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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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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她方才到底有没有因为我和你商量着下棋,所以生气了。”

    晏既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时,伏珺正躺在他的长榻上,非常的没有睡相。

    伏珺望他一眼,见他满眼的苦恼,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他一句“没出息”。

    “殷姑娘自己不是都说没有了么,她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女子。”

    晏既斜睨了他一眼,在案几之后坐下。“你好像比我还懂她。”

    伏珺坐起来,语带深意,“我自然是比你更容易懂她的。”

    他已翻开了一本公文,“今夜你要去寻风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是树林里的东西,探清楚是什么了?”

    伏珺点了点头,神色瞬间严肃起来,“沼泽中有一条巨蟒,风驰靠近那边,不敢轻举妄动,便以前几日猎到的山鸡为饵,将它们抛到了沼泽里。”

    “那蟒蛇虽大,视力却不错,不过片刻,那几只山鸡便成为了巨蟒的腹中食了。”

    “风驰要找我商量杀蟒之事,我怕吓到了殷姑娘,所以才说是要去喝酒的。”

    他忍不住低头笑了笑,“谁知道被她教训了一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青华山的时候醉酒,曾经得罪了她?”

    “那一日我见她一个人在雨中行走,似乎也有几分心不在焉的。”

    晏既回想了片刻,又埋头于公文。“没有什么,或许她是在想别的事。”

    只是她发间露出了一只箭头,又令他想起了前生她有杀他之意的事情。而她的死,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人可以做他们能做到的事,也有很多事,努力便可以补足。

    可意外是不可预料的,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无法预料意外,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今生她对他有恨,再拥抱过一次,再经历了一次生死,他应该先放下他的恨。

    “风驰有几成把握能斩蛇?若是并没有十分把握,收服裴氏,也并非一定要靠这种手段。”

    毕竟他身边的人的性命,永远都是比这些事更重要的。

    不能斩蛇震慑裴氏,还会有别的方法。最差最差,也不过是兵戎相见。

    正好他近来看裴氏的一些人也十分不顺眼,有这样的机会也不错。

    他不会输的。

    伏珺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有几成把握,所以才找我去商量的。结果你这个人,为了哄自己的未婚妻高兴,出卖兄弟。”

    “是你自己说今日她和你下棋的时候看起来很安宁舒适的。”

    晏既抬起头望着他,故作轻蔑,“你也算兄弟?”

    “我怎么不算,我可是南虞的皇子,不配么。”

    他将“皇子”着两个字咬的很重,语气中带着货真价实的不屑。

    转眼间目光又黯淡下来,“方才我说落子无悔,可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又有谁能真正的落子无悔呢?”

    “你看南虞如今,国内乱象更甚于梁朝,不过都是因为我那个好弟弟,还有好母后罢了。”

    他抓了一把棋子,又松了手,任由它们落在棋盘上,不断的跳动又跳动,声乱如麻。

    “当年梁帝要南虞送嫡子入梁朝为质,我父王宠爱吕夫人,便废我母妃,又叫我做吕夫人的儿子。“

    ”送我到梁朝,也不过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给吕夫人皇后之位罢了。”

    “后来她果真又生了一个儿子,便将南虞祸害到了如今的地步。你看我父王,他做了这么多事,如今他心里悔不悔?”

    伏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皆是这些年他心里的怨气。

    他站起身来为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再说,我说的兄弟不是我,是风驰。他陪你出生入死,总是你的兄弟了。”

    “可是你还是拉着我来陪你的未婚妻,叫我爽了他的约。”

    晏既也参与了他近十年的悲欢,懂得他心里的困苦。

    可南虞皇室的那些事,伏珺经历的事,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排解的。

    “风驰这几日太累了,就是要商量,也可以等明日。”

    与其浪费时间,说一些没用的话来劝解,不如回到原本的话题。

    “并没有说你不是我的兄弟,只是你在她面前拆我的台。”

    伏珺忍不住笑起来,“并非每个女人都喜欢完美的男子,这世间也没有人是完美的。有些小缺点,那才真实可爱。”

    晏既想到观若方才的模样,有些想笑,又忍住了,复说起正事来,“梁帝让袁静训去服侍我阿姐了。”

    “他自己当年和袁静训做过什么龌龊事,背叛了我姑姑,居然还让她去服侍我阿姐,真是令人恶心。”

    伏珺听完,愣了片刻,便道:“也许是如今梁帝身边,实在是没有可信任的宫人了。”

    晏既冷哼了一声,“他如此自私凉薄,逼死发妻,对送他登上皇位的泰山一家亦赶尽杀绝,甚至我的姑祖母,曾经住在永安宫的晏太妃,在他登基之后又落得什么下场?”

    “他这样的人,不会信任别人,也不值得旁人信任,就只有一个和他一样的袁静训了。”

    伏珺又提醒他,“你我眼中的袁静训,和殷姑娘眼中的袁姑姑是两个人,因为我们都知道她做的龌龊事。”

    “可殷姑娘不知道袁静训曾经做过什么事,人也都是多面的,在她心中袁静训的形象,未必会是负面的。”

    “我知道你那臭脾气,不过,你也应该允许她坚持她自己的意见的。”

    晏既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往后也没必要再同她提起袁静训的事情了,反正这一生,大约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了。”

    “你说姑姑最后是怎样原谅袁静训的呢,居然又肯让她在凤藻宫出入,仍旧做记录她起居注的女官。”

    伏珺在晏既的营帐中翻翻找找,终于找出了一坛酒来。

    掀开了盖子,便先灌一口酒。水不解他的渴,酒能令人发梦,不再去想这些想也无用的事情。

    “也许娘娘根本就没有原谅她呢?她这样做,只是要告诉梁帝,她心里是真的已经没有他了,所以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晏既夺来伏珺的酒坛,又塞给他一个酒杯,要他慢慢地喝。

    “饮酒伤身,虽有烦躁之事,小酌几杯罢了,不可醉酒。”

    伏珺将那个杯子放回了桌上,“你倒是把她说的话当作圣旨。”

    “有道理的话就应该听。”他为伏珺斟了一杯酒,放到了他面前。

    伏珺又将那杯酒推回去,“短短几日,之前拉着我借酒消愁的人,也学会劝人了。今日不喝了,明日还要和风驰商量斩蛇的事。”

    他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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