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战魂犹在

    扎兰塔带五十铁骑冲阵，等杀到常遇春身边时，只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

    眼见仇人就在跟前，即便浑身浴血，扎兰塔仍旧欣喜若狂，抡起硕大的狼牙棒，照着常遇春的背影就狠狠劈下去。

    常遇春正跟却地不花打得难分难解，后方突然袭来一阵疾风，常遇春心中一紧，猛然挑起枪根，险险挡住了这一棍。

    扎兰塔随即配合却地不花，两人一前一后，狠狠夹击常遇春。

    却地不花本就十分难缠，半路上又杀出一个武艺不俗的扎兰塔，常遇春左挡右遮，顿时险象环生。

    另一边，王弼挥舞双刀厮杀正酣，却仍不忘记抽空关注常遇春的安危。

    他一见常遇春被人围攻，顿时心中大急，拼着挨上一刀，也要丢掉当面之敌，全力向常遇春冲来。

    眼见扎兰塔又要挥舞狼牙棒偷袭常遇春，王弼急得大吼道：

    “秃贼，尔敢！”

    扎兰塔忽见王弼冲向自己，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脑就向他打去。

    王弼心系大帅安危，一路冲得太急，竟躲闪不开，被狼牙棒一棍正中头顶。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王弼头盔四分五裂，浑身颤抖，当即脑浆暴裂。

    可拼着最后一口气，王弼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反手就是两刀，直入扎兰塔胸腹。

    扎兰塔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头部重伤，还能还手，猝不及防下，刀锋直入没柄。

    扎兰塔大呼惨叫，腹部鲜血直流，剧痛之下，抡起狼牙棒就欲再打。

    王弼满脸是血，面目狰狞如恶鬼，却死握双刀直插入腹，怎么也不肯松手。

    扎兰塔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这种疯狂的互杀中，终于抵挡不住，两手一软，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一直到扎兰塔彻底倒下，王弼才似乎回过神来，他艰难的转身面向常遇春，举刀大吼道：

    “大帅！定远侯王弼，誓死追随左右！”

    言罢，王弼气绝倒地身亡！

    常遇春肝胆俱裂，全力一枪逼退却地不花，眼中含泪就向王弼奔去。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破空声骤然炸响，寒芒如电似蛇，一举穿越整个战场，直奔常遇春咽喉袭来。

    常遇春心脏猛的一阵收缩，死亡从未如此逼近，千钧一发之际，他两脚用力一蹬，险险避开要害。

    极光乍现，正中常遇春左肩，结实无比的护肩铠，竟被射的甲叶崩裂，四散飞溅。

    一道鲜血临空飙起，常遇春竟被一箭射的倒飞倒地。

    原来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莫日根，终于逮到机会，趁着常遇春逼退却地不花，抬手就是凶猛无比的一箭。

    却地不花久战之下，都丝毫奈何不得常遇春，早已打出一身怨气，如今意外见他倒地，当即大喜，抡起大斧猛冲上前：

    “常遇春，给我拿命来！”

    在却地不花看来，这一斧避无可避，常遇春必将身首异处。

    他哪里想得到，随着王弼的身死，以及被偷袭中箭，已经彻底点燃了常遇春的怒火。

    常遇春两眼赤红，暴喝一声，一跃而起，不闪不避，竟迎着却地不花的大斧直冲而上。

    虎头湛金枪化作一条怒吼的猛龙，快如闪电，疾如飓风，照着却地不花的胸腹，就是狠狠刺去。

    这一招，竟是打得同归于尽的气势。

    却地不花心中大骇，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悍勇如此，即便在恶狼成群的草原上也极为罕见。

    却地不花躲闪不及，只能拼尽全力挥舞巨斧，妄图抢先一步将常遇春一斧两段。

    只是饿狼如何斗得过猛龙？

    眨眼间，寒芒暴起，呼啸破空，一道白虹透体而出，却地不花浑身一颤，喷出一口鲜血。

    他手中大斧再也把持不住，斧头一歪，软绵绵的砍在了常遇春肩头。

    常遇春披头散发，状如厉鬼，一枪刺死却地不花，犹自不觉解恨，还要将他的尸首挑在半空，一连转了三圈，才狠狠摔落在地。

    莫日根隔着老远，却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大明将帅之悍勇，竟至如此么？”

    却地不花身为四大铁卫之一，却死得如此惨烈，即便是精锐的怯薛军也为之胆寒，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掠其锋芒。

    常遇春仰天咆哮道：

    “大明郑国公常遇春在此，谁敢来战？”

    十几个悍不畏死的怯薛军精锐，呐喊一声，一同包抄而上。

    虎头湛金枪如雷炸响，上下翻飞，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几人刺得体无完肤，尸横当场。

    常遇春浑身是血，举枪怒吼道：

    “大明郑国公常遇春在此，谁敢来战？”

    莫日根恼羞成怒，抬手又是一箭，正中常遇春小腿。

    寒芒透甲而出，常遇春半跪地上，以枪驻地，犹自傲然道：

    “大明郑国公常遇春在此，谁敢来战？”

    几名跟随却地不花多年的千户万户，仗着常遇春身负重伤，大声嘶吼着冲上前。

    寒光大作，鲜血翻飞，几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无声息。

    常遇春浑身颤抖，大汗淋漓，撑着枪杆缓缓站直身体，目空一切道：

    “大明郑国公常遇春在此，谁敢来战？”

    营寨中的明军已经所剩无几，黑压压一片，如蝗虫般包围着常遇春的尽是敌军。

    可即便千军万马面对一人，却再也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面对如此悍勇之人，莫日根握着弓弦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不是没有力气开弓，而是第一次有种肝胆被夺的感觉，竟没有勇气再次拉动弓弦。

    常遇春一身泥血，在剧烈的疼痛中，目光缓缓转向南方，那里是大明中枢所在，那里有他牵挂的人儿。

    往事如烟，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浮上心头：

    “陛下！十三年前……常遇春愿为先锋效死……如今终于兑现了！

    朱文正、徐达……好想再跟你们喝两杯……大明就拜托你们了！

    王弼……与生与死……我们都是好兄弟……

    我……常遇春……来了……”

    察哈台数万大军，拥堵在一个小小的燕儿岭久久不敢动弹，一直到帖木儿亲自降临，才发现常遇春早已气绝多时！

    …………

    几乎与此同时，南京城中，正与夫人说话的朱文正，身上玉佩竟突然掉落在地，一分为二。

    这是常遇春送与他的求子观音，朱文正心神大震，封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眨眼间，竟变得无法抑制，泪眼如珠。

    只听朱文正疯魔一般的喃喃自语道：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谢翠英见他如此，心中大急，关切道：

    “夫君！你这是想到什么，你莫要吓我？”

    两行清泪从朱文正脸上缓缓滑落：

    “洪武二年……常遇春病逝于军中……今年……不正是洪武二年么……”

    一代战神就此陨落，但明珠不会蒙尘，只会如满天星光一般，永远照耀在人们心头。

    老兵不死，战魂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