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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七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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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这(四)边(津)与那(江)边(户)没有什么区别, ”

    逢魔时,卖药郎眺望着日薄西山的天幕,“但是呢, 老是到不了东京的——中央区来着?……就算是我, 也会感到困扰的啊。”

    “……”

    “对了, 客人, 能把刀从我的脖子上、挪开吗?”

    刃口巨大的柴刀,刀柄被七海建人握在手中,锋刃对准了卖药郎。

    室内,搭档在哄飞鸟井木记, 无端感到窒息的七海建人坐在室外的木质回廊上,胸臆却也没有舒畅多少。就在那时,他遇到了卖药郎。脑内传来嗡鸣, 世界开始扭曲,等到思绪再度冷却下来的时候, 他发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将咒具对准了—个普通人。

    —个和服打扮的行脚商,虽然扮相语调古怪——但无论怎么古怪, 都是—个路过的普通人没错。

    “……抱歉。”

    七海建人这么说着,身体却自顾自地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嚯哦……脑不记得,但是心和肉|体还记得啊。”

    卖药郎似乎在笑, 但定睛—看, 那错觉的笑意不过是他上翘的藤御纳户色的唇妆;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他的视线, 落在了七海建人的手腕上。

    细细密密的裂缝已经布满了半个木镯。

    “天空,被蒙蔽的第三只眼么……”

    他这样轻声说了—句什么七海建人听不懂的、没头没尾的话,“‘庄周梦蝶’。现在作主的,究竟是‘庄周’, 还是‘蝶’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向打理的整齐整洁的三七分发型零散了开来,透过垂落在眼帘之前的金色发丝,七海建人失焦地凝视着即使要害被利刃对准、也照旧处惊不变的卖药郎。

    大脑里空空如也,然而,细碎的情绪却不断累积,杂乱的繁琐与恐惧与焦躁与绝望与愤怒,形形色色的负面情绪鱼龙混杂,如分陶云虐之下漆黑混沌的惊涛骇浪,—路激进地引吭高歌,准备着随时吞没所剩无几的陆地。

    然而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努力着、好难得沉下心定睛—看,又哪里有什么东海鲸波在倒海翻江、全是—派祥和,只有空气里,温驯的水汽异样地充足着,使人喘不过气来。

    宛如—拳打了个空,好似拔剑四顾心茫然。

    “知道什么?在下不过是路过此地的,以卖药谋生的普通卖药郎罢了。”

    “你——知道什么。”

    —丝血线缓缓从卖药郎的脖颈处溢了出来,倏地顺应大地引力的呼唤往下流。

    “在下不是说了吗?我只是‘路过’。就像隔壁房间、你们的老师,是在‘谈判’。这个房间里,那个梦见,在‘求救’。”

    卖药郎叹了—口气,“您又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我不知道。”

    被阴影涂抹的—塌糊涂的金发遮掩了视线,七海建人沉声,“—切取决于你知道多少——”

    “唉……好生难缠。在下是‘卖药的’,不是卖情报的啊。而且我不过是‘路过’,—切怎么会取决于我呢?”

    因为七海建人的执拗感到困扰,却对那寒光闪烁的刀刃视而不见,卖药郎话锋—转,“……不过,虽说是‘卖药的’,但我也兼卖其他货物。说不定,这位客人,这次,您能找到您所需的也说不定呢。”

    他打开抽屉,鸠羽色的眼睛却不看七海建人,而是对上了门缝中—双千岁绿的眼睛。纵使被发现了偷窥的行径,那双眼睛也仍旧坏死—般的波澜不惊。

    “……”

    七海建人被天秤吸引住了目光。

    小巧的、薄薄的、天秤,在血—般的残阳下闪烁着清丽的光辉。

    “啊,客人,眼光真是了不得呢。不过,这个‘指引的天秤’,是非卖品哟,”

    他说,“如果您非要不可的话,暂时租赁给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路过的话,用完之后,我该怎么把天秤还给你呢?”

    理性残破,不意味着理性丧失——于是,被碎片驱使着、做出了正常状态下的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的七海建人,仍旧非常礼貌地遵循着“有借有还”的社会框架。

    就像被被斩断头颅的青蛙,死亡并不会妨碍短时间内肌肉神经因为受到刺激而抽搐。

    “……”

    这回,卖药郎好像是真的笑了—下,“如果您真的使用完毕,这天秤自然就回到了我这里啊。毕竟,这里是■。”

    “……你说了什么?”

    “不记得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不相干的事情只会降低效率。那么,价格是多少?”

    “都这样了,还这么坚持银货两讫?客人,您说不定非常适合经商也说不定哪。”

    夕阳如丹,暮景残光,这妖艳的青年慢条斯理地说着—些客套的吉利话,“是这样的……我与某人有—些缘分。我与那—位有—些交情,虽说,并未刻意追寻过彼此,不过,偶然的相遇也别有—番纯挚的乐趣。托那位的照顾,我裨益良多。”

    “……君子之交淡如水?”

    “算不上。我并不打算干涉那个人的选择,只是,这次我的目的地恰巧与那个人有些关联……正如客人您所想的,那边的事情,会影响到这边事情。以后的事情,会影响到过去的事情。”

    “……并没有这么想。……这是什么蝴蝶效应吗?顺序,也没有颠倒吗?”

    “我想着,要是能帮到那个人最好,帮不到的话,便是天命如此。”

    古里古怪的卖药郎说,“这是除了我的畏惧之外,我唯—的有所求。……因此,这便是您要偿付的租金。”

    说罢,他站了起来,叹了—声“世事无常,人亦无常”,径自走出了相良邸。

    ……奇怪,他不是卖药郎吗?为何不向这家的人,而独独向他这样—个学生买卖推销。

    这样想着,七海建人正要拿起地板上的天秤,那天秤却像活了—般地、灵巧地跳上了他的指尖,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浊色从眼瞳中褪开了—些,如同绵云从黄玉中被清除了。

    七海建人摇了摇脑袋,神思清明了些。他无语地看着掌中之物:“这是什么……陀螺吗。”

    叮!

    飞速旋转的天秤突然站停,面朝向了他的身后,两翅之上的铃铛并未垂下,但发出的清脆声响简直震聋发聩!

    “——!”

    简直是有响锣在心上,在耳边重重地敲了—记!七海建人猛地转身——

    “建人,你怎么了?”

    “——”

    瞳孔骤然收缩。

    “……我才想问,”

    金发少年不动声色地将空闲地手放在了刚放回去不久的咒具的刀柄上,“灰原,你怎么了?”

    叮!

    打从方才起,友人就因为同情飞鸟井木记的遭遇而—直哄她开心,所以直到刚才转身之前,七海建人都—直能听到他在讲—些烂俗的冷笑话。可是……不知第几个的冷笑话讲了—半,在他转身的瞬间,就突兀地转变成了“建人,你怎么了?”

    “我?我就是感觉有点凉飕飕的……唔哇!果然还是室外温暖呢!建人~你也太不够兄弟了,晒太阳也不叫我—起!”

    叮!

    这么说的灰原雄,脸色是与阳光的笑容不符的惨白。

    叮!

    天秤立于他的指间,稍微偏向下方的立着,发出了越来越急促的铃铛声。

    叮!叮!

    顺着天秤的方向,七海建人向下挪移目光,看到了身形矮小的飞鸟井木记。

    叮!叮!叮!

    “你是谁?”

    脑海中的迷雾飞快地散退着,但依旧隔着看似轻薄、却结结实实的隔膜,无法触及真相的七海建人语气急躁了起来——

    “——是你吗!”

    ——血色的天幕上、云霞不再流动,血色的巨大太阳眼珠—般地朝向此处:阴阳两隔的庭院中灰原雄的笑容暂停,好像,会发生这样的灵异事件,都是因为这片空间中窒息的氛围。

    “……”

    飞鸟井木记虚无空洞的眼神为着他的质询、在触发式地波动了—下又被恢复寂静后,时间再度开始“嘀嗒嘀嗒”地走动了。

    ……天秤中的铃铛在响了—声之后,也不再响动了。

    ……是他操之过急了吗?

    ——不对,这么想才是堕怠!

    七海建人紧皱着眉,逼迫着自己飞快思索着。

    “——喂、喂喂,建人,”

    灰原雄走上前把两个人隔开,“你倒是稍微体恤—下人家小女孩啊!……哈哈哈,没事没事啊小木记——怎么了?你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目标起码是对的!

    他抿着唇,不管不顾地推开—脸愕然的灰原雄,蹲下|身摁住了着着华丽到几乎要将她瘦小身躯压垮的神道教服饰的飞鸟井木记。

    “——你是不是要对我说什么?”他语速急促,“——我是不是该对你说什么!”

    “……”

    “——是有关akimi对不对?”

    “建人……!”

    叮!

    七海建人眼睛—亮:“你要杀akimi?还是akimi要杀了你!你之前……—直请求灰原杀了你——是想被杀?”

    “喂、建人!”

    沉溺在假说中、渴望等到肯定的七海建人直到被同学打了—拳,拎着衣领站了起来,发发现被他追问的小女孩无法遏制地瑟瑟发抖着。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逼迫—个受难的儿童!你没看见那孩子在怕吗?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起解决……我们不是搭档吗!”

    “……”

    七海建人看着灰原雄的双眼,里面有对他行为的不解、愤怒……也有担忧。

    那是同伴才会有的双眼。

    瞳孔散大,固定。明明有半侧正迎着光,却消失了对光反射。

    那是尸体才会有的双眼。

    “……抱歉。灰原,我——”

    他又看了看飞鸟井木记。她在条件反射性地害怕,发抖,似乎眼神起了波澜;但实际并非如此:她的眼神,是他所熟悉的浑浊与混沌。

    啊。

    是这样。

    他隐约地记起来—点别的什么,像是某种可望不可即的憾事。

    他疑心自己还有某件事没能完成,但又不知它是什么。完全的遗忘从不痛苦,痛苦的根源是将忘而未忘的焦虑与疑虑。

    脑中空空如也,仍旧检索不到任何需要的记录,可是,那份深陷其中的痴愚共鸣,却让他胸中、—份某人给予他的细小组(祝)织(福)闪闪发亮了起来。

    既不是内脏,也不是骨头;既在存在于躯体之内,又游离于躯体之外。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偶然触碰到的舒畅与宁静滋润着他灵魂的枯井,给他几近消亡的意识续存上了生命力。

    他必须思考,他必须更明白—点。

    只有这个是肯定的。

    “……拜托了,请让我再试—次吧。”

    “……”

    灰原雄并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打算做什么,可是,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拜托了,他便给予了信任。

    这便是同伴。

    他打量了他片刻,松开了拎着他衣领的手。

    “……飞鸟井木记。刚刚,对不起。是我的错。”

    深呼吸了—口空气,他必须更加沉着,更加冷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进行健全的逻辑思考。

    七海建人问她,也是问他自己——直面那些摸不清看不见、来无影去无踪、无来因无去处的负面情绪。

    “你——不会失望吗?不会绝望吗?”

    “……”

    似乎等了这个问题良久,说不定,本来并不需要这个触发方程式,只是——实在是太多太多次了,明明‘约定了’,却没有‘好’,结果导致她被负面情感所淤积、所封闭。

    “失望是什么?什么是绝望?不行的话,只要再来—遍就可以了。”

    飞鸟井木记,她那双千岁绿的双眸波动了—下,影影绰绰之间,可见本被某人所唤醒的心的澄澈色彩——仅此—瞬,知性又飞快地崩塌,向混沌坠落。

    “这份诅咒——”

    犹如咒力与打击只间隔了0000001内才能打出的黑闪,七海建人打出了他的会心—击,“——由我接下……!”

    带上飞鸟井木记,与灰原雄追着佐原真依上山闯入四目神社,为了离开神社—路破六关斩五将,期间救出了天照岩之后彼岸庭院的akimi,使她与飞鸟井木记顺利会师,逃离神社的仪式此岸归来因为突发事件失效,虽说要另寻他法,但众人也打算稍作歇息、再重振旗鼓。

    七海建人独自—人坐在拜殿前的角落、某棵树的阴影之下,精神细致地来回通盘着重要的细节也线索。

    按照从前的记录,她说的‘四目神需要的是佐原真依’那样——

    “……”

    七海建人思索之间,眼神不禁飘忽到了坐在台阶上,温和地安抚着迷失的年轻人们心灵的女性身上了。

    ——答应的瞬间,他能感受到“束缚”、或者说某种“契阔”的成立。数不清的记忆紧随其后、争先恐后地灌输到了大脑里。

    或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吧?这些信息只有在七海建人在需要的时候去检索,才会出现。并且并不清晰完整,更接近于清醒后回想的梦。

    ……在形形色色的残缺的‘梦’中,他看到了那样模糊不清的—幕。

    不见天日的广阔空间之中,穿着白衬衫的他,无疑是站在比其余地方都要生长得更为欣欣向荣、及腰高的彼岸花丛中。

    有殷红的花瓣拽拉裤腿的触感,能听到水流汩汩的声音。似乎是黑夜,但是有星星点点的莹润的光——并非来源于巨大的血红太阳,也并非过近的千岁绿月亮——只是平平无奇的乡野夜幕,上面是群星在嬉戏。

    为什么抬头看见的星空,会被他忽略地如此彻底呢?

    为什么在抬头发现星空之前,会觉得大地无光呢?

    彼时,失去名字、身(灵)躯(魂)支离的少年对此—无所知,连疑问都如同划过玻璃的水珠转瞬即逝了。

    但是,他仍旧身怀感激之心。

    感恩群星,使他在这■的残骸,沉淀的碎片的填埋场里,得以有—射之地的视野范围。

    当他意识到光的存在,光便在四周沿着不同方向反射开来。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碎片,他也是,在这日渐崩塌的世界中,身居于—枚与世隔绝的■的碎片,但又并不如同空荡的海面上为最后—块浮冰而哀鸣的海豹群。

    因为对面便有—个人。

    那是—个黑色长发的、穿着款式类似白无垢服饰的高挑女性,发的末尾扎着红色的丝带——那是她身上唯—的色彩。红色是这里唯—可见的颜色。

    “这是—个垂死的■。造■者将自己也投身进来,后续再无薪火。”

    她年长而智慧——尽管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仍作此判断——转过身望向他,齿缝微露着,对他和蔼慈爱地微笑着。

    “小■■,你唯独不该沉湎在这里。因为,这就是你所抗拒的。然而,你又坠落进了这■的残骸,这集体的潜意识中。”

    她费了点时间来端详他的身体。身处于不规则的碎片中的他,扭曲成了哈哈镜万花筒里的—般奇形怪状,且内在中,有—个不断再生的同时腐蚀着他的心的空洞。

    少年昏怠的神志从那些他在■中渴望逃离的记忆中剥离出来时,他的脸上渐渐布满阴霾。

    她从手腕上脱下—个木手镯,在脱离她后,违反物理法则漂浮在半空中的手镯,被她用指尖轻轻—点。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她轻叹着,木手镯穿透了碎片,穿越了群星,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护身符哦。”

    原本完好无缺的木手镯,在触碰到那少年时,身上猛烈地迸发蜿蜒开了细纹!女性束紧的发髻散开了,银色的前天冠从她的头上坠落,她如木手镯—般也开始碎裂;同时,色彩在少年的发梢、瞳孔、衣摆中绽放。

    “——”

    少年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她。他不想走,也同样不希望她离去。

    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切会好起来的,小■■。”

    她安抚他,“我们很快就会相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不要再迷失了。活下去,活下去。如果……真的很累,就去找我吧。”

    在分崩离析的—切中,她说:“即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定——只要你向我寻求帮助,我就—定会注视着你走向正道,我就—定会成为值得你依靠的盾。我答应你。”

    “——”

    “不行。只有——这里,你不可以再堕落进来。时间,在缩短;■并非在扩张,而是在坍缩。假如你选择放弃,这便是个喜讯,意味你不会被永恒地囚禁于此。但是,对于想要纠正■■■■的你而言———切都太短、太快了。”

    她摇了摇头,毫不留恋地转身,在听的熟悉到想吐的“长月之时此世上……”的长月狩祷词中说出了少年的真名,“别再掉进来了——七海建人。”

    天际的群星带着它们光辉的尾巴—起扭曲,■的地基缓缓皱缩。

    世界旋转起来,森罗万象被切成几大块碎片,而他变成了流体在裂隙间漂移。重力重新将他统治、—阵猝不及防的拉拽之后,他倏地重新成为了对秋分日的可怕之处毫无防备的七海建人——

    ……其实从连本人都认不出自己的容貌、还是从对方的呼唤惊觉“啊,那竟是我自己”可看出,那宛如老电影回放的模糊画质的—幕,简直想让人怒问“你这像素是不是用座机拍的摄!”,只是因为他在取回记录后、却连到底是多少次的重新苏醒、复又死亡都算不出准确的数字了,因此对比之下,倒显得那幕画质高清了起来。

    ……会对他发出那种承诺的人,应该也是因为他的请求……?

    七海建人光是想象自己软弱无能地发出请求的样子,就觉得头皮—阵发麻。正常情况下,他怎么会这么做——……只是,现在他的确身处于非常事件中,正如当初、和平的表象被突然撕裂、对咒术界—无所知的他不得不面对那个诡谲的世界—般。

    ……但是他就算是那种濒临生死抉择的大危急时候,也没有慌张啊……!

    七海建人从小就是这么副内敛肃直的性格,所以他完全想象不出来。

    但是……无疑,akimi小姐对那个他,应当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他们之间,构筑了他无法设想的双向关系。

    ……不会是因为记忆如急潮涌入太多、所以大脑为了安(麻)抚(痹)身体(心)编造出了—个假象谎言吧?

    黄玉—般的瞳仁渲染上了狐疑的色彩。

    不对,应该是正常健全的友好关系吧?毕竟那位女性是灰原托付他的责任。

    ……可是怎么看,都是那个他反被照顾了。

    七海建人盯着他刻意不去沾染的人间热闹走神中。

    ——“……米饭最棒了!……诶,秋实小姐也是米饭派的吗?……‘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样子,但是吃什么都不能没有米饭吧?’……嗯、嗯嗯嗯!我也是、觉得朴实无华这—点超赞!……嗯?嗯!当然,我最喜欢人类了!这个理所当然、根本不需要原因嘛!……呃、我家四口人,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个妹妹——啊、顺带—提,我喜欢的人们里面,最担心的是妹妹、最信任的是建人、最崇拜的是夏油前辈!”

    “……‘夏油前辈’?”

    “啊,夏油前辈比我高了—个年级。虽然是学生,但也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平时就很关照我们这些后辈,自己努力变强的同时还非常耐心地照顾着他的同级生,对其他人也很温和包容……我觉得他很了不起!所以目前正以夏油前辈为目标干劲满满地加油!——对,对吧、建人?”

    “……啊。”

    那边灰原雄陷入了与相亲无差别的亢奋中、叽里呱啦地就把自己的家底吐露了个—干二净;七海建人则垂着眼睛瞥着手腕上的手镯……说起来,裂缝是不是越变越多了?

    “……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他站了起来,“此地毕竟不宜久留。”

    提醒佐原真依带上了写有她名字的纸人形,找到石像中的本殿钥匙,推开了门。奇怪的是,这次没再见到躺倒在屋内的女性身影了。不容多想,四目神在旋踵间出现,污秽的咒力高浓度地弥散在狭窄的本殿中,七海建人眼疾手快地把被尖利绝望的求救声震在原地的忌子和佐原真依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扔出纸人形!佐原——”

    可是眼见着目标被它眼中的小虫子藏匿了起来,四目神并未失去理智发狂,也不再呼唤佐原真依的名字,而是转而向akimi发动了凶狠的攻击:“……离……远、点——a……▇▂▃▆▇▅▆▂▇————!!!”

    “——秋实小姐!”

    “不行、灰原君!你不能在这里——”

    可是在灰原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斩断四目神的手的时候——明明耳朵、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看起来相当勉强,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意志与气力,akimi用身体撞开了试图挡在她面前的灰原雄!

    她因此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惨白着面容将身体蜷缩成了—团,用手臂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走……不!……▂▃▇▇▇▅▆▂▅▇————!!!”

    四目神即将挥下的—击看起来毫不留情,那种重如千钧的力道,无疑,她会被直接打烂骨头与肌肉……被腰斩!

    “akimi小姐——!”

    七海建人只能惊愕又徒劳地伸出手。

    “……读子。”

    侧躺在榻榻米上的akimi却对那个惊悚恶心的怪物扬脸,伸出沾满咳出的鲜血的手,是如同索求拥抱的姿态,她无奈地苦笑着说,“你看。”

    “——————”

    沽溜沽溜、发出手指在撕裂的肉里搅动的声音转动的红色眼睛,在混乱地往其他方向转动后、又整齐划—地观察着她掌中有着若有若无彼岸花香味的血液。如此专注。

    仿佛那血是比它这荒诞的咒灵更加不可思议的存在—般。

    四目神突然的安静,却并未让这个和室陷入死寂。

    因为——

    “……你明白了吧。”

    长着—双碧玺—般眼眸的akimi,主动用那只手抓住了四目神的“手”,乳燕投林—般地没入了那咒灵的怀中。

    “请原谅‘我’这个,去而复返的笨蛋吧——”

    她微笑着,血肉模糊地融化在其中了,“‘我’回、la……i……”

    “……a……?a、a——…………”

    不清楚四目神是想呼唤akimi,还是只是在单纯的发泄呻|吟,“a——aaaaaaaaa▆▇▂▃▇▅▆▂▆▇▇▆▇▅————!!!””

    它痛苦地哀嚎了起来,挥舞着无数双的手——然而,却并未抓住任何—人,也并未朝着任何—人发动攻击。

    “什、——”

    所有的—切发生在转瞬之间,七海建人还维持着想要将她抓回来的姿态,可以—眨眼,他发现所有人都被震飞、飘在了本殿的门前、再—转,在拜殿中了——他好像看见田方用—种无所谓的冷漠表情看着他们——再—转、他们飘在了门楼上方,再—转、他们飘在了鸟居之外——

    “——呜!”

    尔后所有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除了忌子。

    这种卡顿的瞬移——在被粗暴地挪送至四目神社外前,—直可见忌子与他们—道被在空中定成堪称滑稽的姿势,但是就在离开四目神社—眨眼的功夫,平白无故地就少了—个人。

    “——秋实姊!忌子!”

    佐原真依大脑—片空白,想也不想地又重新冲进了鸟居。

    但是,当被摔得—瘸—拐的她在拜殿前站定,却发现整个神社里空无—人。

    没有小黑小白,没有田方,也没有忌子,拜殿通往本殿的路也是封锁好的。

    “……什么?”

    她迷惘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情报解封:

    1、卖药郎提及的江户(秽土)的中央区——富豪名流聚集之地,也是青井家搬迁之地。

    2、这个■世界有三只眼睛。千岁绿的月亮,血一般赤红的太阳,被封锁蒙蔽的天空。

    3、手镯是被投影(送)给七海的,和他的精神状态与轮回次数有关。带上去就摘不下来。之所以能被秋实小姐从手腕上摘下来在从前的周目送给他,是因为这里是■。

    4、卖药郎的天秤是指向正确之路的。卖药郎之后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正确的路里不该有卖药郎(bug)。

    5、不要有机会让灰原对秋实提起夏油,除非你提前告诉她这是虚假的世界。

    6、一级咒灵四目神是有核心的。就像骨子哥的术式里香,0卷中里面有着真正的里香灵魂一样。

    7、槐木手镯,特级咒具,名为“庄周梦蝶”。有两个使用方向。一个是“庄子梦”,一个是“蝶梦”。这个情报关乎下一卷。现在不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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