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真假
这汉子的年纪大概三十出头，浓眉厚唇，看起来颇为老实憨厚。
但此刻看着俞志波的目光却是带着些许的怒火，仿佛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抛妻弃女的败类。
俞志波懒得去猜度他跟小女娃母亲之间的爱恨纠葛，但瞧着他上门还带了野兔，想来平日里对小女娃颇为关照，便也没计较他的态度，只是淡淡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无意间流落此地！”
他躺在床上虽然看着虚弱，但身材高大，衣着和长相不俗，看着自有一番威仪，故而说出的话倒也让人信服。
那汉子一怔，不觉间有些相信了：“你说的……是真的？”
俞志波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汉子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歉意，抱拳惭愧道：“是我误会了，还望先生见谅。”
俞志波笑着摇摇头。
汉子走进屋里把野兔放下，见俞志波面色平静，生怕他因此对小苦生出芥蒂，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了：“说起来小苦也是个苦命人，十三年前，她娘带着她来到了青山村……”
随着汉子的娓娓道来，俞志波开始静静倾听。
从汉子口中，他知道了小苦的母亲叫陈小纭，十三年前带着女儿逃难到青山村落户。
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一开始的时候生活得可谓是极为艰辛，但好在陈小纭会一些医术，在救治了不少村民后倒也在此地彻底安定了下来。
而眼前的汉子名叫李强，因被陈小纭救了性命而生出倾慕之心，他的妻子因难产而死，想要再找个，因此让媒婆来做媒，但被陈小纭以丈夫还活着为由给拒绝了。
对此，李强感到极为失落，但平日里还是对母女二人多有照料，希望能有朝一日感动陈小纭。
可惜的是，陈小纭在三年前病逝了，也因此，李强心中难免对陈小纭所挂念的那个丈夫心中生出怨恨，觉得若不是对方，陈小纭是一定会接纳自己的。
陈小纭死后，李强想要收养小苦，但小苦并不愿拖累了他，再加上李强母亲的强烈拒绝，最后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但新的问题来了，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小苦作为一个孤儿，村里可是没少想要吃绝户的，陈小纭生前凭借着救人攒起的声望，还能让这些蠢蠢欲动的村民们克制心中的贪欲，但当她死了之后，便有人开始针对起了当时还只有11岁的小苦。
有想要强行做媒实际是买卖人口的，也有想生米煮成熟饭的，更有嚼舌根的，为的谋夺她十亩良田和房子，哪怕有李强的照拂，但小苦还是在各种流言和攻击下日子过的极为艰难。
这不，明明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看起来硬是跟长得十一二岁差不多，可见平日里遭受了怎样的磋磨。
李强恨恨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只有村头的张恶霸一家针对小苦而已，但在占得一些利益后，其他村民的心便也跟着不平衡起来，见没法阻止张恶霸，便加入到其中，跟着一起为难小苦。”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家里没男人的原因，若是有个男人在，哪怕没有成年，村民们也会收敛许多，但小苦是女娃，终究是要嫁人的，谁能娶她立马就能十亩良田和房子到手，哪家不眼红？”
俞志波静静地听着。
李强又道：“我见先生气度不俗，想来不是等闲之辈，苦儿之所以对外人说您是他的父亲，也是因为逼得没办法，张恶霸兄弟众多，平日里无所事事横行乡里，村里没有几个人是不怕他的，这两年见苦儿年龄渐长，竟想强行将她纳了做妾……”
说着说着，表情越发愤怒。
俞志波静静听着，既不面露愤怒，也没有因为小苦的身世产生怜惜，只是觉得剧情有点狗血。
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而且他能感觉到，李强说的并非全是实话，怕是另有隐情。
李强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俞志波，见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先生虽非小苦生父，但小苦能在河里见到您的时候能喊人去救您，并当众称您是她的父亲，想来跟您是极有缘分的，若是先生能怜惜苦儿，愿意带她离开这穷山恶水，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不能……”
李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照拂了她们母女十几年，对小苦也是极有感情的，只是小苦不愿拖累我，故而拒绝了当我的义女，先生可否帮我好好劝她？毕竟，她这些年过的真的太苦了。”
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
“说完了吗？”俞志波撩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要休息了！”
李强只感觉自己的一切心思，在这目光下都变得无所遁形起来。
他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道轻盈的脚步声，而后小苦那有些怯懦的声音传来：“李叔……你，你怎么来了？”
李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憨厚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转头笑着对苦儿道：“我在与你的‘父亲’说话呢，小苦这是去哪里回来了？”
小苦声音还是怯怯的：“我去寻了些野果……”
李强声音柔和道：“野果酸苦，吃了容易坏肚子，叔给你带了只兔子，你回头煮了给你‘父亲’好好补补吧。”
小苦走进屋中，看了一眼床上的俞志波，发现后者没事后不由长舒了口气，依旧恭敬道：“不用了李叔，家里还有吃的，你还是拿回去给铁蛋哥吃吧！”
“既然拿来了，哪里还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你母亲与我有救命之恩，区区一只野兔算什么，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你父亲吧！”
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俞志波，转身离去。
苦儿见他离开，僵硬的身躯才彻底松缓了下来，
“大叔，你……你没事吧？！”
转身看向俞志波，目光变得躲闪，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俞志波温和地朝她笑了笑，然后闭上双眼。
房间里安静了一两分钟后，俞志波听到苦儿深呼吸的声音，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下一刻，女孩祈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叔，你能做我父亲吗？”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唐突，她又着急强调道：“只做一段时间便好，等你休养好后，可以随时离开。”
俞志波睁开双眼，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小苦瘦弱的面庞上。
女孩低下头，脸上露出自惭形秽的表情。
俞志波道：“可以！”
先前对李强否认自己是小苦的父亲，主要是单纯的不想被利用，但对方此刻开口恳求了，他倒也不介意有个便宜女儿一段时间。
闻言，小苦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冲着他甜甜一笑：“谢谢父亲！”
俞志波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