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
老道伤得不轻,身上有好几处伤口,看样子草草抹了药,没再流血,但看着渗人。
冯宜家不好搬动,也不好给他换衣包扎,只找了褥子垫在他身下,又给盖了床被子,生了盆火放边上,免得人冻死。
两个伤员粗粗安置好,冯宜家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想随便吃点干粮对付,又考虑到两个病号醒了得吃东西。
还是费力跑去边上倒塌的厨房废墟里翻了翻,找了口能用的铁锅出来,架在火盆上烧水煮粥。
亏得这屋子都是木头建的,即使塌了,东西损坏得不多,翻找起来也容易。
天彻底黑了,米粥的香味传出,孟盛没动静,看起来伤得更重的白发老道先醒了过来。
睁开眼,打量了四周一圈,抖着手从染血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丸喂嘴里干咽下肚。
又等了片刻,脸色肉眼可见好了一些,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地坐在褥子上,招呼一旁煮粥的冯宜家:“冯丫头,你爹呢?
怎么没跟着你?”
语气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如自家子侄后辈般的熟稔。
果然是父亲口中的那人,冯宜家对上他堪称和蔼慈祥的面容,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只老实回道:“在村里看家呢,没跟着我进山!”
老道长眉微挑,疑惑问:“他如今能看家护院了?”
冯宜家想了想才明白他话里的含意,解释道:“看着有没有贼人偷东西,如果有,等我们回去好找回来而已。”
老道恍然:“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几年不见,他有奇遇了呢!”
冯宜家惦记着仍然昏迷的孟盛,拉了两句家常,见老道的精神头见好,厚颜指着右边的耳房求道:“道长,我丈夫一直没醒,可否麻烦你帮忙给他看看?”
老道闻言,二话没说挣扎着起了身,一步三晃的往耳房去。
大概人老身体缩了水,老头身形不算高大,精瘦精瘦的。
加上受了伤,看着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冯宜家见状,有些愧疚的上去扶着人。
房子不大,几步到了孟盛面前,老道弯腰给他把了把脉,径直又从兜里里摸出个瓶子递给冯宜家,交代道:“养神的,化两颗在温水里给他喂下去,一天三次,吃上两天人就没啥事了。
多让他睡睡觉,能恢复得更快些。”
冯宜家欣喜接过瓶子,彻底放了心,嘴里道谢,手下已经麻溜的准备给孟盛喂药。
给陷入昏迷的人灌东西,不是容易的事。
老道看着她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转身自个儿回了另一边的耳房,给自己换衣上药。
一老一小忙完再次坐下时,手里都端了碗粥就着冯宜家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吸溜。
屋外夜幕笼罩,寒风呼呼的吹过冬日的树梢,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屋子里,橘红色的火焰跳跃,时不时爆个火花,噼啪作响。
配着手里刚舀出来的粥,让人从身暖到了心。
老道喝着热烫的米粥,看着火盆对面被火光映成暖黄色的姑娘,难得身心放松起了谈性。
“冯丫头,你猜外面死了的人是谁?”
话落,不等人应,又继续道:“他是我师弟,我们都是师父收养的孩子,算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他修炼的天赋很好,特别是武艺,一直是我们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也因此过于争强好胜。
因为师父仙逝时让我继承道观,他心里不忿,一怒之下拿了师门里不少东西,叛出了师门。
仇怨就此种下了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幽深的眸子里情绪翻滚,良久后看着黑漆漆的屋外,悠悠道:后面战乱,又经历了不少事。
我们所求的道不同,渐渐也从相亲相爱,相互扶持走到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比起他来,我唯二强一些的就是阵法和卜算。
只是一力破万法,以往对上,我几乎没赢过。”
“不过我耐得住性子,沉下心慢慢筹谋。
终于这最后一局,我赢了。”话落,他脸上出现了一抹自得的笑。
冯宜家活了两世,听过见过的故事多了,对他们师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没多大兴趣,只是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哪里有些怪。
心里还没琢磨明白,就见对面老道放下了碗,起身进卧室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破破烂烂毫不起眼的布袋子,一脸肉疼的递到她面前:“给,储物袋,能装十来平方的东西,算是老道我这次补偿给你们的!”
闻言,冯宜家懂了,合着傍晚那惊险的一切都是老道早算好了的。
再大胆深想想,这一屋子东西,自己跟孟盛的重生……,说不定从自己父亲死亡开始,后续的一切,都在这老道的算计当中。
就是不知道这些是老道早算出来后顺势而为,还是在其中哪个环节插了手?
冯宜家觉得有些心里发寒,后背发凉,却没多问,伸手飞快的从人手里把袋子接了过来。
孟盛拿命换来的东西,肯定得要。
至于其它,结果已经这样了,问与不问都不重要。
反正看样子,她跟孟盛加起来也不会是老道的对手。
天青色的布袋,口子由一条蓝色的绳子系着。
冯宜家扯开绳子,拉着袋口往里瞧了瞧,果然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里面比外表呈现出来的面积大多了。
她随手拿了桌上的咸菜罐子往里放。
那袋口碰触到东西,仿佛有魔力般变大了,放进罐子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而袋子表面完全看不出来装了东西,重量也没增加多少。
冯宜家满意的点了头 ,东西是真的就行。
不枉他们冒了这一回险。
再看向老道时,冯宜家的目光就越发复杂难言起来。
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再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甜枣。
关键棍子够狠,甜枣也够大。
弄得她面对人时,都不知道是该怨该恨,还是该感激该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