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幽兰
窗外的兰花正盛开，香味悠远。小倩能闻到从外面飘进来的兰花香味。
小倩是喜欢兰花的，母亲也是。
她曾经听母亲说起过，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兰花，不管家人愿不愿意，她总会在院子里种上一些兰花。后来养成了习惯，到了父亲这里时还是会种兰花。
小倩的母亲说，在小倩还很小的时候非常爱哭闹，谁哄也没用。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母亲发现如果在小倩哭闹的时候带她去看院子里的兰花，她就会停止哭泣。
小倩在看兰花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母亲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年幼的孩子里，会有那一一双忧郁的眼神。
等到小倩再大一点，知道不能再随随便便就在别人面前哭的时候，母亲就再也没有像从前那么哄过她了。
母亲说过分的宠溺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伤害。
她希望她能坚强一些，不管是在任何时候。
闭上眼睛，小倩蓦地想起了落尘给她说过的那个故事里的人物。
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小倩恍恍惚惚地觉得这里面的人都好熟悉。每当落尘对她说起这些时，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总会是心柔。她明白，这是个可怜而又幸运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落尘讲得太生动，她听到他的讲述时，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一些画面。
这些画面在她的生活中从未发生过，但记忆里好像就是有这样一根特别的神经，感觉这些画面就像是曾经发生过的。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永远也无法给出解释。
就像小倩对落尘的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对着镜子里的人笑，而镜子里的那个人却满脸泪痕。
当这个梦终于醒过来时，小倩才回忆起原来昨晚那个梦里的女子居然就是自己想象当中的心柔。
小倩捏了一把汗。
小倩带着一些吃的东西又去了诗诗家。这是母亲吩咐的，也许她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曾经对诗诗的看好，尽管那个曾经差点就做了她儿媳的诗诗，现在被很多人都看做是一个带着孩子生活的活寡妇。
小倩敲开诗诗家的门，门开后小倩才发生开门的人原来是诗诗的母亲。
她当然是认得眼前的这个老人的，于是很礼貌地对着她打了招呼。
老人把小倩迎了进去，并把诗诗从自己的房间里叫了出来。
诗诗出来了，还带着她的女儿。
小倩看到诗诗的第一眼便觉得她瘦了，比前些日子见到的时候还要更瘦。这似乎能充分说明她现在过得真的很不好，哪怕是已经回了自己的娘家，但那种心理上的打击还是无法彻底消除。
更何况现在她女儿冉冉的病看样子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诗诗让小倩坐下，说了之后她又连忙去端茶。
冉冉是记得小倩的，上次来她家的时候这小家伙一直都坐在小倩的腿上。
冉冉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小倩，眼里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怀疑。她好像是在审视眼前的小倩。看了小倩几眼之后她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好像刚才在看到小倩时就一直都在想这人到底是谁，直到她笑的时候才终于确定原来这就是上次见到过的姑姑。
冉冉爬上了小倩的大腿，而一旁的诗诗却喝止住了女儿这样的行为。
冉冉有一点点惧怕母亲，看到诗诗不乐意她那么做之后，很快又从小倩的腿上跳了下来。小倩觉得这孩子可爱，只可惜到现在都还是病怏怏的一副模样。
诗诗把女儿抱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时，小倩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最好是长得像自己。
“这些东西是给你和冉冉的。”小倩指着桌上的礼品对着诗诗说。说完了之后好像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妥当，她并不希望诗诗把这些赠与看成是一种施舍。
诗诗朝桌上的东西看了一眼，不说话，只是一直都对着小倩点着头。
冉冉在她的怀里嘟囔着什么，她用手拍了拍孩子的背部。
“冉冉现在的病好些了吗？”小倩试探性地问诗诗，其实她当然明白冉冉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
“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诗诗说。
“这孩子倒也怪可怜的，到底是什么病把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不清楚，什么药都吃了，但就是不见好。”
“真是苦了她了，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么多东西。”
说到这里时，诗诗的母亲，也就是小倩刚才在进门时给她开门的那个老人进来了。
冉冉叫了她一声之后就马上从诗诗的怀里挣脱到这老人的怀里。看得出她的确很爱这个孩子。
她把手环绕在冉冉的身上，抱起她就像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一件稀世珍宝，生怕落在地上出了什么意外。老人皮肤上深深浅浅如沟壑般的皱纹此刻显得格外明显，小倩看到这些皱纹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惧怕衰老的。
“真是女大十八变，从前的小倩还只是个孩子，现在都长成了个漂亮的大姑娘。”这是诗诗的母亲对小倩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得没错，当年小倩的确还只是个孩子，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小倩的大哥还没有到另外一个世界，而诗诗也被一家人认为是大哥未来的妻子。诗诗的母亲就因为这层关系自然而然地认识了小倩。
小倩的记忆里好像感觉诗诗的母亲有像今天这么衰老。
时间一直都在流逝，人也不可能逃得过时间。每个人都在走向衰老，诗诗的母亲自然也不例外。
“我也只是听诗诗说起过，你要嫁人了。”诗诗的母亲笑着对小倩说，她甚至能感觉到这笑的背后有那么一丝的心酸。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女儿的不幸，所以才对这种事情有一点点说不出的疏离。
“是啊，过不了多久了。”小倩回答说。
“对方人应该很好才对，否则你的父母不会同意你嫁过去。”诗诗的母亲又说起这方面的东西，小倩对这种问题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言来回答。
“我也希望是这样，听母亲说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小倩这样说，语气里有很明显的敷衍。
“真的是这样就好，只要以后的日子不要过得像诗诗现在就好。”诗诗的母亲说。
诗诗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看了母亲一眼，然后又马上把头给低下了，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从那样一场不幸的遭遇里彻底解脱出来。
小倩不知道再说什么，于是想到了离开。如果不是母亲叫她来这里，她并不会想到来看诗诗和孩子。
不是她不想，而是在见到了诗诗之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