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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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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晏行手里握着古籍,他微垂着眼,专心翻阅着。

    他好似未听见丽妃所言那句,易容回江晏行。

    或是未听懂此话其中含义,你将要登上皇位,得权掌势。

    他神情没半点喜色,眼底未有过多情绪。

    素画眉头皱着,她被丽妃留于此帮扶江晏行,她心底也清楚,名为帮扶,实为监视。

    丽妃同江晏行一别数年,直至前几月方才有了书信联络,多年内只见过廖廖数面。

    他不是丽妃亲生子,性子又让人琢磨不透,表面看着如同从前般,很是敬重丽妃。

    可心底装的什么,谁也猜不透。

    不似幼时的江晏行眼底皆是争夺皇位的野心。

    他如今更像是只筹谋良久,想赢了猛虎的狮子,只差一爪便能要其性命,狮子要放了猛虎。

    也不知是换了副皮囊的缘故,隐藏了情绪。

    还是真不想争了。

    素画心猛地一沉,恍惚良久。

    皇上龙嗣单薄,活着的唯有江埕,江晏行两个皇子,其余的皆病逝。

    他不登基,皇位仍是江埕的。

    她脸色凝重,不免多观察了男人神情。

    江晏行未抬眸,声音清冷,“想必你也累了,去挑间厢房歇息吧。”

    素画想是她多虑了,胡乱揣测了六皇子心思。

    这普天之下,又有谁不想登上皇位。

    她知趣退了下去。

    江晏行沉浸于古籍里的巫族秘术,直至入夜,古籍方才读完。

    他捧着坛子,坐于桃花树下,安静捣着里面的草药,研制着古籍所说的秘药。

    素画站的远远的,也不敢轻易上前叨扰。

    漆黑平头马车驶来,她微怔,急忙上前迎着。

    所来的太监也是对丽妃衷心耿耿之人。

    他喜于言表,素画也明了事成了。

    太监声音尖细,见院中唯有江晏行,说话时也未压低声音。

    他笑着道,“娘娘解了禁足。”

    素画问着,“那皇上可有去见陆家公子?”

    太监摇头,“诸臣紧盯着皇上,皇上有心无力,为了喘口气见陆家公子,迫不得已解了娘娘禁足。”

    他喜笑颜开,“皇上今还翻了娘娘牌子。”

    素画笑容满面,“那便是不会出差错了。”

    太监道着,“陆家公子要那女子名唤叶虞,现下在秦将军府。”

    “这等周旋于两个男人间的红颜祸水,娘娘的意思直接……”太监比划着刀抹脖子的动作。

    月光如水,照的人一览无余。

    江晏行看着毫无避讳的二人,捣药的动作微顿。

    他微垂眼,却无法专心。

    阿虞更像是另一个他。

    他与她过往很像,所求的也相差不大。

    活得艰难,都是从烂泥里挣扎,无人肯拉一把的可怜虫。

    不同的是,第一世他与她毫无交集。

    然后,有了交集。

    他眼睫微颤,他似乎答应过她,不会让她有事。

    俊美男人缓缓起身,走向两人。

    两人身形一僵,跪于地下,“可是叨扰公子了?”

    江晏行淡淡道,“阿虞与我是旧相识。”

    “她会催眠,是可用之才。”

    两人相互对视,沉默良久道,“奴婢明白。”

    江晏行眸色晦暗,嗓音冷清,“后日,我会带她入宫。”

    两人面面相觑,也知晓暂且不能杀了阿虞。

    ……

    他又梦魇了。

    江晏行如玉的脸苍白如雪,脆弱不堪。

    梦里他被大手狠狠掐住脖颈,那人看不清容貌,沉声道着,“弑父之人,必遭天谴。”

    江晏行犹如溺至海里的人,久久喘不上气。

    梦境与现实重合,千变万化。

    江晏行看见了九五之尊不苟言笑的男人。

    男人容颜不老,丰神俊美。

    男人为巩固政权,言不由心纳了数位妃子。

    可男人不喜这些女人,也不喜这些女人生的孩子。

    江晏行看到了幼时的自己,也看见了他的母妃。

    他生母德妃,恭顺端庄,出身高贵。

    贤贵妃的贴身侍女出言不逊,母妃杖责十板子,惹了贤贵妃伤心。

    贤贵妃是男人白月光,她伤心落泪,足以让男人心疼不已。

    被帝王记恨,下场凄惨。

    母妃被打入冷宫,家里父兄战死沙场,却被污蔑叛徒,功臣一朝落败。

    母妃本想三尺白绫了断性命,可得知自己有孕。

    她没剥夺他活命的权利,十月怀胎,很是辛苦。

    男人未来看过她一眼。

    幼时的他生在冷宫,母妃难产,撒手人寰。

    母妃死时二十二岁,骨瘦嶙峋,白发缠着乌发,被人裹着白布,扔与乱葬岗,被野狼啃噬。

    这宫里无人记着母妃。

    男人嫌恶道着,“朕不想见着那孩子。”

    他自幼不得男人欢喜,活得艰难。

    江埕受尽万千宠爱,任性妄为,杀人如麻,毫无怜悯之心。

    这等德行怎能为太子,更不会是明君。

    可江埕的生母是贤贵妃。

    彼时,丽妃有孕,寻了数位御医来看过是皇子。

    丽妃肚里的孩子才应是太子,丽妃本该是国母,母仪天下的皇后。

    丽妃和男人少年夫妻,在东宫就是太子妃。

    可惜男人登基后,遇上了贤贵妃。

    起初,是要立贤贵妃为后,可她不愿。

    后来,给了贵妃之位,无上尊荣,群臣进谏反对,应以丽妃为尊。

    男人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群臣作罢,直至丽妃有孕,群臣上奏,立丽妃为后。

    男人被触及逆鳞,年幼无知的他想见一面父皇。

    他误闯了太医院,躲在桌下,无意听见了男人同心腹太医说,“朕只要容儿的孩子。”

    容儿是贤贵妃小字,当夜宫里乱作一团。

    丽妃小产,伤了身子,再难生育。

    打那后,宫里皇子病逝丧命到只剩了他。

    他外祖家是罪臣,叛国之人,品行有失。

    他母妃早逝,无人护着,怎能为太子,又怎能继承大统。

    所以,男人放了他条活路。

    江晏行眼皮微动,缓缓睁眼。

    他眼里起了水雾,闷声呢喃着,“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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