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练画
苏菀吓了一跳,手里的狼毫登时落到了面前的宣纸上,落了满宣纸的黑墨,
苏菀“呀”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拂开宣纸上的狼毫,伸手去擦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的墨迹星星点点撒在宣纸上,彻底毁了苏菀快要完成的画,
苏菀看着满是污渍的画,气哼哼的回头看向沈穆,
“夫君突然过来做甚?”
沈穆身形一顿,面对苏菀怨怪的眼神,他难得默了默,不知道怎么接话,
“重新画?”
他语气试探,
闻言,苏菀揉了揉酸酸的手腕,撇撇嘴,
“可我手软,今日是画不了了,日后再说吧,”
实则,苏菀是觉得自己画技拙劣,画得不好,还是不画了的好,反正今日她试探沈穆接受度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这画,今天画不画都没什么所谓了,还是以后再画吧。
沈穆瞟了眼桌案上被黑墨晖了的画,又看了眼她抵触的神情,无言点了点头,
“行,下次再画。”
经过这次试探,苏菀对沈穆目前对她的容忍度有了一些忖度,而且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两日,沈穆对她的掌控度确实松散了些,
因此,苏菀略微松了口气,按着这个情况,想必很快,沈穆对她的掌控欲便会弱化许多。
汴京,严府,
严深被锁在屋子里许多日,这期间他多次破门而出,却都在门口被应姨娘挡了回去,直到潼洲传来战报,鹤阳王大败狄戎大军后,应姨娘才撤掉了严深守在门口的所有人。
得到自由的严深,立刻着手调查他怀疑的事情,因为他一直记得,姨娘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他是应姨娘救出来的,
这丝怀疑,并没有让他感到难过,相反的,严深的心底,隐隐生出了几分高兴。
苏菀那日说日后再画,实则是托词,但没想到沈穆自那日后,时不时便会问一嘴,像是真的对她为他画的画像很想要,这么问了几次,弄得苏菀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像她若是不给沈穆画的话,这心里便觉得有些过不去一般,
何况,替沈穆画副画,也能博得他的信任,
苏菀在托词了几次后,终于还是抵不住沈穆的磨人,决定替他画一幅,不过这次苏菀可不敢再让沈穆花上一天的时间给她当参考物,与狄戎议和后,还有许多的善后事宜需要沈穆去处理,
况且,她的画技实在是不堪,至少在为人画肖像上,苏菀觉得她的官技,还不够,所以在真正的下笔之前,苏菀必须得找其他人练习练习才行。
素心便是苏菀练手的第一个对象,但是很快苏菀便发现,男子与女子在气度与身形上,有很大的不同,她拿素心作为练画的对象,似乎不太合适。
苏菀泄气,将笔扔在桌案上。
素心见此,脑袋转了转,眼睛忽然一亮,
“王妃,您可以给院里的其他小厮画肖像啊,”
“您看啊,院子里的小厮侍卫有那么多,高矮胖瘦都有,您都画一遍,这画技不就提升的快点?”
苏菀一顿,这才想起来这满院的侍卫和小厮,
“快,素心,你去挑几个身高与王爷差不多的,我先练练手,”
又转头吩咐青竹和翠丫二人,
“你们将笔墨纸砚和桌子给我搬到院子里去,”
几人分工合作,很快,苏菀画画的场子被几人安置妥当,
院子里所有与王爷一般高的小厮侍卫全部都被素心集合到了一起,众人站在院子中央,看见苏菀这阵仗,面面相觑,都有几分疑惑。
苏菀立在桌前,抬眼扫了面前这一排侍卫,满意的点了点头,有这么多人供她练习,想来应该也够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苏菀指了一名侍卫站到院子中间,提笔粗粗打量了一眼,便低头画了起来,一边画还一边叮嘱,
“站好了啊,不许动。”
对面那侍卫还是第一次与王妃离得这么近,吓得浑身僵硬,即便苏菀不提,他也动不了。
苏菀短短一下午,一连画了五个人,但是每一个画出来的肖像,单拎出来看,苏菀都不满意,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素心倒是一眼发现了这些肖像的怪异之处,惊讶道,
“王妃,您怎么每个人的眼睛和鼻子画的都那么像王爷啊,尤其是这鼻子,您看,每一张都一样。”
苏菀定睛一看,果然,如素心所言,今儿下午画的所有肖像中,她画的鼻子,居然都一模一样,
鼻梁又高又直,刀刻的一样,坚毅挺拔,
苏菀扶额,觉得自己恐怕是魔障了,怎么会将沈穆的鼻子安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像是逃避事实一样,苏菀将所有的画像全部都揉成了纸团,推到素心面前,
“拿去烧了吧!”
“额,其实画得还不错,”那鼻子可是画到了精髓,素心在心里道,
苏菀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烧掉,
素心只得抱着一堆纸团离开,心中默默想,王妃画了一下午,至少能把王爷的鼻子画到如此境界,也不算没收获。
晚上沈穆从军营回来,敏锐的察觉到了苏菀情绪有些低迷,
饭桌上,沈穆替苏菀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轻声问她,
“怎么了?不舒服?”
苏菀眨了眨眼,摇摇头,
“只是白日里练画有些累,”
闻言,沈穆气息沉了些,
“那就不画了,肖像我不要也可以,但是不能累着你,嗯?”
苏菀摇头,“不碍事,替夫君画肖像,我很开心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回京后再画也不迟。”
闻言,苏菀一顿,转头看了眼沈穆,轻声问,
“我们快回京了吗?”
沈穆颔首,“嗯,再过几日,应当能回京替你过生辰,”
苏菀算了算,她的生辰是八月底,若是这样算起来,那他们应当还有十日左右便能回京,回京前替沈穆画一幅肖像,应当没问题。
进了八月,潼洲的天气更加湿热起来,苏菀近两日思考着,她要不寻个画技师,讨论讨论她为什么就是画不好肖像,
严深这两日与她一样苦恼,
只因为查探身世一事并不顺利,据府上年龄最老的嬷嬷所言,当初姨娘是以父亲外室的身份入的府,入府时,他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但在这之前,他们娘俩住在哪里,嬷嬷并不知情,父亲也从未提起过,这让严深一时无从查起,最后,他派人先从姨娘的家乡查起,
没想到还真的有所收获,
据一位老伯所说,应姨娘当时是他们那边最有名的花楼里的头牌,但是却从不接客,而且与当地的首富家千金,是很聊得来的朋友,后来,首富千金嫁给了某个江湖大侠,离开了当地,姨娘便在同一时间从花楼里销声匿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再回来时,手里便抱着一个小男娃,不久,便被父亲接回了汴京。
到这里,严深还是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思来想去,严深决定从父亲这边找突破口,或许会有些收获,
打定主意后,严深借着找严起聊秋闱一事,去书房寻了严起。
严深在与父亲讨论完秋闱的相关事情后,严深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企图勾起父亲的分享欲,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父亲并没有顺势与他说起有关他小时候的事,严深便也无法往姨娘身上带,
这一次试探,他失望而归。
但严深并没有放弃,等待第二次机会,他决定,用酒引诱父亲,
严深很快便再一次寻到了机会,中秋佳节,宫中设宫宴宴请群臣,严深主动去接严起,在回府的马车上,他又一次随意的提起了自己的童年,这一次,严起没有避而不谈,他像所有老父亲一样,感叹起严深小时候的事情,
从父亲口中,严深得知,姨娘是在定州生下的她,因为当时孤身一人,条件不好,生下他后,姨娘便损伤了身子,独自一人带着他回到家乡,误打误撞被当时的父亲遇到,才随父亲回了京,
得知这一消息,严深欣喜若狂,只要找到当时为姨娘接生的人,这件事便一目了然了。
严深并没有耽搁,很快便派人前往定州城,之后便静等消息。
潼洲别院,苏菀让素心派人去寻画技师,寻了两日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还命人贴了聘人告示,但却迟迟没有人来应聘。
这日,苏菀打算带着素心几人去外头逛一逛,因为狄戎已经被打败,潼洲城内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繁华,苏菀便想出去瞧瞧新奇。
谁知还没动身,染青急匆匆来报,
“王妃,有人来应聘画技师,”
苏菀立刻跟他去了门口,一路上一直在询问这位画技师的情况,染青却只答,
“属下看见他是从隔壁的院子里出来的,想来应是住在隔壁的,只是不知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说话间,二人已经抵达门口,染青口中的那位画技师,是一位白衣飘飘的谦谦公子,不知怎么,苏菀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待对方回过头,苏菀登时一惊,
此人不是别人,乃祖父的徒儿之一,姓萧名画,人如其名,画得一手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