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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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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瑞玥十三四岁时,孝安皇帝曾安排她与沐星公主在培风书院读书,初到书院的两位小姑娘在林子里走散,瑞玥遇到一条小蛇拦路,惊惧万分时一位白衣男子从天而降,用一把青绿色的剑斩死了蛇,又极快消失不见。

    后来又与公主在书院里撞到不公开讲课的女先生,男神仙与女先生携手从他们眼前消失,原本只是一段旧时奇遇,没想到眼前这位……

    白芷汀上下打量娇俏的新妇,他确实不记得她了,微微一笑,问:“你认识我这把剑?”

    她仔细观察梧枝碧玉般剔透的剑鞘,说认识又并没有那么熟悉,“你在培风书院和那讲书的女先生是……”

    女先生?

    李千沛转头看一眼阙蓝,在他是潘小来的经历里,也出现过这样一位女先生……她一直对这件事不置可否,就像阙蓝是不是潘小来她也并未探寻究竟一样。

    两人眼神一对间,香堂里的气氛便凝固了。

    连李千沛这种立足朝廷未深的人都有所耳闻的人物,两大氏族的家主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况且氏族间有不少人听过女先生的课目,关于她的真实身份怕早已有了论断。

    难得有人能令煌煌帝京为之心照不宣守口如瓶。

    卢氏贴到女儿的身后,想要阻止他们的对话,额上的冷汗竟然令脂粉也有些糊了:女儿在新婚婆家眼前与一位如此貌美的男子纠缠,她着急得恨不能将瑞玥打昏过去。

    “哦,我好像记得你,小姑娘。”白芷汀保持着一向优美的姿态,颔首转身间皆是赏心悦目。

    “幂迟兄认识我女儿?”欧阳铖问这一句,也不知道是觉得瑞玥失礼,还是想要稀释一下胶着的氛围。

    “说不上认识,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薛桅脸上有些不好看,默默走到母亲黎氏身边。

    在场的无论是心思翻涌的瑞玥,还是狐疑的李千沛,抑或是严谨的欧阳铖,都自觉将今日的主角之位让给了白芷汀,默认只有他可以把眼下这么多不期而遇的复杂关系平衡恰好。

    “喂,这个一次吃几颗啊?”对了,还有沉溺于丹药世界里的薛同舟,看着小如绿豆,大若鸽蛋的各色药丸,他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乱麻一样的场面由此解开。

    李千沛一条胳膊搭在比自己矮一点的薛公身上,“边走边说,去我的皓灵宫,晚上喝大酒。”

    “喝酒?什么酒?”薛同舟分出一点心神关心新的问题。

    “小鸾带来的一斗合,准备送给天师,可惜实在福薄天师远游了。”阙蓝说道。

    这边李千沛搂着薛同舟,那边薛同舟拉上欧阳铖,成薇阙蓝带着孩子们,呼啦啦便出了香堂。

    欧阳瑞玥像中了邪一样,多年前那一幕重重在眼前闪过,怪只怪自己的愚钝,这么多年也没想透沐星公主当日为何要掀了女先生的讲桌,还给了自己一巴掌,现今再回头看……

    其实早在她及笄之前,宫闱秘事便在她面前上演过一次。

    她根本不顾母亲与婆婆跌入冰点的异样眼光,更加忘记了回避的夫婿,一步走到白芷汀近前,问:“那个人……是,瑶……”

    “是。”白芷汀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嘴唇上,“嘘,瑞玥要替我保守秘密。”

    他盈盈的眼波笼罩在任何人身上,都只会令对方坚定的兑现与他的承诺。

    “嗯!”

    就在瑞玥失了魂般的应答后,大娘子一把拽住只会躲在自己身侧的薛桅,冷哼一声离开了香堂。

    “诶,黎姐姐。”卢氏慌了神,这一边想去追亲家,另一边又不能留女儿和白芷汀单独在香堂,两相权衡之间气急败坏,巴掌举起来用力甩向女儿。

    白芷汀在空中挡住了这一巴掌,说:“卢夫人不必动肝火,蘋风力保黎大娘子今后对二小姐刮目相看。”

    卢氏无法质疑他的话,面对这个堪称神迹的白氏家主,无论是身份还是相貌,她只能相信他。

    “哼。”她挥一挥被挡开的手臂,撇过头不看他,“希望白家主言出必行。”说完用力推了一把令自己颜面尽失的女儿,催促她出门去追夫婿。

    香堂里只剩下白芷汀一人,他回首透过香堂气窗再看一眼云缭雾绕的山顶,没有来由的,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掏出来从山顶至高处扔下来,身体便一直处在一种失重的惶恐中,不知道还有多久就会摔到地面粉身碎骨。

    太清镇之于李千沛就像是灵魂的一部分,她才携着当朝计相、游州首富与天下第一美人下山,居民们便已经磨刀烧水准备杀猪送到皓灵宫了。

    镇上烹饪手艺出众的散修们聚集到湖边,在澄澈的湖水里清洗今晚会用到的食材,无论是在梁下风干了两三年的咸肉,还是早间新揭下来的腐皮,抑或是屋舍北墙下大坛子中拣出来的腌泡芥菜,都饱含着对于李千沛的偏爱。

    紫薇客栈是太清镇最“豪华”的旅店,曾经

    接待过的天潢贵胄不计其数,这次欧阳氏包店,店主有些埋怨,因为每日门外都有上百人鬼祟窥探,痴心妄想与两位家主“偶遇”,害的店内伙计进出皆要被盘问,一天到晚应付门禁,进自家门都像做贼一般。

    今日客人从凤池山回来,两位贵妇看着脸色不好,新婚夫妇皆没有多少言语,店主心里犯嘀咕,莫不是求了个下下签?转头便看见在店门口叙话的李千沛与薛同舟,薛家主手里提着个绒袋子、腋窝下夹了根戒尺那么大的红头签子,竟然是连抽到的上签也给带下山来。

    店主想出去给李千沛问个好,又被薛家主的近卫远远拦下。

    “这次带来给师父的一斗合有六十斤,”李千沛送薛同舟到客栈门口还不忘给他下套子:“玉龙实在不想再将这劳什子搬回帝京,薛公今晚全数给喝了吧。”

    “行,保证不让你带回去!”薛同舟不停地摸着那根上签,没想到这趟来凤池山,有吃有拿。

    心下跟明镜似的,知道李千沛即便有求于自己也断然不会开口,礼待到这个份上,自己与欧阳铖若还不领情怕是太油盐不进了。

    早前才与亲家探讨过董相白相孰高孰低,没想到便遇上了白幂迟,加上……薛同舟有意无意地瞥过阙蓝,他头上的玉簪他可识得,之前薛桅与瑞玥的喜宴上,他亲眼见过严芝翎头上那一支。

    实在是有趣得很,两位宰执好似皆未出席,却又甚似出席。

    帝京风传李千沛色迷心窍,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他有意问一句:“为何这趟不见伯衡贤侄?他应该已经回京了呀,你们向来形影不离的喂。”

    女将军稍微有些迟疑,还是如实回答:“伯衡抱恙,还是琼瑛给诊的脉,一直在将军府养着呢。”

    “哦……”薛海蛟再看一眼阙蓝,“我以为你有了新欢,便弃他不顾了呢。”

    成薇听得眼皮一跳,却见两位正主纹丝不动,李千沛无奈地笑了笑,说:“薛公怎么净会拿玉龙取笑,京中爱慕伯衡的贵女不少,他那风流的性子,哪里说得上是我弃了他?”

    “那……我就让夫人回京之后去问他的意思咯?”

    “问他?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我薛氏嫡女马上十七岁了,还就喜欢年长的男子,我也算圆了当年的心愿。”船匠昂着头,古铜色的脸上透出旺盛的血色。

    当年平了仙州之乱后,回到沧城短暂休整的玉字军沉浸在失去津葳的伤痛中,徐一品不愿多面对李千沛,每日到船厂与薛公作伴。薛同舟当时便生了收他为义子的念头,只可惜徐一品以袁氏家臣的身份拒绝了。

    那年徐一品二十六岁,青衣缓带风流倜傥。

    万万没料到薛公还有这样的心思,李千沛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却是阙蓝替她答了:“徐大人若知道薛公这般看重,什么病都好了。”

    她皱眉看向阙蓝,这句话他答得并不好。

    “过几日回京,徐大人的身子必定好些了,玉龙在府中设宴,到时候请上大娘子,一并为薛小姐说合,薛公意下如何呀?”阙蓝不急不缓。

    薛同舟盯着阙蓝浅褐色的眸子,他确实与李千沛截然不同,终归还是吃不准,摆了摆手说:“儿女的事,夫人管,我就管好酒管好丹药,拉亲做媒什么的最聒噪。”

    “薛公说的是,”李千沛收回看阙蓝的眼光,“酉时七刻,玉龙派人来接你与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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