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冷漠无情替身14
大雍与漠北的这场仗足足打了三年。
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魏澜依旧担任主帅，御驾亲征，骁勇善战。只是所有人都发现，他的打法变了。
他不再如从前一般不知死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亦不再急着扩充领土。
他开始进退有度，以防守为主。
且将兵力集中，只盯着漠北一国。
坊间传言，魏皇忽然如此束手束脚，上战场甚至都不愿再让自己出现伤口……如此惜命做作的行为必然是因为——
有了在意的人了。
魏澜待将漠北大将军的头砍掉后，迅速调转马头离开战场。
如今他不再冲在第一线，反倒让自以为掌握了大雍作战方式的漠北乱了分寸。
双方再次息战。
这一次，大雍已经将营帐扎在了漠河以北的地域了。
距离漠北王庭只剩几个重要边塞。
大雍获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温朔紧紧攥着手上的情报，青筋暴起，但他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继而拿出另一份情报，认认真真从头看到了尾，他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魏广盈自三年前在那把沾了魏澜血的匕首上发现穿肠毒素后便和温朔之间竖起了一面高墙。
温朔想要魏澜死，这与魏广盈的初衷相悖。
她没想要皇兄死，只是……只是想让魏澜想明白，他做的是错的。知错就改，他依然还会是大雍的王。
而温朔却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今日放过他，他日他未必放过你。
魏广盈摸了摸胸口。
上一次的战争，她的确差点死在了皇兄剑下。如果不是温朔支援及时，她现在恐怕已经投胎了。
只不过是提到了那个民间传言，皇兄就不再顾及手足之情要将她置于死地。
看来，苏离已经回到了皇兄身边。
她想不明白，除了苏离，还有谁会让皇兄这般失魂落魄。
也必须只能是苏离。
温朔从议事营帐回来后，二人相对无言。
魏广盈上完药，随即提起那个传言，然后继续道：“苏离是不是已经回到皇兄身边了？”
温朔脱外袍的动作一顿，“何出此言？”
“既然她选择了皇兄，会不会对我们不利？我们要不要去将她找回来，甚至可以利用她……胁迫皇兄退兵。”
这些话已经笃定了民间那个让魏皇变得惜命的女人就是苏离了。
温朔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如何得知？她的势力比你我的都大，我们包括你的皇兄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觉得她会轻易被我们抓到吗？或者……她真的会让自己处于不利境地吗？”
魏广盈挑眉看向温朔，“为何觉得你话里话外都是在赞叹苏离的心思玲珑？”
温朔忍不住笑了起来，脱了外袍，坐在魏广盈身边，“她这么多年不曾现身，说不定已经放下这里的一切走了呢？
阿离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个女人。我们当初遇到的刺杀，或许便是她要与本王一刀两断呢？”
不论发生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温朔总会三言两语便将这些事情变得合理。
魏广盈也曾怀疑过，可惜……
也只能止步于怀疑，因为再往下，她什么都查不到了。
那个女人不让她查到的事，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再查到了。
就比如现如今魏澜身边的女人。
一片空白，什么都查不到。
而唯一与之有所关联的李大人，也在不久前“因病离世”。
她很强，因为这个人的存在，魏广盈感到了不安。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各怀心思，谁都没有真正入睡，可谁都没有让对方察觉。
……
“流灵……”
魏澜到的时候，苏离正在缝补魏澜破了洞的里衣。
苏离对魏澜点了点头，“陛下。”
魏澜有些局促，他忍不住咳了声，“民间有些不正经的传闻，你……你不必放在心上。朕已经派人去封口了。断不会传出影响你清誉的事。”
苏离动作一顿，放下针线，淡淡一笑，“陛下，奴婢已经决定毕生侍奉您了，和您呆在一起怎会影响清誉。且……”
苏离朝魏澜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奴婢所剩不多的岁月中却能陪伴在陛下身边，此生……足矣。”
魏澜原本还泛着可疑红晕的面颊瞬间苍白了下去。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面容有些冷，声音低沉，“既如此，你这辈子都做一个奴婢，好好侍奉朕吧。”
苏离低眉，“奴婢遵旨。”
……
魏澜在走出营帐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流灵像是一团看得见摸不着的云。缥缈洁白，却又离人那么远。
永远都无法看透她的本质，永远都触及不到她的心。
他面色阴沉，冷冷道：“来人，将负责扩散传言的内线召回，朕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个传言的任何一个字。”
几个黑衣人对魏澜拱手，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魏澜的心撕裂一般疼痛起来。
他想死了，想去陪阿离。
但见不到阿离的尸身，终是放不下。
可他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
苏离死在他的面前，被他亲手放进冰棺，他却是还不愿意承认……苏离已经死了的事实吗？
……
战争还在继续。
然而不知从哪一天起，原本稳占上风的大雍开始接连败退。
魏澜身边的心腹死的死，伤的伤。
那些都是苏离为他挑选的人才，如今……却都折在了这场战役里。
就像是某种不祥的提醒。
魏澜双目赤红，在战场上怒吼。
他的排兵布阵不明白为何会被漠北知晓。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他杀红了眼，那个罗刹杀神仿佛再次重临人间。
……
三月十五，淮阳城一战，大雍败，漠北收复淮阳失地。
六月十五，漠河会战，大雍败，漠北收复漠河以北全部失地。
八月十五，大雍边境失守，魏澜临阵脱逃，漠北一举进攻大雍要塞。
九月初十，温朔率兵亲往大雍最后一道边塞防线，兵临城下之际，一女子立于主城之上俯瞰众生。
温朔望着那张脸，彻底怔愣在原地。
两军交战之时，女子趁所有人自顾不暇之际，张开双臂，跳下了城墙。
混乱中，魏澜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整个天地。
这一战，大雍惨胜。
漠北退兵，温朔重伤，濒临死亡。
而那女子的尸身，却不翼而飞。
……
“快传军医！来人啊！”
温朔不断咳出血，胸口之上插着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
他气若游丝，下意识想要去摸一摸手腕上的珠串，却发现手腕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临近死亡……人总会后悔一些东西，释然一些东西，也会在这弥留之际，真正看清一些东西。
他果然，比起阿离，比起广盈……更爱自己啊。
儿时因为一半汉人血统被嫌弃排挤，孤独寂寞伴随着他的整个童年。
那时，他就想，要是有一个人可以爱他就好了。
救下苏离，是他这辈子所做的最为正确的事。
苏离的陪伴和无条件的给予，弥补了他可悲的童年，残缺破损的内心。
有了她之后，他的才能渐渐被父王发觉，甚至沾了苏离的光意外拜在毒老门下。
成为他临死前唯一的弟子。
蛊毒成了他的绝杀之术。
世间唯剩他一人会此法。
只可惜，蛊毒难以制作，损耗巨大，他至今也没有做出什么成就。
唯有守着师傅留下的蛊，暗中操控着大雍，试图吞并大雍成就一方伟业。
可如今……他做不到了。
明明，就差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