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录制
分手后，林归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做着同一个梦——江珉深回来了。
而现在，他不仅回来了，成了自己的营业对象，还要同住一间房。
梦都不敢这样做的。
节目组提供的农家小院在公寓不远处，六位漂流记成员将在这里度过第一期的生活。众人从各地赶来，多少都有些疲倦，洗漱完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归远扫了一眼走廊最里的房间，唇角微抿。
他忽然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来，便在中堂吹了会风，想着缓缓再进去。
毕竟一晃四年，谁都不知道彼此还是不是当年的样子。
中堂外清风伴明月，墨竹拢了一捧月光，从枝叶缝隙间又漏到地上。林归远才坐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声传来，像是和谁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注意行了吧？”
少年音，尾音上扬。
是周扬洋。
林归远无心听人墙角，正准备起身离开，周扬洋又‘啧’了一声，不耐地道：“我就是不喜欢他怎么了？这种事都能干出来，现在没戏拍了又上综艺捞钱，装什么清高啊？”
林归远的脚步顿住了。
周扬洋越说越气，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好几倍：“他对得起他粉丝吗？”
他带着怒气走出中堂，闭眼吸了口气：“行了，姐，我马上要交手机了，就不和你多说了。你别跟我讲什么隔墙有耳，我行的端做得正，就算是他林归远在我面前我都——”
啪——
一声轻响，周扬洋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归远。
林归远笑着把他的后半句话接了下去：“你都什么？”
他早一段时间就已经感受到对方对自己莫名的敌意，本不打算多说什么，但都已经撞上了，也没有什么好退让的道理。林归远弯腰，把周扬洋的手机捡起，拿在手上。
手机掉在地上开了扬声器，他经纪人的声音传来：“周扬洋你给我收敛点知不知道？我说八百遍了在外面要多注意言行，再不听我的你迟早毁在你这张破嘴上听到没？喂？你在听吗？”
林归远：“……”
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周扬洋的经纪人沉默片刻后把电话挂断了。
林归远没把手机还给他：“我没听墙角的习惯。但你说话声音实在太大，我想不听见都难。另外，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希望你能自己去寻求事情的真相，不要被人带节奏当枪使，好吗？”
林归远这话说得诚恳，却暗嘲他嗓门大、说话不经过思考，更是以前辈的姿态说话，引得周扬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周扬洋猛地抢过林归远递给他的手机，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回了房间。
林归远看着他离开，收回目光。
这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太过了，还没长大，迟早要摔跟斗。
他懒得帮人教育小孩，也失了再坐下去的兴趣，也回了房间。
江珉深穿着浴袍，发梢还在微微淌水。他坐在床边，用浴巾擦头。林归远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心跳却一点一点地放大。
江珉深听到动静，停下动作扫了他一眼：“回来了？”
林归远听见自己嗯了一声。
掌心沁出薄汗，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林归远深吸口气，将目光从他身上僵硬抽离，停在旁边的床上。
一张床。
林归远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节目组，你好会搞事情。
江珉深站起，朝他走近：“前辈，这么多年不见，你没有什么要叙叙旧的？”
说这话时他笑容慢慢凝滞，眉梢一点一点染上寒意，竟和六年前初见时的阴鸷少年相差无几。
林归远想了想：“有的。”
似是没想到他这么说，江珉深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江珉深说完，又上前走了两步。咫尺距离，林归远几乎都能闻到江珉深的清冽气息和熟悉的薄荷香气。一刹，记忆的闸门倏地开启。
——学长，你知道‘普鲁斯特效应’吗？
——学长，我永远不会忘记……也想你永远记住这一天，你愿意吗？
发现林归远居然走神了，江珉深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把林归远从回忆里唤醒。
江珉深退开，坐在床边：“既然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是不是自愿的也不重要了。录制的时候我会配合你互动，但也仅仅如此，你最好不要越界。”
这下，林归远确定了，他并不是主动要求捆绑的。
虽然有所准备，但林归远还是难免失望。他很快调整好情绪，顺着江珉深的话道：“好，大家都是专业的，先把假夫妻演好了，别的我们都互不干涉。”
谁知江珉深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冷了。
明天就是正式拍摄，他们没有提前沟通过，林归远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正好说到了这里，他干脆就打算跟江珉深聊聊工作——毕竟还有这么多期要拍，他倒是愿意来真的，但是江珉深明显不太愿意，要是接不住他抛的梗或是中途露馅了也不太好。
思及此，林归远嘱咐了几句，又道：“你也是经纪人要求的吗？他有要你怎么做吗？”
江珉深冷冷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营业的事，沉默片刻，道：“没有。”
“嘶，那难办了。”林归远道，“我也是第一次，没有经……”
“你还想有很多次？”
林归远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不快，他刚想要解释，江珉深却道：“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休息吧。”
说完，江珉深抱走了他的那床被子。林归远问：“你去哪？”
江珉深语气淡淡：“打地铺。”
“诶，等等。”眼看着江珉深就要抽身离去，林归远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地下凉，这床大，两个人睡都行。”
江珉深挑眉，看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你又想干什么？”
他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得到休息。情急之下，林归远差点将在心里念了一晚上的话脱口而出。
“想你……想你在床上睡可能会好点。”
江珉深的动作顿住，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里是林归远看不太懂的情绪。
良久，他把被子放了回去。
“关灯。”江珉深道。
一夜无话，再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林归远听见窗外哨声，倏地睁眼，想要起床，却发现自己在江珉深怀里。
他的头枕在江珉深的手上，而江珉深的另外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亲昵至极。
两人几乎挤在一边，林归远那边还空出一大片，这一看，大概还是自己晚上钻过去的。
只是他一向睡有睡相，不爱乱动，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不到答案，林归远只好怪自己潜意识里太激动了。
江珉深还没醒，林归远正打算悄然从他怀里溜走，谁知才动了一下，江珉深就挣开了眼睛。
林归远：“……”
哦豁。
他还没来得及逃离案发现场就已经被发现了，只得心虚地道：“早上好。”
江珉深皱眉，松开环抱着林归远的手。林归远立刻离开了他的怀抱，坐到床的另一边。
江珉深没管他，拿起床头柜的衣服换上。
从今天起开始进入正式拍摄，除了卧室这样的个人隐私空间，其他地方都会有摄像。林归远虽然没有参与过真人秀的经验，但他也跟摄像头打过不少交道。
相比之下，江珉深就要少很多这方面的经验了。林归远想了想，开门的时候提醒他：“外面看到看不到的地方都有摄像，说话的时候小心点。”
江珉深：“嗯。”
不出意料，刚一开门，摄像大哥就已站在了外面。林归远按孙秋玫嘱咐的那样，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江珉深已经走到了前面，见林归远径自走向中堂，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手去了另一边，道：“学长，先去洗漱。”
林归远没想到他会这样笑着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开始营业了。
江珉深显然比他更进入状态，吃早饭的时候，还主动帮林归远盛了碗粥。孟舒妤曾经听过一点他们的故事，再一看两人现在的互动，不由得瞪大了眼。
她默默环视周围的伙伴们，发现没有一个人发觉其中异常，默默把激动的心情压了回去。
本来以为这次会很无聊，现在看来，也许当时签了这个综艺是个明智的决定。
众人都已在中堂吃上早饭的时候周扬洋才出现。柳如妍放下手中撕了一半的奶香馒头：“扬洋起这么晚，揽星你都不叫他起来？”
谢揽星正端着瓷碗喝粥，闻言一笑：“这可不能赖我，我可是尽了最大努力的啊。”
周扬洋大大咧咧地坐下，指了指手表：“本来就起不来嘛——你们看！”
孟舒妤在他旁边，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呀，这么早！”
众人都交了手机，屋里又没有钟，自然也不知道具体时间。谢揽星抬手看了看腕表：“嗯，五点，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江珉深正在喝粥，忽然，他顿了一下：“等等。”
在座的六人里有演员、爱豆，也有模特、贝斯手，乍看起来跨度虽大，但都属于各自领域比较知名的，因而彼此之间也都有所耳闻。而江珉深对众人来说最为陌生，因此大家也对他有些好奇。此时江珉深一开口，便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江珉深碗里的粥已经喝完。他将碗翻了个面放在桌子上，见碗底粘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