肮脏，杂乱，拥挤的酒吧，时至黄昏，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守城的张老三，酒保赵阿四等等，他们穿的破破烂烂喝着往水里掺的酒，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微红的脸洋溢着笑容，只有这一刻他们才不是卑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