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她是真的想要寻死
马氏越翻脸色越白,她发现按照这册子里所写,刘梦兰的这几个月里赚到的银子反而是最多的。
这怎么可能!
她以前在和县的时候,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
“你做假的糊弄我!”
马氏将册子直接砸在地上,岔开腿手撑着腰就准备撒泼。
刘梦兰弯腰将册子捡了起来,重新递回孙雨荷手上。
“娘,我这里还有一两多银子,是师父给我的零花,我全都攒着呢,够咱们回去的车马钱了,你别闹了。
“就是你总过来闹,师父的绣坊在和县开不下去才来了京城投奔亲戚。
“京城再开不下去,师父就要走投无路了,娘,咱们走吧,你别为难师父了。
“我这一身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回去后我不吃不睡,天天给你做绣活,供你和弟弟在城里买院子,买地买庄子还不行吗?”
刘梦兰身段放的极低,她本就生得纤细,此时身子摇晃万念俱灰,似是枝头即将被打落的残花。
绣坊旁围观的人已是越来越多,她这一刻当真是生出了跟他们回乡的心思。
回到那个让她再生不出半点野心和期待的地方,也许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她提了提手中的包袱,突然笑得格外释然。
“走吧,别再给师父添麻烦了。”
不被期待的生命也许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宝儿,我觉得你师姐有些不对劲,她这样不像是要解决麻烦,反而像……,嗯,像是不想活了。”
宝儿听着团团的时时转述,心中已经开始勾勒这一刻的刘梦兰,面对熟悉的逼迫和蛮不讲理是怎样的厌烦和无能为力。
“没事,师姐不会的。”
如果她真有了这样的念头,不会说这番话。
她这是想要向死而生,将自己逼到角落,然后彻底脱困。
宝儿这样想,在文华殿里时刻能收到回报的皇帝也这样想。
只有穆子越拧起眉心,总觉哪里有些不对。
“陛下,臣要去绣坊看一看。”
“看什么?你这个小未婚妻行事果然不一般,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就是看起来似乎很有章法,穆子越才担心。
他总觉这份平静的背后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也许……她是真的想回乡,也是真的觉得这日子难以再这样坚持下去。
他躬身行了一礼,没有回应骆霆威的调侃,转身就匆匆离开。
骆霆威看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不由跟一旁的魏东的调侃了两句。
“这才像个年轻人嘛,一天老气沉沉的,看着比朕的年纪还要大!”
魏东呵呵笑着,“穆大人是户部尚书,又是内阁首辅,不沉稳一些哪里能压得住那些老臣。”
知道骆霆威喜欢听实话,不喜欢听那些无用的恭维话,魏东便一扫从前在前任主子面前的唯唯诺诺,话语也多了起来。
骆霆威哈哈笑了两声,“是朕为难他了,不过这位置啊,交给别人朕不放心。”
那可是攥着钱袋子的位置,他的大魏要国富民强,户部就不能再同以往那样死气沉沉。
他需要整个户部乃至整个朝堂都活起来,所以尚书和首辅的位置就不能交给那些老头子。
而旁的年轻人,他接触得少,对他们的品性和能力也不了解。
有穆子越这样能干又熟悉,两家之间走动又极近的年轻人,他何必舍近求远去避嫌。
魏东想到那些朝臣在背地里的话和反应,难得不加遮掩的叹了一声。
“魏大人想坐稳这个位置,不容易。”
“是不容易,朕将他扶上来,又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他不可能一直扶着他向前,他已是暮年,穆子越还有大把时光,只希望他能尽早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骆霆威感叹完,埋头又翻出奏折,而魏东招手唤来宫女又重新换了茶点。
“知道朕为什么没有杀你,还将你留在身边继续用着吗?”
正在看奏折的骆霆威突然侧头看了眼无声忙着的魏东,魏东心中一惊,刚想跪下就被他摆手拦了下来。
“不用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朕就是看你足够仔细,也足够有眼力。
“现在这样就挺好,不用改你也不用瞎琢磨。”
骆霆威说完就继续低头去看奏折,魏东在一旁,心中像是卷起了滔天巨浪。
这番话于他而言,是最珍贵的肯定。
认同了他作为一个阉人,在这皇宫里所能做到的一切。
他眼眶有些湿热,眼见上首之人正埋头批阅奏折,他忙背过身偷偷擦了下眼角。
骆霆威余光扫着他的动作,不由笑着摇头,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会因为几句话就红眼睛。
绣坊里,刘梦兰拉着马氏,执拗的一定要离开绣坊同他们回乡。
这同马氏来时所设想的完全不同,没拿到她这几个月在京城赚的银子,也没从她未来的夫家手中捞到好处,更没来得及狮子大张口。
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她怎么能甘心就这么回去?
“你个死丫头,你这是想逼死我跟你爹是吗?”
马氏一把拧在刘梦兰腰上,想让她吃痛放手,但刘梦兰就像是感觉不到落在腰间的力道一样,依旧死死拉着她往外走。
“回村里就是要逼死你们?娘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要死,也是我被你们逼得,没了想活下去的心思,哪里需要你和爹有这样的念头。
“娘,如果我死了,你是会心疼我,还是会哭缺了一个给你们挣银子的赔钱货?”
马氏被她这番话问得背上的冷汗都挤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儿不是在试图拿捏她,她就是想要破罐子破摔。
她没了想继续挣扎的心思,满心都是由着他们随意摆布。
她慌张的回头去看刘铁山和刘开河,想问他们怎么办。
刘开河上前一步,大力一扯,将马氏从刘梦兰的手中拽了过去。
只他力气太大,推搡间将刘梦兰直直推了出去。
她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撞在墙上,额头汩汩流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