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好嘞！”男孩漂亮的唇角划过一丝得逞后的狡黠，把刚刚作势要提起来的饭盒又摆回到盛祁刚刚擦干净的桌子上。
这个饭盒外表看起来笨重，里面的构造却意外的精巧实用。饭盒大概有小孩的小臂那么高，一共分为三层，最下层是用来盛饭或盛汤的深桶，上面一层是则是用来放馍饼类的主食的，最上面的一层很浅，但巧妙地用对角线划分出两个三角形的托盘，可以用来装不同的下饭菜。
饭桶被拆分成几个碗碟摆了满满一桌，喷香的空气让盛祁忍不住空咽口水，一边搜寻着筷子的踪迹。
只见杨柳拿起原本用来拖着两个放菜的小盘子的支架，变魔术一般摆弄一番，原本四方四正的支架就变成了一双趁手的竹筷。
“哇！这是什么科技？！”
盛祁发出一声赞叹，接过杨柳手里的竹筷上下端详着，竹筷中间的缝隙提醒着盛祁这确实是刚刚那个支架变形而来的。
“科技？”这个词对杨柳这些小孩来说太遥远了，他挠挠了头，解释道，“这不是什么科……科技，这是个饭盒呀。”
“这是你们买的吗？这个支架居然可以变成筷子？！好神奇！”盛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手里两根神奇的竹筷，他总是对新奇的小玩意儿保持着极大的热忱，也不管小孩们听不听得懂，一股脑地问，“这是怎么变的？可以再变一次给我看看吗？”
男孩没有因此不耐烦，他觉得此刻的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自己看的小盛老师和村里最乖的奶娃娃一样可爱，杨柳不自觉地语气变得循循善诱，跟小老师一样给盛祁解释其中的原理。
“这是你姥爷做的？好厉害……”
“准确地来说是李青的姥爷，俺师父。俺师父的手艺在这片儿都有名气哩”，杨柳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崇敬，他是被师父捡回家的，从小就跟着师父学木匠手艺，对师父不仅有对祖辈的亲情也有着对老师的崇拜。
盛祁一边低头喝汤一边听杨柳讲他师父的事迹。木头饭盒不怎么保温，原本滚烫的米汤经过一路冷气的洗礼，现在的温度刚刚合适大口大口喝，一口下去，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
村里人为了节省大米，往往会在煮米汤的时候撒上一把面粉让汤的质地更浓稠，喝起来口感更顺滑同时还能增加饱腹感，很快盛祁就把把大半桶填进了肚子里，小腹撑得圆圆滚滚的。
杨柳连忙招呼他不要一个劲儿的喝稀饭，稀饭饱得快也饿得快，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吃主食，等主食把胃甜饱了再喝上一碗甜丝丝的米汤，让汤水把主食在胃里留下的空隙填满，如此一遭，只要一顿饭也够一个大小伙子干上半天的活儿了。这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不过盛祁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喝着老火靓汤长大的南方人，他们从小的习惯是饭前喝汤，据说这样更开胃更利于营养吸收，然而这个习惯显然是不适合用来喝北方的稀饭的。
盛祁盯着那个看起来就白天松软的大馒头，狠狠地打了个饱嗝：呜呜吃不下了，但还想吃。
“没事，等会儿再吃也可以，老师恁别撑着咯，”机灵的杨柳瞬间就从盛祁的神情上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忙忙安慰看起来更像个小宝宝的小盛老师，“俺帮你放着，恁等下饿了再吃。”
“嗯嗯！”小盛老师满意地朝自己的学生点头。
呜呜好可爱！杨柳一边在心里默默擦鼻血，一边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帮在不知不觉中角色转换的小盛老师重新把饭盒装了起来，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犹犹豫豫地往自己这边挪动。
“那个……”
“喵~”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盛祁不好意思地朝一高一矮两个学生指了指一闻到饭香就奔腾过来的旺财，对方正睁着溜圆的大黑眼睛喵喵叫着求投喂，“嗯……能不能分一丢丢给我的猫吃一点，他也没怎么吃东西……”
“就一小块！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盛祁因为早上而风波有些紧张，一见李青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忙补充道。
“老师，这猫不会抓老师吗？”一向沉默寡言的李青突然出言问道，似乎对此不太理解，“俺家的猫都是自己抓老鼠吃的。”
“呃……”盛祁无言以对，城市里养的猫早就被驯化得失去了捕猎的本领，大多数只是作为主人的陪伴宠物而生存着，这些观念和这个世界实在太格格不入，盛祁不知道怎么解释，“嗯……他从小是被我养大的，没学过捕猎的本领，所以就只能靠人喂养了。”
哦，原来是个废物。李青在心里默默鄙视这只好吃懒做的肥猫，不再说话了。
“喵呜——”
旺财哪知道自己被其他雄性生物鄙视了，还一个劲儿地扒着盛祁的棉裤伸腰往上爬，盛祁默默为自己没出息的逆子感到丢脸，但还是想厚着脸皮为自己的崽要点吃的。
杨柳也不知道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此刻的他都快要被小盛老师可怜兮兮的语气给萌坏了，眼看着老师的脸色失落了下来，连忙应允道，“没事啊，老师不是说旺财也是我们的助理老师吗，这有什么？”
杨柳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他把刚刚装进盒里的馒头又拿了出来掰了一半递给盛祁，“这些够了吗？”
“嗯嗯，够了！”盛祁此时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孩仿佛是看到了活菩萨，一边连声道谢一边语无伦次地承诺自己以后一定会还给他们这份“恩情”，搞得两个男孩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教室里地脏，盛祁拿着馒头走到院子里，正准备蹲下身喂旺财的时候，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黑色的健硕身影——对了，得福也还没吃饭呢！
“得福~~~”，盛祁一边喊自己给人家新起的名字一边低头找猫，没多久，大黑猫迈着长腿优雅地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得福，快来吃饭啦！”盛祁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把手里的馒头耐心地掰成小块洒在地上。旺财自从德芙过来以后就一改软绵绵的态度，虎视眈眈地盯着盛祁撒下的馒头粒儿，耳朵已经背到脑袋后面去了。
黑猫高贵冷艳地撇了旺财一眼，低下头嗅了嗅馒头粒，歪着脑袋看盛祁：你就给爷吃这个？
人与猫的悲欢并不相通，盛祁只觉得自己要被萌坏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rua了一把黑猫的脑袋，惹得得福怒叫一声，转过身不去理这对奇葩“父子”了，给盛祁留了一个清晰的菊花背影。
“好吧，你弟弟不喜欢吃，你吃吧”，盛祁试了几遍以后最终放弃了给得福喂食，想到李青刚才的话，大概这些从小生活在野外的猫咪都习惯了肉食的味道，自然对这些人类食物不感兴趣，而且看黑猫的体格也不像会挨饿的样子，便不去管它了，专心给自家笨儿子喂馒头。
事实证明，没有一只肥猫的饭量会小，小半个馒头没一小会就被吃独食的旺财吧唧吧唧咽下了肚子，甚至吃完还意犹未尽地想要啃盛祁的手指头，直到盛祁张开空空如也的手掌表示地主家确实没有余粮了以后，这才晃着毛茸茸的大|屁|股跑到院子里舔雪喝。
盛祁知道些落雪被人踩来踩去的并不干净，如果还在原来的世界，他一定会阻止娇生惯养的儿子不要去舔，甚至还可能因此专门为他驱一次虫，然而——都到这种地步了，有口吃的喝的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盛祁开始思考起现在开始训练逆子捕食老鼠的可能性。
“老师早！”
一个背着小包裹的小胖墩迎着冬日清晨的阳光冲正蹲在地上若有所思的盛祁打招呼。
“早上好哇，刘弘毅同学。”盛祁也笑着回礼，半个身子躲在墙角的阴影下，阳光均匀地铺在露出来的甜美笑容上，竟美得如同一帧电影，小胖墩一瞬间看得有些发呆。
小盛老师可真好看呐……
小男生有些不知所措地紧了紧身上的小包裹，手指蹭上包裹带时这才回想起昨晚爷爷对自己的嘱咐，慌慌张张地打开小包裹上的扣子，取出一个封面泛黄的会计记账本和两支笔，迈着小短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盛祁。
“俺爷说，小盛老师应该用得到这些东西哩，这是俺爷以前攒下来的，俺爷说他特别高兴他攒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刘弘毅努力回忆着爷爷昨晚跟自己说的话，表情严肃地复述着，“俺爷还让俺谢谢小盛老师，说感谢小盛老师给了俺们这个机会。”
“谢谢小盛老师。”刘弘毅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盛祁手上，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小包裹，恭恭敬敬地朝盛祁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