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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紫檀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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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 之 岸

    第五十三章 紫檀棋局

    人生有涯爱无涯,

    生命有岸心无岸。

    ——题记

    美惠子拿出信用卡递给服务员。买完单,三个人便按美惠子的指引,来到大须商城的一家男士精品店。两个女孩把齐天明折腾来折腾去,终于选中了一套最新款的休闲西装。齐天明一看价钱:30万日元,还不算尾数。齐天明最富有的时候,也没有穿过这么昂贵的西装。等齐天明试完衣服出来,美惠子已经拿到刷卡单了:“齐先生,这套衣服就算奈良先生送给您的礼物,您不会拒绝吧。”齐天明不解地问:“什么意思?”美惠子笑着说:“院长说了,您陪了他三天,这就算是工钱了。一天十万,怎么样?”齐天明说:“奈良先生他……”美惠子说:“您可千万不要说no,不然,您就别再找院长了,我可知道院长脾气的。”齐天明问:“奈良先生还说什么了?”美惠子:“跟您说实话吧,如果您今天不逛大须商城,那就是有急事找我们院长,说明这几天您是耐着性子在陪他,他可不希望被人护佑。”“是忽悠,她老是把忽悠说成护佑。”钟妍解释说。“还有呢?”齐天明问。“明月静似水,闲情比渡边。”美惠子微微笑着说。“噢,美惠子小姐睿智。”齐天明说。美惠子说:“院长说,齐先生经历过大事磨练,思维敏捷过人。还说您年轻有为,是个难得的人才。”齐天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院长这是在拿我做靶子,教你们练拳击。”美惠子笑着说:“嘻嘻嘻,齐先生真幽默。”齐天明笑了笑:“不过,能跟你们年轻人当一回靶子,也算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呐。”钟妍瞥了美惠子一眼,故意挑逗地说:“师兄,你可不要言老,不然有人会伤心的。”齐天明瞪了钟妍一眼:“你这丫头,这里可不是楚大樱园。”美惠子问:“中国也有樱园?”齐天明说:“钟妍的童年就是在樱园里长大的,她爷爷执教的大学校园里有一个樱园,就在她家门口。”美惠子问:“齐先生,您是哪一年进楚汉大学的?”齐天明迟疑了一下:“十年寒窗苦,金榜题名时。”听到齐天明的回答,美惠子触电似的把眼光赶紧从齐天明的脸上移开,轻声地说:“您……是诗人?”“别问了,我师兄是个学者。”钟妍想护着齐天明,马上用日语跟美惠子解释说:“彼の心から愛した人のあれは嫁ぎました,彼は他の人が聞くことを願いません(他心爱的人那年结婚了,他不愿意别人问。)”“彼と結婚するのではありませんか?(不是跟他结婚吗)”“ではなくて、彼はまだ結婚していません。(不是,他还没有结婚呢。)”美惠子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钟妍的手说:“日どれ、どのようにこのようにします。(天哪,怎么会这样。)”钟妍故意神神秘秘地说:“私とあなたははっきり言えないで、簡単にただ主義を生むのだと言います。(我跟你说不清楚,简单说就是独生主义。)”美惠子惊讶地:“本当か?(真的?)”钟妍不解地看了看齐天明,又看了看美惠子:“あなたはどういうこと(你怎么回事)”美惠子有些紧张:“何もなくて、あなたは斎先生と言わないでください。(没什么,你不要跟齐先生说)”钟妍一把拉过美惠子的手,正欲说什么,美惠子转过头来:“百惠子……”钟妍见美惠子的眼里噙着泪水,一时又摸不着头脑:“师姐,我们不逛街了,去泡汤宫好吗?泡泡汤宫你的心情就会好些的。”美惠子含着泪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话了。

    就在两个姑娘对话间,齐天明下意识地转身走到了一边。钟妍拉着美惠子的胳膊离开精品店,齐天明拿着西装有意落单在后面。刚走到门口,钟妍又折回来对服务员说了几句日语,服务员便来到齐天明面前。

    “师兄,他们会帮你把衣服送到酒店去。”钟妍说着从齐天明手里接过西服递给了服务员,三个人一起离开男装名品店。

    名古屋的汤宫,是日本最方便的休闲洗浴场所。人们逛街累了,绝不能错过藏身于商店一隅的“宫之汤”。男、女汤分隔两处,大型落地窗设计,窗外就是繁华的街景,真空隔影玻璃把纷繁嘈杂的世界挡在外面。正所谓:“汤宫池里看行人,行人不见汤池影。”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可以一边泡汤、一边看街景的浴场了。浴场内还提供作脸、按摩的服务,肚子饿了还可以品尝物美价廉的日式拉面。甚至想睡个觉,这里有专供休闲睡眠的舒适房间,两个小时一千元日币,种种设施对于逛街购物疲倦了的客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大享受。

    下午五点,三个人回到酒店,奈良先生已经在大堂候着他们。

    “院长您好,给您添麻烦了。”齐天明上前握着老人家的手说。奈良先生拉着齐天明的手在大堂沙发上坐下来:“怎么样啊?大须商城比不上上海的南京路吧?”齐天明说:“院长,您太客气了。”奈良先生说:“刚才接到钟教授的电话,说你这次到日本是来办一件很要紧的事情,我怎么就没听你说呢?”齐天明说:“不瞒您说,我确实是为一个想法而来的。”奈良先生笑着说:“来来来,说说看。”齐天明认真地阐述了杂志社创建《溯本求源》栏目的宗旨,他从中国汉唐时期与亚洲各国的关系说起,结合奈良先生倡导的“东方文明新秩序”主旨纲要,尽量回避政治要素,从地缘文化渊源的角度畅谈了自己的想法。奈良先生听完阐述之后,对齐天明提出的主张给予高度赞赏。最后,奈良先生高兴地说:“太好了!我看第一个主题,就可以从中国唐朝的《木画紫檀棋局》的渊源说起。这里面的内容正符合你的主张。”齐天明听奈良先生这么一说,马上接过话题:“以钟教授和渡边两家为载体,以木画紫檀棋局为依托,以二战后两家的人物命运为主线,讲述中日两国的历史文化渊源。”奈良先生说:“对!现在,这副木画紫檀棋局的阴版,就收藏在我们正仓博物院里。今天晚上我就跟你们好好讲讲这件事情。”

    晚上,奈良先生在齐天明的房间里,如约向他们三个人讲述了钟妍的爷爷奶奶与《木画紫檀棋局》的一段至今鲜为人知的命运……

    时光回溯到一九三七年。日本名古屋,东山植物园。

    阳春三月的一个早晨,风和日丽,朝霞满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带着一身戎装的孙子,正朝着植物园内的樱花园走过来。在大战告急、孙子即将远渡重洋的时候,老人没有带他去热田神宫,也没有带去大须观音寺,八十三岁的老人不知缘何还有这份闲心,带着孙子来观赏樱花。

    这位老人叫渡边和谷,孙子叫渡边一郎。一郎见爷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不觉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不一会,一郎便跟着爷爷走进了樱花园。眼下正值樱花烂漫的好时节,树树樱花开的正妍。虽然生长在樱花园的城市里,每年在樱花开放的时候,名古屋街头到处都是一树树繁华的樱花。可长这么大以来,一郎还是头一次专门来到樱花园里看樱花。

    在日本,因为樱花是他们的国花,几乎没有人不曾读过文人墨客对樱花赞美的文章。因为樱花就开在家家户户门前,几乎没有人不喜欢樱花。有人说樱花开时如云,落时如雨,有人说樱花只是一种风中的美丽……不管怎么说,樱花的美的确是动人心魄的,她不象月季花那样刻意的矜持,也不象桃花那样刻意的妩媚,樱花开的肆意奔放,落得自由烂漫。

    一阵清风拂来,树树樱花开始飘落。那一瓣瓣落樱洒地,好像感悟到了人世间的某种无常,那翩翩落樱以一片赤子的情怀,回报着天地造化。

    一郎站立在樱园里,默默地注视着花瓣随风飘落着。

    在这清晨的樱园里,在这极至凄美的樱花雨中,在这樱花最美的一刻,一郎开始感悟到生命的美丽与短暂。他终于明白爷爷带他来樱园的深刻含义了。

    这时,和谷老人看到一郎眼睛里噙着泪花,转身背起手,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樱花园。

    和谷先生是日本著名的古红木学专家,为了寻访一件古红木文物,在清光绪年间曾到中国游历了十五年,讲得一口地道的中国话。一郎从小跟着爷爷就学会了中国话,对中国历史颇有研究。也正因为此,一贯不大喜欢军事的一郎,在卢沟桥事变之后,被日军作为预备军官送到了哈尔滨。

    一郎在来中国之前,爷爷给了他一封亲笔书信,信中写道:

    一郎:

    也许等你回来的时候,爷爷的灵魂已经去了中国,去那里代你接受中国死难者灵魂的拷打,也许你根本就回不到这块漂浮的土地……

    传说在远古时代,人类是拥有羽翼的。但因为人类的贪婪和无知触犯了原罪,创世神才剥夺了人类的羽翼。由于人类还有善良的存在,创世神才没将它完全剥夺,从此创造了命运之辰。每一个人,不论是俯首帖耳的弱者亦或翻江倒海的强者,他们出生之时,必将诞生象征自己的星辰。那星辰中便拥有自己今生至强的力量——命运之刃,许多人就是倒在了自己的屠刀下……

    按中国人的话说,爷爷已到耄耋之年。因此中国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可爷爷不是,爷爷一生善待他人,不知道老天为何要这样惩罚我们渡边家族,把我的孙子们都送到杀戮的战场去行凶断义。

    我仇恨杀戮,此次是国家征战,难于违抗。但你要切记: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你切不可触犯天威啊。

    ……

    临行前,和谷老人将一份拓片和一把古铜钥匙交给一郎。并告诉一郎:《木画紫檀棋局》有阴阳两具,渡边家族收藏了一具阴版,还有一具阳版在中国。这份拓片是“木画紫檀棋局”阴阳两版的匣底文字,《木画紫檀棋局》匣子的钥匙也是阴阳同用,这把钥匙能打开中国的阳版匣子。希望他在中国能找到阳版的下落,以便日后阴阳两版相见,为中日两国人民做和睦友好的见证。

    一九三七年十月,渡边一郎以日军大佐参谋长身份踏上了中国的领土。按日本军律规定,一郎的大校军衔可以带家属。一郎从站在樱花园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一定携妻子和美一同去中国,不完成爷爷的使命决不回来。

    一九三八年初,随着战事吃紧,一郎加快了在东北地区的走访。到一九三九年三月,一郎为了寻访《木画紫檀棋局》的线索,几乎暗中访遍了整个东北。

    这年阴历三月初三的清晨,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哈尔滨,在皑皑白雪中睁开朦胧的眼睛,搜寻着街上的行人,哈尔滨的大街小巷仿佛还在睡梦中不肯醒来。

    历史上的哈尔滨叫阿勒锦,清朝时改称哈拉宾。这座城市的建筑、商业和贸易的兴盛,与近百年来大量俄籍犹太人、波兰人和俄罗斯贵族的到来有着密切的关联。现在,历史为这座城市所积淀下来的,是大街小巷上众多的建筑精品,拜占庭风格的“洋葱头”和“帐篷顶”建筑,米黄色墙体上的浮雕装饰……在中国,没有哪一座城市能与莫斯科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哈尔滨也因此被世人誉为“东方莫斯科”。早在一百多年前,俄国铺就的中东铁路带来了大量的俄国移民,使得哈尔滨接受到了来自欧亚大陆架的风雨洗礼,并在洗礼中形成了不同于中国传统城市的别样风格。景阳街西门脸有一幢三层小洋楼,这就是四五十年前俄罗斯人留下的产物。

    这一天早上七点多钟,景阳街的那幢三层小洋楼里,忽然传来了新生儿的哭声,一下子打破了哈尔滨清晨的宁静。小洋楼的三楼里刚刚诞生了一个新生命,这是一个教育世家的后代,孩子的爸爸叫钟文博,是战前哈尔滨市教育署的官员。钟文博给刚出生的儿子起名继明,取义继承明天的事业。在这温暖的小三楼里,钟文博还沉浸在事业有望的幸福中。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钟文博打开门,一阵生冷的雪风吹了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一个青年男子抱着用军大衣裹着的婴儿闯进门来。

    “你这是……”

    “好人,请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还没有等钟文博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跪在客厅里。

    “你的孩子怎么啦?”

    “我老婆难产,死啦……”

    “你是……”

    “请你救救我的孩子。我已经在这条街呆了两天两夜,今天一早听到你们三楼有孩子的哭声……”

    “你先起来坐吧。来,把孩子给我。”

    钟文博从军大衣里把孩子抱出来,转身向里间走去。一会儿,钟文博从里屋出来,对来人说:“你这也不是个事啊,我们今天能帮你救急,可明天怎么办呢?”

    “好人,你是好人,你们都是好人。”

    “别说这些了,你还是先回去想想办法吧,下午你来把孩子抱走。”

    “我、我是日本人,到哪、哪里想、办法来。”

    “什么?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不、不,你听……”

    “滚,滚,你给我滚……”

    “好人、好人,你听我说,孩子是无罪的,你听我说啊……”

    钟文博站在客厅中央,脸色发青、气揣嘘嘘地指着来人:“滚。”

    “你听我说,我叫渡边一郎,是日本和谷先生的孙子,是和谷、和谷,你们中国人知道的……”

    “不管你是谁的孙子,你跟我马上离开这里。”

    “好的好的,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爷爷是考、考古家,是你们中国人的好人,哦不,是好朋友。我不是来杀……戮的,我是来找一个唐朝的古董。哦对,就是这个文宝,是古董。”

    “你不要再说了,给我马上离开。”

    一郎望着钟文博,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两手托着一个木盒:“这是我爷爷交给我的东西,里面有一把钥匙和一个拓、拓、拓片,还有我在中国寻找的记录。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也把我的女儿美、美子交给你养、养抚。你好人放心,我来这里谁也不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一郎深深地垂下头:“军部、军部在抓我,我、必死。”

    钟文博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呯”地一声门响,一郎匆匆地出了门。等到钟文博晃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到桌上的一只红木盒子……

    从那以后,钟家的命运便与一个日本遗孤的命运紧紧地维系在一起了。

    一九四五年底,东北的战火依然没有熄灭,城市里到处都是散兵来来往往。当钟文博看到撤走了三十多年的俄国军队又开进了哈尔滨的时候,心里就更加担忧起美子的命运来。为了解除心中的隐忧,钟文博决定为美子寻找一个远一点的可靠的人家寄养。也为了不暴露美子的身世,钟文博当时就给美子改名叫梅红,保留了美子一个字的谐音。

    这年冬天,也就是在钟继明和梅红快六岁的那个冬天,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钟文博带着一家人离开哈尔滨来到沈阳。沈阳师范大学校长白闻仲是钟文博父亲钟礼祥的学生,钟礼祥病故的时候,钟文博见过这位年青有为的校长。钟文博在白闻仲的帮助下,在沈阳师大谋了个副教授的职位,想一边教书一边为梅红物色一户可靠的人家。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下午,校长白闻仲来看望钟文博一家人。

    傍晚,钟文博留白闻仲吃饭,席间得知,白家有人曾在清朝光绪年间入朝为官,便向白闻仲打听起“木画紫檀棋局”的事来。

    “你对古红木有研究?!”白闻仲问道。白闻仲是一个古红木爱好者,在他三十多年的教育生涯中,一直特别关注中国古红木的探索发现与考证工作,红木文物自然是其中厚重的沉淀了。

    “不敢不敢,我只是打听打听。”钟文博客气地说。

    “你说的《木画紫檀棋局》是不是唐朝的宝物?据说这尊棋局有阴阳两具,其中阴具已经流传到到日本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宝物的?”白闻仲说。

    钟文博诧异地看着白闻仲:“白校长,你还真的知道这事?”

    白闻仲有些不明白:“你这是说的啥事?”

    “你来你来。” 钟文博急不可耐地把白闻仲往卧房里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白闻仲跟着钟文博来到到卧房,钟文博关上房门悄悄地说:“白校长,这事只能是你我知道,绝不能说出去。”

    “什么宝贝,这么神秘。”

    “嘘——”

    钟文博走到床前回头望了望,蹲下身来把头伸到床下看了看位置,然后钻到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来。他慢慢揭开盖子,在木箱子里翻了一层又一层,最后从箱子底下拿出一个皮箱放到床上。白闻仲站在原地看着钟文博,钟文博又朝房门望了望,确认门外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再打开皮箱,在皮箱底下拉出一个布袋子来。他慢慢把布袋子褶口上系着的绳子解开,然后拧着袋子的底角使劲地在床上抖着……

    白闻仲被钟文博的这一系列神秘兮兮的举止所疑惑,不禁走过来想看个究竟。这时,一只红木盒子夹带着一些旧报子已经被抖到了床上。钟文博拿起木盒,小心地拨开铜锁扣,从里面取出叠好的一张拓片和一把钥匙,对白闻仲说:“你看,这就是《木画紫檀棋局》阴版底部的文字拓片和匣子的钥匙。”

    白闻仲接过拓片急切地问:“你这是哪弄来的?”

    “你先别问,看看是不是真的?”

    白闻仲小心翼翼地打开拓片,慢慢拿到窗户底下仔细辨认墨迹发灰的拓版:

    木生和 棋生悟 俯察古 仰观今

    公元731年 啄 木画紫檀棋局 阴阳各一具 阳具 存 兴庆宫大同殿 阴具 赐 东瀛倭国

    大圣大明孝皇帝

    开元十八年

    白闻仲看着看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文博,这是真迹,是真迹。早年怎么就沒听你父亲说过此事呢?”

    “父亲他……”

    “别说了文博,我是你父亲的门生。虽然他老人家只比我长十来岁,但我一向都很尊重他老人家。可惜他老人家英年早逝,丢下你这孩子,还拉扯着一双儿女。”

    “不,校长,我是说父亲他……”

    “在家里叫什么校长,听起来瘮得慌。你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仲叔,这东西是前几年才得到的。你都看见了,这屋里的丫头她、她不是我的孩子。”

    “那你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是日本遗孤,木盒子是他爸爸留下来的。”

    “哦,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就是和谷先生的嫡重孙女了。”白闻仲自言自语地说。

    “仲叔,你还知道这些呀?”

    “和谷先生一生把对古红木文物的研究,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白闻仲悉心地折把拓片折叠还原,给钟文博讲起了他对和谷先生与木画紫檀棋局的研究。他说:“和谷先生是日本著名的古红木学家,对中国的紫檀木文物研究颇深。光绪年间曾到中国游历了十五年,写下了许多关于中国红木文物研究的文章。我读过他的《木画紫檀棋局考》,他收藏了一副被日本正仓院称为‘珍宝’级的《木画紫檀棋局》名棋具。哦对了,就是拓片上的这个。”

    白闻仲说着,把拓片轻轻地放进木盒里。接着说:“据史料记载,和谷先生收藏的这副《木画紫檀棋局》是阴版,是唐代玄宗皇帝送给日本圣武天皇的国礼,还有一副阳版已经失踪了。这两副棋具都是由紫檀木雕刻,象牙、玉石镶嵌制作而成。分为:棋盘、棋匣和棋子,呈盒形棋盘的线路由象牙精工镶成,在十九道的盘面上嵌有十七个星位,棋匣形状像抽屉,外观呈龟形,棋子玉质上绘有鸟形图案。整具棋局制作精良,美轮美奂。”

    钟文博越听越发感到心里没底:“仲叔,那你说这事该咋办呐。”

    “我看这孩子,还真不好留了。”

    “仲叔,我正是这个意思。我看这孩子和东西要分开,我们可以找《木画紫檀棋局》的下落,这孩子嘛,我是想托付一个可靠的、还要像样的人家。”

    “这、这还真的不好找。”

    “仲叔,你人缘广,就仰仗你帮我想想办法。”

    白闻仲沉思了半天,说:“我看这样吧,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这孩子也是日本的一代名人之后啊,我们要好好保护她才是。”

    “可不是嘛。”钟文博马上应声说。

    “这样吧,我过两天再答复你。”白闻仲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白闻仲便带着一个年轻女人来到钟文博家,跟钟文博夫妇介绍说是他三弟媳妇,今年三十二岁,是个内科大夫,三弟在沈阳故宫博物馆做事。弟媳妇结婚十二年没有生育,很想领养一个孩子。昨天回去一商量,这事就成了。白闻仲说,他想先让弟媳妇在钟文博家住几天,做几天时间的保姆照顾这孩子,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缘份。

    “自家兄弟,根底都在这儿,心里踏实。”白闻仲说着,回头看看弟媳妇:“翠华,你说呢?”

    翠华点点头,说:“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好吧仲叔,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

    钟文博话还没说完,自家媳妇插嘴说:“只是什么,仲叔,我看这事妥了。”

    白闻仲临走的时候对钟文博说:“那事我们慢慢来,等日子太平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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