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我已经没有活路了
原本跟随在他们后面的人，有会来事的，在看到李家坳人在忙时，便自动上前搭一把手。
而那些谩骂的人，见状却出声反讽，说他们是狗腿子。
就算帮忙，人家也不会领情。
有那力气帮忙，还不如省着明天多走点路等等。
李家坳的人，也没让他们白帮忙。
但凡是搭把手的人，在众人停下来吃东西时，他们皆会送上一小碗菜粥。
所谓的菜粥，便是野菜红薯碎米粥。
野菜是之前在单口村摘的，红薯是他们自己带的。
而碎米，则是他们之前存的。
当然，这粥是以红薯和野菜为主，碎米有，但不多，量大概只有其他的五分之一。
李家坳人在熬煮起锅的时候，还会往里撒点盐。
尽管如此，对那些帮忙的人来说，却是难得的好物。
他们在去年遭灾，从流云县回来后，便再也没吃过这样浓稠的食物。
之前青黄不接时，他们能填饱肚子都不错，哪有的选择？
等到开春后，野菜是多了，但家里没什么米面。
而朝廷的赈灾物资，他们始终见不到。
倒是有听说过几次，城里大善人给送粮食。
但很多到他们手中时，不是变成陈年老米，便是成了发霉的米面。
后来他们也有听说，有那运气好的地方，得到了流云县那个谢秀才给送的粮食。
据说人家是派人亲自送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奈何东西有限，而他们没那个运气，得不到。
如今，他们不过是搭一把手，就能得到一小碗粥，对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
食物，来之不易。
得到的人，捧着木碗，有先自己小心翼翼喝一点，之后省下来给孩子媳妇和老爹老娘的。
也有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全给家里人。
当然，更有那种自己不帮忙，见人帮忙出声反讽，等看到粥后，却去抢夺的。
李家坳人不管这些，对他们来说，你帮了我，我给你一小碗食物，算是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给了你的东西，你留不住被抢，那也不关我的事。
李媛和王灿，绕着众人停留下来的地方，走了一圈。
等她们回到起点的时候，这边大棚已经搭好，而那些帮忙的人，也拿到了李家坳人给的粥。
袖中还放着两张烙饼，没送出去的王灿，也不知是不是夜里视线不好的缘故，并没看到那个妇人和孩子。
她见有人已经在喝粥，又有人因为一碗粥吵翻天，便拉着李媛轻声问：“姐，你有没有看到，之前拦在我们马车前的那个小嫂子？”
李媛早在她拿烙饼的时候，也在暗中找那个妇人。
此时听到这话，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王灿单手紧紧捏着袖兜中的烙饼，眼眸低垂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抬头哑声说道：“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睡吧！”
李媛深深看她一眼，见她嘴巴紧抿，心下叹息一声，说：“我这会儿还睡不着，想再走走。灿娘，你陪我好吗？”
王灿多了解李媛，又怎能不知道，她为了自己，故意这么说的。
闻言，她眼眶发胀，看向李媛的嘴巴张了张，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李媛牵着她，借着大棚的火把光线，绕着大棚周围走。
她们走的速度很慢，等走了半圈的时候，李家坳人的大棚，全部已经搭起，就连巡逻的人也都分好了。
“姐，既然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回去吧！”
王灿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第一次没找到人，她心里存着遗憾。
而在李媛陪着她再次找时，她觉得找不到就是天意。
或许老天都觉得她不该心软，不该多管闲事。
眼看大伙儿安置好，吃了东西准备休息后，她不想再继续任性下去。
“好！”
李媛听她这话，刚松口气，拉着人往回走没几步，突然右前方传来一道凄厉的痛哭声。
那声音中的悲凉绝望，叫人听了心底发毛。
王灿反应很快，她下意识撒开李媛的手，就朝那边疾奔而去。
“四弟妹，你去哪？”
刚好巡逻到这附近的李铎见状，忙伸手将人拦住。
王灿神情有些恍惚，被拦住后，她嘴里喃喃着：“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
慢了一步的李媛，单手紧紧抓着王灿的胳膊，厉声喝道：“灿娘，你醒醒！”
王灿听到李媛的声音，慢悠悠转头看向她。
她的目光呆呆的，好似眼前的人，她完全不认识一样。
很快就见她理智回笼，泪流满面地反手扣着李媛的胳膊，拉着她往那痛哭的方向跑。
“姐，救人，求你！”
李媛第一次见到王灿这样，又因对方情绪激动，力道过于大，只能被动跟着跑。
离开众人驻扎的地方，光线逐渐变暗不说，且四周都是树。
雨肆意打在人的身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浑身都已湿透。
在李铎带人追上来的时候，王灿和李媛已经停下来了。
两人的跟前，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
因光线太暗，加上妇人发髻凌乱，以至于看不清她多大年龄。
只是依稀能看得出来，她瘦骨嶙峋，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低声哼哼的孩子。
“善人，求求你给我孩子一条活路。只要你留下她，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说着，也不管眼前的人会不会同意，便双手紧紧抱了下孩子，之后低头亲了亲孩子的脸颊，将她托着举到李媛和王灿的跟前。
王灿感性，见到这一幕，她转头趴在李媛怀中痛哭出声。
她觉得这一刻眼前这人，像极了上辈子绝望中的她。
而李媛并未伸手接人，只是冷声说道：“谁的孩子谁养！你自己都不养，还能指望别人？别说什么来世报答的事，今生都没过完，说来世又有什么意义？”
那妇人手一直高举着孩子，闻言泪流满面，哽咽道：“善人，我已经没有活路了！孩子跟着我，也是死路一条。”
李媛没接她这话，只是推了推王灿，对她说：“你袖兜中不是还有烙饼？给这小嫂子，我们回去吧！”
王灿沉浸在上辈子的悲痛中，不过还是很听话。
李媛说烙饼时，她就把油纸包的烙饼拿出，递给了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