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谈心
秦衡光叹气，“大约得等到明天猎人过来检查时获救了。”
“……”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她也是第一人了。
“其实我刚刚说了，我们二人没必要大动干戈的，完全可以聊天闲叙，只是……”秦衡光这话说得十足十的戏谑调戏了。
荀安乔一听，瞪了他一眼 ，“你又和我开玩笑了，我们可是生死之敌，咋能聊天叙旧？”
后来是后来，现在是现在，秦衡光是效命反王的将军，她是阳新关女将，敌对立场，真能谈心叙旧，也只会是其中一方投降了。
问题是，秦衡光会转变立场吗？她也不会投降李延的。
“其实，生死之敌也不一定，只要你和你哥哥不与大王作对，心甘情愿投了我们大夏，那到时，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好吧，说来说去，秦衡光仍旧要说服荀安乔投大夏。
荀安乔无语了， 她的态度不够明显吗？
“秦衡光，我哥哥生为朝廷人，死为朝廷鬼，我固然不是愚忠的，但是，就李延的品行，我也断断没有投降的道理。”荀安乔为了阳新关百姓的未来，不愿再起战火，当初选择了献关投降，结果呢？不提也罢。
如今再来一遭，她要投降，也只会挑个靠得住的，至于李延，直接三振出局吧。
秦衡光敏感地察觉出荀安乔话里的恨意，疑惑问道:“你与大王很熟？”
李延之前是朝廷的官宦子弟，年岁上大了荀安乔好几岁，若说熟，那大概只有官僚家庭的来往了。
荀安乔:“……”呸！那人也配啊？
“不熟。”荀安乔语气冷冷。
听出她话中的厌恶情绪，秦衡光知情识趣地岔开这话题，改谈私事 。
“安乔姑娘，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秦衡光神色温和地望着荀安乔。
这会儿天色已晚，夜空弯月悬挂，皎皎月光半照入陷阱坑里，秦衡光一张玉脸亦被衬得如仙人出世，亮眼夺目。
荀安乔挑了挑眉，“没想到，我也算是一个名人了。”
虽然她武艺超群，胆识魄力不下任何人，但因女子之身，世人总有些流言蜚语。
前世今生，荀安乔对此看淡不少，她自认问心无愧，坦坦荡荡，那些人的非议，也不过是羡慕嫉妒恨。
只不过，当她从秦衡光这位年少成名的天之骄子嘴里听说到自己的大名时，心里滋味复杂。
“安乔姑娘当年靠着飞刀绝技，击退反王的英勇事迹，到现在衡光想起来，依旧热血沸腾啊。”秦衡光发自内心地赞美荀安乔的英勇善战。
荀安乔的飞刀从不虚发，而且，纵横江湖以来，秦衡光从未见过如此利落有力的飞刀。
高傲自负的小将军，甚少把谁放在眼里过，荀安乔是破天荒的第一人了。
荀安乔不禁怔然。她的飞刀可是把他的副将刘志勇杀了，难不成，他不恨吗？
想到这里，荀安乔试探道:“我方才可是把你的副将刘志勇杀了，你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战场上刀剑无眼，技不如人的自得服输，今天不是你杀他，明天也会是别人杀了他。”秦衡光对此看得非常冷静，甚至十分冷酷。
也不奇怪，白袍小将秦衡光是出了名的治军严厉，作风冷血。
“秦公子，你这番话倒是有些新奇。”荀安乔惆怅的情绪因这番话，心底明亮了许多。
她杀刘志勇 ，归根到底各为其主，怨不得谁，若真的要恨 ，岂不是要恨到天荒地老了？
何况，刘志勇出言不逊挑衅轻视她，作为一个将军，她自然有必要教一教这位副将做人的道理。
秦衡光露齿一笑，“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刘志勇往常也立下不少战功，此番殉国，大王会好好照顾他的家眷。”
刘志勇死在战场上，最起码比憋屈地死在自己人手里好。
荀安乔点头， “这是你们西夏的事情，和我无关。”
“安乔姑娘，你在此之前是否听说过我？”
接下来，轮到秦衡光问荀安乔了。
“那是自然，你的大名，谁人不知？”荀安乔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只是，今日一见，有些不同。”
“哦？”秦衡光好奇了。
“外人皆传你不苟言笑，但我和你一接触 ，这传言不真。”
荀安乔并不觉得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不苟言笑。
秦衡光对此微笑道:“安乔姑娘，我生平最信得过的人，不过三人，而你就是第三个。我不苟言笑，也只不过是无可言笑。”
“看样子，是我的荣幸了。”荀安乔轻松地笑了。
能够与冷面心硬的秦衡光当朋友，咋看都是她占便宜了。
“我秦衡光能认识安乔姑娘，也是我三生有幸。”秦衡光作揖，顺势恭维了一把荀安乔。
假如不是彼此立场不同，或许，荀安乔真的很高兴认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朋友。
可惜……
荀安乔扯了扯嘴角，“秦公子，你说这么多话，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
将来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相遇，必要英勇奋战，生死相搏。
当然，荀安乔认为自己肯定不会杀了秦衡光，对方也似乎不会这么做。
惺惺相惜的知己情，从这一刻渐渐形成，乃至发展成一种唯美的纯真的情感。
“你我之间，到底是敌人，不合适太过亲密。”
荀安乔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确定，我以后会放你一马，那你呢？会把我抓走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秦衡光，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
女孩灼灼的目光看得人发烫，秦衡光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淡淡地说道:“我也能确保自己不把你杀了。”
杀是不会杀，但会不会俘虏带走，那就不好说了。
“我们都对彼此手下留情，已然是尽力而为了。”荀安乔未曾忘记 ，阳新关女将的职责，秦衡光也绝无就此倒戈相向的道理。
想到将来二人敌对的局面，秦衡光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秦公子，我们……”荀安乔比划了一下，“如何两全其美呢？”
说着说着，又绕回去了，气氛一时凝固。
秦衡光只好另开话题，“我以前常在西域，那里的天空、草原，和中原之地截然不同。”
“如何不同？”荀安乔纵横沙场，走遍大江南北，但西域，属于比较新鲜的领域，她对此兴致勃勃。
“天空低垂下来时，那星星月亮最为明亮，而且，那里的草原之夜，非常热闹，人们聚在一起篝火聚会，别有生趣。”随着男子低沉的嗓音在陷阱坑内响起时，荀安乔不禁陷入了对西域的美好畅想里。
“那里的大漠山川，是不是也不一样？”荀安乔突然有点遗憾自己上辈子都不能去西域，大半辈子耗在战场了。
“大漠黄沙漫天，山川同色，连下雪了，也似乎盖上了薄薄的银光。”秦衡光说得荀安乔心痒痒 ，羡慕极了。
“真好啊。”荀安乔眼中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秦衡光见状，笑着说:“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可以带着你一块去。
说着说着，荀安乔都开始犯困，不小心睡着了。倚在陷阱坑壁上，头一靠，眯着眼睡觉了。
她这么一睡，秦衡光摇了摇头，这姑娘也太放心他了吧，虽然他不否认自己对她有几分好感与欣赏。
对方已睡，秦衡光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天寒地冷，特别是陷阱坑，温度骤降，身上也无过多保暖物。
荀安乔身上的盔甲比较厚，暂时不担心受冷，只不过……
秦衡光最终决定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了 ，他大男人受冷无所谓，可小姑娘受冷落下病根，那就不美了。
今天的月色格外美， 洞内的两个人不知不觉中相互依偎着取暖，共同进入美好的梦乡里。
……
次日一早，猎人过来检查时，发现了荀安乔秦衡光的身影，大惊失色，急忙递给他们绳子，把他们拉上来。
终于获救，荀安乔都快喜极而泣了，忙着对天各种天灵灵地灵灵地祈福。
秦衡光见此，倒是开玩笑说:“救了我们的是猎人，你为什么谢老天爷啊？莫非是希望老天爷再次让你掉入陷阱吗？”
“我……”荀安乔没好气道，“才不是这样呢。得以获救，那是天无绝人之路。谢一谢又如何？”
她才不想再掉进陷阱里呢。
眼见着小姑娘像炸毛的小猫咪，秦衡光见好就收，不再逗趣，难得正色说:“安乔姑娘， 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秦公子，我们再次相遇时，会竭尽全力，就像我们说好的，我们都对彼此手下留情，不下死手，而且，我也不会抓走你，你也一样。”荀安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半严肃半调笑说。
依照秦衡光的本事 ，她就算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当然，她的飞刀，秦衡光也无胜利的把握。
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衡光承诺，他绝不会下死手，也不俘虏荀安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