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穿着着紫色唐装的彆扭伪装，风推着卖包子的小摊子再次的经过了挂有「夏」门牌的独栋别墅。
并不是日本常见姓氏「夏目」，而是单一个「夏」字。
从来没有想过能在日本的街道上再次见到自己的姓氏。
那个自从接受了诅咒，便抛却的姓氏。
这几天下来，风基本上已经掌握了那幢房屋的情报。
偌大的住宅，却只有一个婴儿和一位年迈的妇人居住。他曾经见过老妇人几面，毕竟那位妇人在这一个礼拜下来，已来光顾过五、六次，对包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也曾经和妇人攀谈过几句，回应他的是磕磕绊绊的日语。大概了解到妇人也是华夏的子民后，他便转换成了中文来和妇人交流。这让妇人明显的鬆了一口气。
虽然妇人每天尝试的口味都不太相同，据她所说是怀念家乡的味道，因此才陆陆续续买了各式各样的包子，但她每天仍然会固定挑几个红糖的小型馒头。
「是给孩子的吗？」
「嗯，家中有一个刚周岁的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可是她肠胃不太好，红糖馒头刚好适合她来消化。」妇人在提到孩子时，脸部柔和了下来，眉目间有着快要溢出的柔情。
然而在用过长的袖子接过零钱时，风掩藏在墨镜后方的眼神暗了暗，不会错的，即便妇人的手上佈满了因家务而产生的薄茧，但是她的右手食指上的茧仍然比其他地方稍微突出。不太明显，但是仍然存在。
那是，长年持枪的痕迹。
叮咚。
「来了。」妇人温和的声音响起，裡面暗藏警惕。
再次确认自己藏在怀中的□□，妇人缓缓地开启了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她左张右望，也没看到半点人影。
「打扰了。」稚嫩的童声响起，妇人沿着声音往下，一个身穿红色唐装、留着小辫子，胸前挂着红色奶嘴的婴儿对她微笑道。
照理来说，妇人此时应该装作毫不知情、若无其事地蹲下身子，询问婴儿是不是和家人走散或迷路。
她本该如此的。
然而在看到那象徵性的奶嘴时，她却控制不住面部的僵硬及身躯的颤抖，手下意识地向怀中探去，却又想起这样的举动在这人面前毫无意义而停在半空中。
「你明白这枚奶嘴的涵义。」不是疑问，而是直述的肯定。
「嘛，不过不用紧张。」婴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像面前的妇人微微欠身，「我的名字是风。是来担任家庭教师的，想必妳也有收到通知了吧？」
妇人脑海中浮现昨天在信箱中收到的中式信封，上面的确有提到家庭教师一事。她当时还有些不可置信，甚至以为家主回心转意了，满心喜悦的打电话确认。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回应。
「风先生，请进。」她微微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通往屋内的道路。
风点点头，一个垫步便跳到了妇女的怀抱之中。动作之快，以致于妇女来不及闪避，便下意识地接住了他。这让妇人更加的确信眼前的婴儿并非普通的婴儿。
「虽然这样有些失礼，但是还请妳体谅我身形的不便。」感受到妇女的僵硬，风用小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妇女的手臂。「请带路吧。」
「您想喝点什麽吗？」将婴儿安顿至座位上后，妇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不用如此生疏，用一般的语气就好了。毕竟之后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风礼貌的说道，「乌龙茶，谢谢。」
妇人原先伸向牛奶的手顿了顿，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的婴儿并不是真正的婴儿。
「非常抱歉，家中没有茶叶，只有罐装的乌龙冷茶。」妇人将透明的玻璃杯放到婴儿面前时，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她刚刚可是还动了将茶拿去微波炉加热的念头，毕竟通常招待客人的都是现泡的热茶，当然，最还是压下了一时的冲动。
「不会。」风用小小的双手捧起了对他来说有些巨大的杯子，细细抿了一口。整个画面莫名的充满萌点，让妇人有那麽一瞬间想起还待在楼上的真·婴儿。
「对了。」忽然想起还没为自己的突兀来访表达歉意，风从身后拎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纸袋，露出了如同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清爽的高丽菜包，和两颗红糖小馒头，请收下。」
「！是你！」突然其来的母语昭示了眼前人儿的身分，从怀中掏出□□，到单手上膛，妇人的动作熟练到如同行云流水，完全不拖泥带水，彷彿已经演练过上千次。
「如此明目张胆的接近我，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犀利的眼神和流利的日语，先前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早就无影无踪。
「日语不是说的很好嘛。」风露出了有些受伤的样子，「真是优秀的演技，我还真的差一点以为妳是带着孩子从国外移民过来的呢。」
那也是「差一点」，你还是没有被骗倒，不是吗？
妇人在心中腹诽道，然而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强装出来的轻描淡写，「是嘛，让你失望了，岚之arcobaleno。」
「看来是同道中人呢，居然知晓我们的名讳。」风的眼神暗了暗，没想到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是呀，在裡世界之中，又有谁不晓得『七位最强的婴儿』呢？」妇人也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意思，「所以，光临寒舍到底有什麽企图，尊敬的arcobaleno？」
「受人委託，来担任家庭教师。」风眯起因诅咒而变得水汪汪的大眼，「说起来，还没见到我的学生呢。」
「说谎！家主怎麽可能有钱请来arcobaleno」妇人的馀光瞄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接着惊叫出声：「小姐！！！」
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孩儿跌跌撞撞地握着楼梯与扶手中间的栅栏，试图从二楼走下来，但兴许是刚学会走路，仍然无法保持平衡，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就是他未来的学生吗？
啊，要掉下来了。
「小姐！」妇人当机立断地抛开眼前的婴儿，甚至连上膛的□□都扔到一边，只为上前阻止小孩儿的坠落。
风比她更快一步。
他一个蹬脚，小小的身躯便弹射出去，仗势自己婴儿的身材，他毫无阻碍地鑽过了栏杆，抢在女孩跌落前拉了她一把。
然而重心的不稳，在加上身形的差异，两个人跌在了一起，女孩紧紧地压在风的身上，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直直地望着他。
因年纪尚轻而稀疏的乌黑亮髮、带有着婴儿肥的脸蛋、细长的睫毛、微微上扬的凤眼各种特质无一不是在宣告眼前的女孩是个美人胚子。
女孩清澈的双眸中充满着迷茫，似乎是不了解自己怎麽突然就倒在了一个陌生的婴儿身上，但她也明白自己不应该一直压在别人身上。
一个翻身，女孩便顺势从风身上滚落，坐到一旁。
「小姐！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妇人在看见孩子没事，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她冲上二楼，将女孩揽入怀中，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受伤后，用複杂的眼神看向风。
「风先生，感谢你救了小姐。」就算再怎麽怀疑，人家救了孩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妇人倒也没犹豫多久，便起身向风鞠躬。
「帮助孩子，本就是应该的。」况且，她还是我未来的学生呢，风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所以，风先生真的是家主请的家庭教师？」从称呼上，便可發现妇人对他的改观。
「确切来说，不是你口中的家主本人，但是确实是从上面接到了委託。」
「原来如此。能请到风先生，想必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吧。」她是不清楚自家家族的背后势力，但是想必是很有实力的，毕竟能请的动彩虹之子。
不，其实一点都不大。
连风自己都不晓得那天自己怎麽会答应luminoso首领的请求，他还记得，当自己听到少女那信誓旦旦的宣言时，内心是感到荒谬的。
一个刚换代，资历尚浅的新兴家族，又怎麽能和vongola这个经历的时间长河冲刷，却仍然兴盛九代，立足于裡世界金字塔顶端的庞然大物来比较？
少女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家族将会和vongola并肩。
开什麽玩笑！
然而，这样荒谬的言论从那位少女口中说出，却深深的吸引着他。
一种「如果是她，就一定能办到」的感觉油然而生。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的大宅门口，手裡还握着契约书。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麽少女能够让那群桀骜不驯的人们甘愿戴上项圈，为她所用。
因为她值得，值得他们奉献一切，只为守护那虽深陷泥沼，却依旧耀眼的光芒。
「那个风先生」妇人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只见她面有难色。
「怎麽了？」
「呃酬劳的问题」妇人难得的有些支支吾吾，刚才的霸气形象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需要酬劳。」风摇摇头，「包吃包住即可。」酬劳什麽的，他不需要，因为他已经达到了最大的目的。
妇人的喜悦之色无所遁形，「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那可是arcobaleno，裡世界最强的七位的其中之一！
她刚刚还担心会不会因为酬劳的问题而断送自家小姐的福气，但是对方居然只有要求最为简单的居住和食物。
实在是赚翻了！！！
刚才对方出手搭救女孩，便能知晓他对女孩没有恶意，妇人一开始的猜忌和顾虑便没有了意义，自然也不再有敌意。
「嗯？小姐？」
只见女孩在妇人的怀抱中挣扎，妇人只好将她放下，女孩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风面前。
歪了歪头，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对着风，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蟹！」
好、好可爱！！！
风瞬间觉得自己今天所受的一系列委屈都被女孩可爱的举动和笑容给疗癒。
「是、是在和我说谢谢吗？」怕女孩不懂，他还用手比了比自己。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并且努力学着正确的發音，再次开口：「谢，穴。」然而因为口腔發育的不完全，在说到第二个字时，漏风。
但是一点点的不完美完全不影响在场的另外两人的心情。
「天、天啊！小姐，小姐您刚刚是开口说话了吗？」妇人激动地将女孩高高举起，「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会说话了！！」
女孩似乎也被妇人的喜悦之情所渲染，脸上的笑容也越發越灿烂。
看着不停傻眼的妇人以及其实搞不太清楚状况的女孩，风的脸上流露出了他自己都未料及的温柔表情。
或许，可以稍微期待未来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