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丧门星
我叫高凡,是个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孩子,同村的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丧门星。
故事还要从我爷爷说起,我爷爷他老人家是后杠村远近闻名的传武大师,传武也就是传统武术。
听爷爷说他学的拳法叫高家拳,是从宋朝传下来的,最鼎盛时期整个黑林子镇的人都学习高家拳,可到了解放后大家都忙着打地主分田地,就没人在愿意再学习高家拳了。
老高家就改行做了豆腐,而高家拳传到我爷爷这辈儿,也变成了单传。
1994年7月份的一天,我爷爷去黑林子镇卖豆腐,这天豆腐卖的不好,他就多待了一会。
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他就摸着黑往家里赶,在路过乱葬岗的时候,听到坟包子附近有动静。
这乱葬岗在后杠村是出了名的怪,一到半夜就能听见鬼哭狼嚎。
有说最早里面埋的是被苏联坑杀的日本关东军,他们死后还保留着身上那股戾气,一到半夜阴气重的时候就出来害人。
还有人说清朝时期有个公主含冤而死,被埋在了这里,临死前立下了某种诅咒。
反正是众说纷纭,大多数也都只是以讹传讹的乡野杂谈。
我爷爷胆子大,好奇心也比较重,他就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在路过一个坟包旁时,他捡到了一个刚出生不久已经奄奄一息的婴儿。
爷爷把婴儿带回家后没两天,我奶奶就在做饭的时候突然暴毙而亡,死因不明。
而我爷爷十六岁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叔叔,也开始发高烧说胡话,口里一直重复着要报仇,要让你绝后这样的话。
村里人都说这婴儿是鬼婴,不吉利,让爷爷把婴儿扔回乱葬岗去,可爷爷没同意,他找来了同村会出马的神婆老姑奶。
老姑奶是当地有名的出马仙,七里八乡有事都会请她帮忙,这么多年就没有老姑奶解决不了的问题。
东北出马仙一般会供奉五路人马,五路人马说的是胡黄常蟒加上清风。
一般东北的仙家大都是胡黄常蟒居多,而老姑奶供奉的则是清风鬼仙。
老姑奶一来,就看出了我奶奶和叔叔的问题。
她说这事都是因这婴儿身上的邪祟而起,而且婴儿身上的邪祟还不止一个。
老姑奶给叔叔改了个名字叫虎锁子,然后告诉爷爷,以后他俩就不能再是父子关系了,要以叔侄相称。
并且,老姑奶还说这婴儿八字硬,身上的邪祟,她身上的仙家也解决不了,只有我爷爷的命格能勉强压的住,他还算出婴儿七岁那年会有一劫,渡不渡的过就要看造化了。
就这样,叔叔的病慢慢有了好转,爷爷也并没有因为婴儿身上的邪气放弃他,爷爷用米汤和羊奶一点点把婴儿养大了。
而这个婴儿就是我。
我长大后,爷爷经常和我说,我是被他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
一晃我七岁了,当时村里的大人都会躲着我,说我是丧门星,也不让他们的孩子跟我玩。
我唯一的朋友是大伟,他是个留守儿童,他爸妈都去南方打工了,一年也就能回来一两次。
我俩经常一起上水沟子里抓蛤蟆,偷爷爷的夹子打鸟,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直到我过完七岁生日,我爷爷突然就给我禁足了,不让我出院门,我就整天只能闷在家里。
大伟比我大一岁,去镇里上小学了,也就没人再来找我玩了,每天我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练高家拳。
直到有一天傍晚,同村的虎子带着几个小伙伴来我家,说要带我出去玩。
虎子是我们村的村霸,平时他总是孤立我,这次他来找我玩,我很意外。
我兴冲冲的偷翻出院墙,跟着他们去村西头的乱葬岗玩捉迷藏,我虽然很害怕,但还是跟他们去了。
到那后虎子就说:“丧门星,你第一次跟我们一起玩,你就得先当鬼抓我们,我们现在藏,你要闭上眼查一百个数,才可以开始找。”
我当时渴望友情,想也没想,当场就同意了。
我转过去趴在一棵老槐树下查数,他们就开始藏,我没上过学,查数查到一百很费劲,我只能查到十,我就查了十遍。
刚到乱葬岗时,太阳刚落山,还能看见火烧云,等我查完数,天已经彻底黑了。
四周一片死寂,这时候除了蛐蛐的叫声以外,我听不见别的动静,而且小风一吹,我感觉浑身冷嗖嗖的,直打冷颤。
这片地说是乱葬岗,其实也有不少人家的祖坟在这,坟包很密,偶尔还能零星看到几座墓碑。
有的新坟上面放着一些花圈、纸人什么的,冷不丁看见也怪瘆人的。
尤其有个纸人就正对着我,像个真人一样,我视线一挪开,就感觉他在盯着我。
吓得我浑身哆嗦,越想越害怕,就想往家跑,可是好不容易有人跟我玩,我也舍不得走。
可这帮孙子不知道藏哪了,一共七八个孩子,找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我愣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故意骗我去乱葬岗,戏弄我,趁我查数时都跑回家了,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
可当时我不知道呀,找了半天找不见人,我就有点慌了,而且我发现我迷路了。
来时道边那一排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坟包子,都连成片了。
我哆哆嗦嗦的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又走了一会儿,周围开始下起了大雾,能见度不足五米。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这时候连蛐蛐的叫声都没有了,而且温度开始下降,我双手抱着胳膊,都被冻得直打哆嗦。
我开始大声喊他们,我说别玩了,都出来吧,可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
“高凡”
这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名,我以为是虎子他们,我就赶紧答应着回头去看。
我看见一个白衣服女人背对着我,晚上很黑,可她的背影却很清楚。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头发长长的披散到腰部,因为是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容貌,我就想问她是谁,咋知道我名呢,可我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候,我听见她又开始叫我名字,边叫边往前走。
我自己也不受控制,脑袋也不清楚,迷迷糊糊开始跟着她走。
也不知道跟着走了多久,突然,我耳边响起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声。
周围的雾逐渐散去,我一下就清醒了,手脚也听使唤了。
我看见此时自己就站在水库边上,身边哪还有什么女人的身影,再往前走一步可就掉进水库里了。
这可把我吓坏了,转头就跑,水库附近这条道我很熟,我沿着乡道一直拼命往家跑。
就在我跑的过程中,我身后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高凡~高凡”
我能感觉到她在追我。
直到我跑到村口,那个声音才消失。
一进村,刚松口气,我就撞到了出门找我的叔叔,咣当~晕过去了。
到家我就开始发高烧,昏迷不醒,爷爷看出我是撞了邪,连夜把神婆老姑奶又请了过来。
老姑奶到屋里,也不问话,盘腿就往炕上一坐,闭眼睛念叨了几句,没一会儿,她浑身一哆嗦。
再开口说话时,她的音调就变了,尖声尖语就开始要草卷,草卷是出马仙的行话,就是烟的意思,她一连抽了三四根草卷才缓缓开口说话。
“这事儿太大,我恐怕是整不了。”老姑奶说完浑身又一哆嗦,咳嗽了几声,草卷也不抽了。
她这话一出,爷爷当时就慌了,恳求道:“老姐姐,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你可得救救我这孙子呀,我求求你了,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
老姑奶音调也变回来了,她摇摇头说道:“老高头儿,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的老仙道行不够,这孩子惹得这邪祟比碑王都厉害。”
清风鬼仙里的碑王是男鬼,一般是生前有道行或横死的厉鬼,有怨气所以很厉害,清风是女鬼属于二把手,主要辅助碑王完成任务,还有就是烟魂,烟魂一般不在堂上不分男女,主要负责给碑王清风跑腿。
爷爷听了老姑奶的话,扑通就跪下了,老泪纵横的说道:“老姐姐,你在想想办法吧!我是真没招了。”
老姑奶赶忙扶起爷爷,坐在炕上想了想说:“我就给你指条路,行不行的通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爷爷一听还有一线生机,赶紧点了一根草卷递过去。
老姑奶摆摆手说:“我家老仙已经走了,这条路是我个人给你指的,你去黑林子镇,那边头几年建了个寺庙,听说那的主持道行很高,你可以去请他帮你看看。”
我爷爷听后,一点没耽搁,连夜就去了那家寺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爷爷带回来一个老和尚,那个老和尚穿着一身藏红色的袍子,并不同于其他的和尚,他不是秃头,而是梳了个板寸。
这板寸和尚看了我的病后,他神情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那眼神也就是一瞬,随后他就让爷爷把我脱光,然后开始在我身上用朱砂写经文,从头写到脚,写的密密麻麻的,边写嘴里还边念叨着经文。
这个过程中,我就感觉身体由内向外开始发热,逐渐有一种莫名的抽离感,就像有东西从我身体里往出挤,它每挤出去一点我都会轻松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完全清醒过来,我爷爷说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说饿了要吃鸡腿,那个时候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但鸡腿也不是总能吃到。
我爷爷特意给我杀了只鸡。
爷爷说那只鸡,后来又给我熬了几天鸡汤。
至于那个寸头和尚,他治好了我的病后,分文未取。
临走前,他给了我一条奇怪的项链,让我带在身上,那条项链,就像是石子串成的那种。
他还告诉我爷爷,有几件事,务必要遵守,否则会给村里乃至全镇都带来更大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