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舌战群僧上
“阿弥陀佛，老僧慧吉，主持今日的辩经大会，双方可以异议。”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跨前一步开口缓缓说道。
“是慧吉大师……”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灵泉寺的慧吉大师，可是在长安城西明寺、慈恩寺这些朝廷大寺里宣讲佛法，坐禅论道的，许多达官显贵公卿都对其渊博的佛法知识而折服，同时也是一名严格遵守戒律的苦行僧，在慈恩寺更是因其不遮客僧，主客同庆而获得赞扬。
所以有这样一位要威望有威望，要人品有人品的大德高僧为这场辩经大会做公证人，没人会觉得这场大会存在偏袒。
当然就算不认识慧吉大师，在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交谈声也不由得对这位大师肃然起敬。
这个时代读书识字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是些德高望重的人，其个人的人品信誉有时候比朝廷官方做背书还管用。
所以双方都无异议。
接着慧吉大师，就把召开此次辩经大会的原因、目的、规则一一详细介绍了一番。
发问方为甲方，答辩方为乙方。
在知道此次辩经大会的原因后，之前还对白野抱有同情心的人，多少有点郁闷，感情是自己自作多情。
慧吉大师这一番交待下来，白野也不由得苦笑。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那点众人好感，这一下给你老人家给拔的七零八落咯！”白野虽然郁闷，但也不得不佩服老和尚的智慧，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还是摆不上台面啊。
又得知白野一人要对战一群人，百姓们顿时来了兴趣，各个伸着脖子，生怕漏了一点。
那些读书的文人士子和道士，两眼也火热起来，也不知道是想看白野被“群殴”的惨样，还是为之前有女子的“投怀送抱，暗送秋波”的举动而吃醋。
随着一声“当”的声响，这次热闹的辩经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
白野作为答辩方，只能被动防守，对方不发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聊的等着这群注定被虐的师兄弟们先发起诘难。
出题方虽然人多，都想先出风头，也都觉得自己的问题能够难倒白野，可真到了开始发问，却都慌了神，一时谁也不想让谁，又谁都不想第一个站出来。
这犹犹豫豫，手忙脚乱的场景，可把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呆了，这是什么骚操作。
“上啊！”
“快点开始……”
四周的议论声，嘲笑声越来越大，议论声越大，这帮师兄弟越是忙中出乱，不知所措。
“你们这是搞什么飞机？”
当然，那句搞什么飞机只是白野内心的声音。
住持和一众长老脸拉的老长，太丢人了，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对方等的都不耐烦了，这人多的一方自己却乱了起来，真是太丢人了。
“肃静……你们这成何体统……”
慧吉大师不得不再次站出来给他们打个圆场。
不出面都不行啊，再不出来怕是灵泉寺的名声会被这帮憨憨给丢光败尽了。
也不好点名谁先，只能让甲方从左到右依次发问，这才一脸郁闷的退了回去。
甲方一众人也感觉今天出丑了，各个脸泛羞赧之色。
还好慧吉大师出场，镇住了混乱。
既然定了流程，排在最左的师兄弟甲一也不墨迹，出班发问道:“白师弟，你以碗击佛，以粥覆像，可承认是辱佛？”
这意思是说白野你用碗砸佛像，把粥糊了佛祖一脸，是侮辱了佛祖他老人家了吧！
其他师兄弟一听甲一提的问题，不由纷纷翻起白眼。
你这是什么问题，你这算哪门子刁难，三天时间你就想了这么一个问题出来，你是在逗我们玩吗？
说好的开局就是王炸呢？说好的一炮打响呢？你怕不是猴子派来的铁憨憨吧？
不怕敌人太强，就怕队友太坑啊，这货绝对是送人头的。
你这问题可是有很多方法破解的啊！大哥，咱能用点心，行不？
这要是在别的宗派，你破坏教派信仰之像，或许护法之人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样的行为对非宗派之人，比如寻常百姓，也算是砸人宗祠或是挖人祖坟一样，那可不跟你拼命不成。
可偏偏这是佛教，佛教讲究众生平等，一切无是我，一切如是我，一切皆无，法无定法……
就是说大家都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任何东西都是我（佛），任何东西又都不是我（佛），我（佛）没有固定的……
也正是因为佛教首先提倡众生平等，所以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信众越来越多。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只要信我（佛），那都是来者不拒，而且都能成我（佛）。
搞明白了这些，也就可以针对提出的问题进行辩答。
白野也是无语，也不知道这位师兄是故意放水，还是傻的可爱。
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辩道:“佛曰:一切如是我，一切无是我。泥塑真身是我，碗是我，粥也是我，我与我相伴皆是无，如何说我侮辱了我，如同左手握右手，是左手侮辱了右手，还是右手侮辱了左手，亦或是侮辱侮辱了侮辱。”
四周百姓文人道士，一听白野这绕口令似的辩答，不由觉得好笑。
更有那糙汉子，听到左手抱右手的比喻给逗得哈哈大笑，纷纷鼓掌叫好。
也有那小娘子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羞人的画面，不禁低头掩面，口中嗤道:“真是羞死人了。”
也有胆大的女人双眼直勾勾的盯在白野身上，不曾移开一刻。
感受到那些火辣辣的目光，白野也是心慌。
“乖乖，大唐女人太生猛了，弟弟我把持不住啊！”
看到这些场景，也引来文人士子的嘲讽“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当然，白野是自动屏蔽文人士子们的攻击。
……
就这问题，怕是不识字的大老粗也能乱侃一通个子丑寅卯来。
甲一师兄给周围人一通乱嚷嚷，本来羞赧之色还未褪尽，这下更臊的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忙以袖掩面退至众人身后。
首战告捷，白野嘚瑟之意更甚，尾巴差不多翘上天去了，当然他要是有尾巴的话。
甲方也是无语，也不好过多指责，只能暗自咬牙，誓要重新找回场子。
甲二师兄出场，镇定自若审视着白野，发问道:“白师弟，莫要得意的太早，既然你说一切皆是佛，那佛像是佛，我也是佛，为何众人要拜佛像，而不来拜我，那师弟你拜我这尊佛吧！”说完不无得意的看着白野，看你怎么破题。
甲二问题才说出，甲方已是庆祝了起来，看来这局稳操胜券了，今天的辩经大会可以提前结束了。
我用你的话来堵你的话，你还怎么说。
住持等老和尚也是低头不语，心中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说辞。
“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一长老低声说道。
其余人等也是纷纷附和。
“我看未必……”住持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解释，只是目光中多了些期待。
四周文人士子，道士，百姓，也都在低头深思，想着如何反驳。
也不是无法反驳，只是难就难在第一场白野才说过一切皆是我（佛），这就自己给自己定了个框架，本来路有很多，你偏偏选择最窄的那条。
众人一时也想不出怎么辩答，也就放弃抵抗，都集中注意在白野身上，期待着白野再次语出惊人。
这问题有点无赖，有点刁钻，但别人也找不出理由去反驳，人家只是用你的话又去攻击你，也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罢了。
白野内心也不得不给甲二师兄点个赞，这问题问的妙。
你说碗是佛，佛像也是佛，那我也得佛，你拜佛像没毛病，那拜我也没毛病吧！来来来，你快点跪拜吧！
你要是不拜，那你之前所言就是错的，如若拜了，嘿嘿，那你这辈子就别起身了，每个人都是佛，见着就得拜啊，柱子是佛，石头是佛，百姓也是佛。
看着甲方人群一脸得意之色，好似胜负已见分晓。
看着住持等一众老和尚，有人惋惜，有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着观众有深思的，有茫然无所谓的，有期待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种种神情真如人生百态一般。
白野耸了耸肩，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如若你是佛，何须人拜你。”
全场寂静无声……
大部分人如同被实了定身咒一般，呆呆的注视白野。
反倒是无知的一些百姓，本来看到甲方都准备庆祝胜利，白野只是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虽然俺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总觉得你很厉害的样子。
本来就是凑热闹的，用后世的说法就是来烘托气氛的。
这些人到是挺称职的，率先鼓起掌来了大声叫好。
众人这才回过神，被叫好声给惊醒，一看鼓掌叫好的都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这下给臊的一塌糊涂。
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自诩自己是圣人门徒学识渊博的文人士子，这会感觉自己还不如这群“大老粗们”清醒。
丢人了，丢人了。
此时甲方……
集体懵逼，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一群人。
特别是直接面对的甲二师兄，更是无语的要死，我能怎么说。
说自己不是佛，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佛都说一切皆是佛，你不承认自己是佛，那信的什么佛，是佛说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说自己是佛，又何须他人拜，拜我又为什么呢？我都是佛了，拜了还能继续成为佛上佛嘛，再者自己是佛，那还怎么愉快的和小伙伴们玩耍。
你让小伙伴怎么看你，你让师父怎么看你，你让住持怎么看你，你让佛又怎么看你。
众人投来怜悯的目光，此时无声胜有声啊，好像集体在控诉:“说，你让我们拜谁去，是拜佛像呢？还是拜你呢？”
小伙伴们……
一众长老们……
住持……
众人……
这话怎么接，我也是挺急的，能不能容我在线等，也容我百度一下……
于是甲二悲催了。
这也就是现实和信仰的纠结。
我可以说你是佛，但你自己可以默认，不可承认，更不可说出口。
要不然……
某大师说:“女施主，真是菩萨心肠，你就是观音菩萨啊！”
女施主:“大师抬爱了，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这一顿操作，场面是不是和谐。
反过来承认了，说出口了。
女施主:“嗯，小女子是观音菩萨。大师啊，本观音菩萨求你点事……”
额，大师……
你都是菩萨了，你求我这个凡人做什么。
我说你是菩萨，那是称赞，那是赞扬好不好，你真拿自己当个葱了。
……
又比如，百姓常说:“大师，你真是佛陀在世。”
或者。
“道长，你真是一位活神仙。”
大师，道长怎么回。
大师这样说:“贫僧……”
还是那样说:“本佛陀……”
道长这样说:“贫道……”
还是那样说:“本活神仙……”
百姓会不会说:“都先别说了，臭不要脸的，敢说自己是佛陀，是活神仙，打死再说……”
……
再比如。
甲乙两老太太，各带孙子在公园相遇交流。
甲老太太说:“哎呦，你家孙子长得真俊，你看看这眼睛，又大又亮，你看看这模样，多周正，真是羡慕死我了。”
乙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也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我家这孙子没你说的那么好，在家又是气人，又是赖皮的，我都要烦死了。你看看你家孙子多安静，多好带，长得比我家孙子还好看呢！要是我家孙子像你孙子一样令人省心，哎呦喂，那我是真有福气咯！”
场面是和谐的，交流是顺心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开心，俩孙子成了好朋友，俩老太太成了好闺蜜。
如果场景再回转到开始相遇。
甲老太太道:“哎呦，你家孙子长得真俊，你看看这眼睛，又大又亮。你看看这模样，多周正，真是羡慕死我了。”
乙老太太道:“那可不是，你也不瞧瞧是谁家的孙子。”
“他爸爸你知道不？大老板！啊晓得？他妈妈长得跟明星似的。你说我家这孙子能长得不俊吗？他呀，可不就是按照父母双方的优点长的嘛？”
“你不知道，我们家孙子那吃的都是西餐，喝的那都是进口，穿的那都是定做的，你看看手里的玩具，知道多少钱？哎呦好几万的。”
“别人家的孙子，哪能比得上我家的孙子。”
“不过，你也别羡慕，虽然你家孙子长得不咋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将来说不定能进咱家的厂子打工哦，，给咱孙子当个司机啊晓得，哎呦喂……。”
甲老太太这一听，要是好脾气嘴上“哦哦哦”的，指不定心里“mmp的，瞧你那损塞，瞧你孙子那损样……”心中一万只曹尼玛神兽奔腾而过。要是脾气不好的，怕不是当场互掐起来。
要真是这样，场面是不是很尴尬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
额，好像水的有点多了，楼歪了，楼歪了，咱们言归正传。
白野这一辩，可把甲方整的一点脾气都没得，文人士子们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至于小娘子们，你听。
“白野，加油，白野，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