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运捉弄
打猎之事与我的关系不大，我需要做的就是在营地等着，等着单君炎回来，等着他休整一番后，挑灯批奏折。围猎一事，爹爹是会参与的，是个相见的好机会，但奈何打猎的时候爹爹会同去，回营的时候单君炎也回来了。可是我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本来围猎一事让我随行就够让我无语了，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我怎么能放弃，而且回宫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伺候完勤政的单君炎批完折子，已经是深夜了，真好奇他哪来的精力，晚睡早起，还能那么一丝不苟的处理手上的事情，这人应该是铁打的吧。好不容易他终于有了睡意，退出皇帐过后，我假装的先回了趟自己的帐篷，随后抱了点东西在怀里，用布遮起来，佯装自己是要去送文书之类的东西。
白天的时候自己留守营地，已经假借四处闲逛的功夫把营地的分布情况了解了一下，父亲营帐的位置，我已经了然于心。
深夜在营地穿梭，引起值守官兵的注意是难以避免的事，见有人查问，我佯装自己很有底气，冲他们说道：“我是圣上的御前侍笔，我所行之事你们少打听。”
既然知道自己的差事不一般，那必须的得好好利用一番。巡逻的官兵见我如此坦然又淡定，丝毫没有怀疑我的意图，不仅没有阻拦我，反而一路护送我到了父亲的帐前。
“太尉大人，御书房派人来了。”
随行的官兵站在帐前通报，要不是自己有信心不会被父亲揭穿，露馅是必然之事。
父亲可能已经歇下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请进来吧！”
帐中的灯在父亲应答的同时，被点燃，我进去时已是通明。我走到父亲跟前，父亲立马拉着我小声呵斥：“柔儿，这么晚了不休息，还假借圣意跑来爹爹帐中，胡闹！”
我把自己抱来的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爹爹，我没说自己是奉旨前来的，是他们主观臆测的而已，并非假借圣意。”
父亲被我的说辞搞得有些哑然，他可能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是这样一个胆大又狡辩之人。
“爹爹，女儿想您了，您和母亲近日可还好？”我抱住了父亲。
父亲拍拍我的背，安抚我：“我和你娘都很好，不必挂心，进宫多日，你可有习惯些？”
习惯？我如何能习惯，但我还是点头回应了父亲：“习惯了，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做，皇上虽然古怪，但对我还是挺关照的，毕竟我是您的女儿嘛！”
我察觉到父亲此时松了口气：“爹爹听你这么说，也放心些了，你娘总是担心你做错事得罪圣上，看来是爹娘低估了我们的女儿，我们柔儿从小到大都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父亲说着又摸了摸我的头:“爹爹还是要提醒你，你在御前当差，切忌祸从口出，刚刚那般妄议圣上之事不可再犯。爹爹虽不知圣上到底是何用意，但爹爹清楚圣上不会做无故折辱朝臣之事。”
“女儿知道了，女儿会更加谨言慎行的。爹爹，听说孙伯母去世了，晨······孙府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父亲闻言转过了身，或许我此时不该再对晨翰的事表现出关心，但我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问。
“孙夫人忧思过重，抑郁终了，实在令人惋惜。孙家联姻一事被搁浅，无疑是雪上加霜，女儿你已是宫中之人，你跟晨翰的缘分已尽，切忌不可再与之有牵连。命运起起伏伏，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孙大人掌纠察百官之职，却在朝堂更替时选错了阵营，结局或许早已注定。结局的到来只不过欠缺一个由头而已，此事，女儿你知晓便可，不要与人多言。”
“爹爹，是不是就算女儿不进宫，您也不会让女儿嫁给晨翰？”
父亲许是被我言中，沉默良久才开口:“为人父，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喜乐。”
父亲的回答就是委婉的承认。原来，原来是早就注定，单君炎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我跟晨翰就已经缘尽，要是继位的不是单君炎······。不，我不能有这样的假设，因为孙大人要是站对了，父亲或许就站错了。
“父亲，女儿，女儿知道了。”越了解就越感到无力，原来捉弄我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这可叹的老天安排的命运:“女儿前来只是为了给您和娘报声平安，爹爹您替我转告母亲，让她不要担心我，我在宫里很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时间已经很晚了，就不打扰爹爹安歇了，女儿告退。”
“好，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对了，女儿，爹爹没想到此次围猎，圣上会带你前来，你有什么需要的跟爹爹说，爹爹派人给你备些。”
“不用，宫里什么都不缺，我之前带进宫的东西都没怎么用上，谢谢父亲，女儿走了。”
从父亲的帐中出来，我已没了那些妄念，之前还天真的想着，或许是上天在给我和晨翰留下再续前缘的机会，果真是天真了。
围猎会持续五日，这几日军中的好手都会轮番上阵，上演一场场群雄逐鹿的好戏。营帐中的马匹和兵器越来越多，我也开始明白单君尘嘴里的彰显武力是何意，围猎就是一场演武。那些猎物只是象征而已，象征着征伐的野心和追逐的敌军。
太尉府小姐，作为将门之后，却对军事不甚了解，可能是因为父亲很早就不再征战，回了朝都做了朝臣，父亲的战场也从边关搬到了朝堂，我出生在朝都，甚至连父亲身披战甲的样子都不曾见过。父亲从在朝的武官做到太尉，书卷气渐渐胜过了他的武力，加上父亲从不将朝堂之事带回家中处理，所以我从小也没接触过军事，认识的军中人士也是少之又少。但哥哥不一样，哥哥从小习武，十岁时就去了军队历练，十五岁就进了朝都近卫队，两年前更是获封少领领兵去了边关，而我则是跟着母亲，整天琴棋书画，女红品茗，亲兄妹却好像生活在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环境。
围猎最后一日的晚上是庆功宴也是表彰大会，此次围猎，表现最佳的队伍和个人都会得到圣上的赏赐。在营帐中留守多日的我终于迎来了机会，大会的场地就在营地后面的那一大片平缓之地，这几日在这场地周围闲逛了多次，早就对这周遭的情况了如指掌了，这次不管单君炎到底让不让我去我都要去看看。
“皇上，此次围猎，听说收获颇丰，不知道，今晚的宴会，奴婢能否参加？”我一边研墨一边试探性的发问。
“你想去？”
“奴婢想去开开眼，目睹一下将士们的风采。”
“顾太尉的女儿，还会好奇将士们的风采？”单君炎一边执笔作画，一边与我说话：“你若是去，该以何种身份，顾太尉的千金，还是朕的奴婢？太尉又该如何自处？”
“我！···皇上圣心如渊，奴婢斗胆，有个问题想问。”今日单君炎好像心情大好，回营吃了午饭不说，还兴致勃勃的提笔作画，或许是个发问的好时机。
“你的胆量，朕了解，说罢。”
“皇上带我前来，却不让我随意出现在众将士面前，皇上既已让我为奴为婢，却又好像很在意父亲的颜面，如此这般，实在令人费解。”
“你这是在指责朕的反复无常？若是朕告诉你，你很讨朕的喜欢，所以朕才做这样的安排，你会作何反应？”
单君炎一边说一边运笔，丝毫没有因此而停顿，可我却被他的这番话吓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这话实在是没什么可信度。
“皇上何必如此折煞奴婢，奴婢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幼稚丫头，如何配得上皇上的青睐。皇上所为定有深意，是奴婢僭越了，不该窥探帝王之心。”
“顾浅柔，你觉得自己是慧还是愚？”
“愚，奴婢愚钝。”
“朕却觉得你很聪慧，每次都能在朕面前挑战朕的底线，而且还总能全身而退。”
“是皇上仁慈，宽容了奴婢的愚钝。”
“罢了，朕从你嘴里就问不出一句真话。对了，朕之前借你的披风，你何时还与朕？”
披风？这么日理万机，事务繁忙的人居然还记得多日前荷池偶遇借我披风之事！是我太令他印象深刻了，还是他这个人的大脑就是能装下所有的事？
“皇上恕罪，是奴婢忘了，披风应该还在我房里，进宫的时候忘带了。”
“应该？你是事务繁忙，忘记了，还是觉得与朕相关的事不痛不痒，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还是你会说你根本不知道那披风是朕的。”
我刚给自己找好的借口此时却只能咽回肚子里，看着冷漠的人，为何这么轻易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想不到一直无视我的人居然还挺了解我。
“奴婢怎会推脱，奴婢只是太过愚笨，记性不好而已。”
“知道自己笨证明还有救。”单君炎说这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他这是，笑了吗？“那披风是朕的母后亲手所做，你觉得当不当还？”
我还在他拿若有若无的笑意里失神，进宫几日，从未见过他在我面前笑，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笑，所以当捕捉到这样的罕见之事时意外得分了神。
“朕问你话，为何不答？是不想还了，还是还不了了？”
他的刻意提醒让我回过了神，我有些局促。
“还，当然得还，奴婢晚上就去找父亲，让父亲派人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