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鬼夜行
我跟师父一前一后,老者跟在我们后面就到了那堆草垛旁。
这堆草垛其实就是棉花杆,棉花成熟以后,把棉花都收了,就剩下杆子,这些杆子晒干了,他们就拉回家里当柴烧。
只是外面盖着一些花生的秧子,不打开看不到里面罢了。
师父慢慢的把棉花杆扒开,只见里面有条碗口粗细的大蛇,这条蛇周身是白色的,鳞片与鳞片之间有一丝黄韵,我打小对这类的爬行动物就莫名的害怕,乍一看那蛇,把我都给吓一跳。
那蛇见到我们却并未害怕,只是缓缓的支起头部,吐着信子打量着我们。
师父上前对那蛇行礼,那蛇也点头还礼,让我觉得好不神奇,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师父使用通兽术(此术为灵玄道士在长白县巫云山所修)跟白蚺交流一番,只是那会儿我尚未学的师父一成功力,根本就不知道师父怎么使用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白蚺交流的。
我见师父跟那白蚺说着晦涩难懂的话,白蚺还时不时的点头,有时还看一看我身后的老者,纵使我跟了师父好几年都觉得神奇。
那老者眼睛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更是吓得裤子都快掉了下来,两条腿止不住的打颤。
经过十几分钟的交流,师父才是把棉花杆给白蚺重新盖上。
师父盖完棉花杆,又对那堆草垛施了一礼,这才转过身对老者说道:“蛇仙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好好孝顺你老娘,他自然会离开,以后绝不会再回来,但是只要你不孝顺,它就会去你家床头,让你不得安宁。”
老者一听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两腿一抖蹲坐在了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赶忙答应以后好好孝顺母亲,我师父才是点了点头。
我扶起老者,再次回到院里。
老者抓着师父的胳膊,一个劲的夸我师父是神仙,是天师下凡,反着就是一个劲的夸。
此时我也从那神奇的一幕反应过来,师父是真厉害,看来我跟师父学道是对的。
可不争气的就是我这肚子,反应过来的我,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老者见状,连忙说道:“两位大师都饿了吧,也别去化缘了,就留在老汉我这吃口便饭吧。”
我师父说我们只化缘,无功不受禄,平时做个法事收点盘缠可以,但像这种路见不平之事,何德何能收取俸禄。
老者说师父让他大彻大悟,迷途知返,受到了精神上的洗礼,硬是要留我们吃饭。
我心说,你个老东西方才还一嘴的方言,恨不得把我们当成贼,这会怎么变的出口成章了,难道…
我有点不敢想。
盛情难却,那老者说什么也不让我跟师父离开,说已经备好了饭菜,硬要我们留下来吃饭,我跟师父便留了下来。
进了堂屋我才发现,虽然这家人表面看着穷苦,可这房子内还真是大有讲究,家具的摆放,那些字画的装裱。
更有很多瓷器瓦罐,那些东西一看就是从墓里弄出来的,但是这种事,我们是不会管,也不会参与的。
虽然都是冥物,但没有被血沁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也不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老者害怕贼,搞了半天这老头还是个土夫子,还真应了师父那句“贼喊抓贼”了。
有传闻,正统的土夫子的学识都很渊源,上知前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历史,不然他们怎么找到古墓,怎么知道是谁的古墓,是哪个朝代的古墓
原来方才那些泼皮无赖的行为,都是这老者装出来的,家里好多东西都是不能见光的,也怪不得这人不愿意与外人交涉。
可我看这人的长相,尖嘴猴腮,眉目狰狞,怎么看都像那种尖酸刻薄之人。
说来惭愧,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连个面相我都没学会怎么看。
这个时间肯定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是菜肴也不差,两荤两素,后来老者儿媳妇又给煎了鸡蛋,炒了豆腐。
老者拉着师父入座,我也跟着坐了下来。
老者打开柜门,从里拿出一瓶酒来,给我跟师父一人倒上一杯。
“大师,想必我不用多说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原本以为那外面的白蛇是我这些年做这行招惹的不干净东西。
却不曾想,哎!
做我们这行的,虽不会轻易杀生,但那白蛇来了以后,有几次朝我扑来,着实让我害怕。
我也曾几次送那白蛇离开,可都没用,有几次我的马车还没到家,那白蛇就已经到家了,速度比我马车都快,而且一路上我也并没遇见过它。
左邻右里都知道此事,后来我见那白蛇只是在草垛里待着,索性就不再去送了。”
“这堆柴草,我都一年多了不敢动。”
师父不语,只是环视了一下这家人堂屋。
老者见师父不语,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师好奇我为什么不善待老娘,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只是受人蛊惑罢了。”
“前年我跟邻村几个人去掏了一个洞,结果其他几个人都折在了里面,就我自己跑了出来,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我也就没敢报警,也没敢去救人。
从那以后我就时常做噩梦,还总是莫名其妙的生病,大小医院去了无数次,也没差出个所以然。
几个月前听人介绍,就请了一位算命先生,帮我解惑。
说来惭愧那人说我是被俺娘方的,因为俺娘就不愿意我做这一行当,因为我得父亲,就是折在了洞里。
我也是听信那算命的,这才做了这糊涂事,再后来,那条白蛇就出现在了那里,起初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就没往俺娘身上想,要不是今天遇见您,哎!”
说完老者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那酒杯足有三两,看着我只吞口水,这一杯要是我一口喝下去,非吐个天昏地暗不可。
师父听完脸色才好转一些,同为道门中人,有些人是为了敛财,有些人是为了行善。
我跟师父属于后者,前者只为了赚钱,越是这样的人,越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师父安慰了一下老者,又跟老者讲了一些道,让老者要行善。
刨坟掘墓本来就有损阴德,也不怪他会召来阴邪,轻者噩梦连连,重者一命呜呼。
老者的儿子也从外面赶了回来,几人坐下家长里短的就聊了起来,师父还劝这一家以后不要再做土夫子了,如果手里还有文物就赶紧交给国家,这行是违法的,要国家追究,该伏法还是要伏法。
话是这么说,至于人家做不做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后来外面又来了两个人,热情的寒暄之后便坐下,也是对师父溜须,想必这两人应该是这老者一伙的,都是土夫子。
那老者的母亲看年龄八十有余,对我师父是万般感谢,老妪泪眼婆娑的讲着这些日子的经历,又感谢师父的救命之恩,听的老者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师父见老者顿悟,阖家团圆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当日是斋戒日,道家本不能喝酒。
师父有些架不住这家人的热情,就斟了几杯,我们平时都不喝酒,师父的酒量也不行,况且那杯子能装三两酒,师父没喝两杯就醉了。
酒足饭饱,老者还要让我们留宿,可师父不肯。
师父已经喝的站不起来了,颤颤巍巍起身,我赶忙搀着师父,跟老者一家道别之后,我们便出了门。
师父喝多了,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就跟踩了云一样,我拉着他跟着他晃,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那座庙走去。
路上师父讲着他没做这行之前的过往,讲着对那些不孝的人的痛恨,可能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师父有些哽咽。
我想人喝醉了才能释放一下本性吧。
师父说自己也不孝,家里还有亲人,可自己却选择了这一行,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
师父的年纪也不大,师父好似也就不足四十岁(因为道家有三不问,所以我对师父的年龄也只是猜测)。
前文说过,我们离开那座庙已经走了三四个村庄,回去还是要走三四个村庄。
回到那座庙,是要经过一片很大的树林。
经过树林就快到那座庙了。
我跟师父一前一后,师父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在地上了。
我赶紧把师父扶了起来。
又走了几分钟,我侧脸一看,我们已经到了那片树林,心说终于快到了。
越往树林深处走,越觉得不对劲。
此时树林里黑雾缭绕,有些阴冷。
师父酒劲儿醒过来一些,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又把怀表揣好,左右打量了一下。
突然师父说了一声不好,把我给按到地上,趴了下去。
我低声问道:“师父,怎么了这是你这冷不丁的按了我一下,我弄了个狗吃屎,满嘴的泥。”
师父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有点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黑雾越来越浓,时不时还隐约听到万马奔腾,锣鼓喧天的声音。
“师父!”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师父这会也稍稍抬起头,又观望了一下那黑雾,才说道:
“不对啊,不对啊!”
我问师父有什么不对的。
师父思索片刻。
“相传这黑雾只有阴间才有,你跟我这一路上没经历啥事啊,难道就刚才摔了一跤就摔死了?”
冷!
浑身都冷,师父说我跟他都死了?吓得我浑身发冷。
“师父,你可别吓唬我,我这花一样的年龄,就这么就死了,我不甘心啊!”
师父“啪”给了我一个大脖溜。
“我这不还没搞清楚呢吗,还花一样的年龄,葱花啊?”
“这会儿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我话音刚落,只听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好似在慢慢朝我们靠近。
那声音就似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的在朝我们这边走来。
师父从身下拿出他的耷拉背包,然后从里面找出两支素香,递给我一支,我赶忙拿出打火机把两支素香点着,焦急的看着师父。
师父拿起素香双手合十,高举头顶把素香顶在头顶之上,我一看也跟着照做。
“不是我们死了,是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