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阴影
hz市十月的落日时间是下午5点52分, 再过7分钟, 垃圾场关门下班。
高大男人在垃圾场对面的小楼里，窗台架上了远红外线夜视镜，这个落脚点离垃圾场大约50米，楼层太低看不到垃圾场里的全貌，然而偏离的视角, 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冷静的盯着大门那里，一直到天色变得漆黑。
垃圾场的工人下班后，整个垃圾场都冷冷清清，这个地处偏远的垃圾场，野猫野狗都很少。黑暗中城市的生活垃圾堆在一起成了几个小山头，看起来像是几个巨大的土墓。
除此之外, 距离这么远, 他却仍清晰地闻到了一股股腐臭味道。
他拧起了眉头, 看着垃圾场中垃圾山隐隐绰绰的轮廓，身体渐渐绷紧——来了，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从腰间的战术包里掏出一针药剂，毫不犹豫的注入到自己的静脉中。就在他注射完的一瞬，一缕轻柔清亮的哨声渐渐响起, 垃圾山里有什么东西细细簌簌发出响动。通过远红外线夜视镜，他只能看到垃圾山的一角，但那也足够了。
人形的物体正挣扎从垃圾山里爬出来，垃圾场的大门打开，他视线所及之处还的有垃圾山堆顶端, 那里也有人形物体爬出来。那些人形物体爬出来的姿势极为怪异，它们四肢着地，起初行动缓慢，渐渐的随着哨声变得高亢，那些人形物体一个个站了起来，朝门外走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了那一个个排着队的人形物是什么……一张张半腐烂肿涨的小脸，肉眼可见从伤口中爬出蛆虫，口鼻处流出泡沫样血水，皮肤上出现暗色的条纹，肚腹圆鼓膨胀，四肢干细……
如果看到这一幕的是法医，会准确判断出这些摇摇晃晃的人形物体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通过身高和体重以及外貌判断，这里的人形物体应该是人类，年纪大约在6-10岁之间，身体高度腐败。
垃圾场建在市郊的荒山山脚，便于就地填埋。
此时，空山寂静，城市里的霓虹灯光五颜六色。低徊浅吟的口哨声宛如清泉潺潺流动，配上远山重重，新月如钩，本该是副静谧的画。
然而近看却是一个个腐败行走中尸体一个接一个跳向山林深处，长长的队伍，里面的小尸体一个搭着一个的肩，臭气冲天，蚊蝇萦绕……男人遭遇过金三角的儿童人肉炸·弹，也曾在叙利亚边境看到倒在海滩上的幼童，更捣破过地下人体器官贩卖组织――阳光之下总有阴影，灾难降临原因总是千种万种，而不幸带来伤害却是一样巨大的。
他所连接的内线里，所有的组员都在这一刻安静，连话最多的小子都没有再吭一声。遮天系统一个信息，国安局强特部跑断腿是常态，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来得及的，来得及救人，而不是看到这样惨不忍睹的景像。
他们甚至生出怨怼来――为什么这次遮天反应这么慢？为什么他们反应这么慢？失踪的孩子找到了，可是不如找不到，那些孩子基本上都是被处刑的，额头上明晃晃的弹孔流着红红白白液体，简直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这些孩子才几岁，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的对待。
更操蛋的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抓住凶手，还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孩子死后也不得安宁。
一直就这么看着，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走入山里。
他从三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远远的跟在那一行尸童的后面，同时，黑暗中也窜出好几个身影，从不同方向缀在那诡异的尸体队伍后面。
哨声在一个低缓的基调后开始静寂下去，队伍也停下。
深山老林之中，黑得深手不见五指。
夜视镜中出现了恐怖一幕，那些尸童原本是一个搭着一个肩膀，忽的，他们集体直挺挺的放下手，转身……
一个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哨声在寂静的林中突然炸响！
※※
国安局指挥中心。
席三爷的脸色变了一下，摔了手中的通迅器，盯了一个星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失踪的孩子居然全部死了，现在连强特一组居然也陷在那里。
“他们那边有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她脚边的小机器人冷静道：“我有些担心特效清醒剂在最后未必有用。”
指挥室的大屏幕上，那些尸童行动敏捷异于常人，即便如此对上受过特殊训练的强特一组仍然没有什么悬念。比起对付活人更为麻烦的是，无论攻击尸童那个部位，那些尸童都能无知无觉爬起来继续扑咬强特一组成员。
山林间高大的男人在尸童扑到身上的一刹那，身手如电的紧紧捏住尸童后颈，还没贴近身，那股之前在空中就已经闻到的味道又再次涌进鼻腔，轰的一下激得脑门昏昏沉沉。
男人从来也没想到过，尸臭味居然会有着不逊于武器的杀伤力，那种腥涩恶臭在空气中所有延伸的触角，都仿佛在阴沟死鼠的体腔里浸泡过一整年，抽出来后仍旧湿淋淋地粘连着爬满蛆虫的脓血。
可是看到夜视镜中面目狰狞的小尸童，他最终是卸脱了小尸童双臂双腿八处关节，又轻又快的拎到一边。
最大程度保留了孩子尸体的完整度。
然而尸童仍然在地上扭动着，张开撕裂的嘴巴便要咬向他。
已经无法用科学解释这件事情。难道真的要他们动手分尸？
不，不想。
倏地，一道黑芒自远处亮起，转折袭至。
“哧哧”作响的密林焦躁不安地涌动裂变，于半空中直曳出几近震撼的厉声狂啸，瞬时已是盖过了尖戾的哨声！
那是远比之前控尸的哨声听起来更加威猛狂傲的吼啸，似虎又似狮。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又猛的朝密林深处扑去。
强特一组的组员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只毛茸茸的大黑猫直破而入，一尾巴撕纸般抽碎了半米余厚的山壁，骇然之下他们居然都无法动作。
几乎是同时，尸童们也失去行动力，一个个倒在地上。
但见那头像猛虎的大黑猫从山壁里赶出几个人来，踏步上前，轻松扭断了两人的脖子。又一爪子踩到其中一个人身上，听得到那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锐锐，别杀他。”
大黑猫后方探出的一只纤巧毛茸茸白爪子按上了它的爪子。
“他只是控尸人。”黑猫低声道：“不是他吹的哨，让那家伙跑了。”
“他知道那个精神系在哪里。”白猫话音一落，便轻巧的从黑猫的背上跳下来。
这个时候，强特一组的组长莫队才看清黑猫居然有九条尾巴，其中八条都是在保护固定背上的白猫，而那只白猫有着与一身煞气的黑猫截然不同的气质，听声音很幼小，但是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只见白猫轻盈走到那个被黑猫踩在身下的男人面前，才低下头，轻声道：“他在哪里？”
雪白皮毛，湛蓝猫眸，暗色笼罩下的白色大猫，模样一如天使。意识之海深处，仿若沉寂了千年的潜流缓缓涌起，清越低回的声音自白猫喉间婉约吐出，流转于场中，曼妙无方。
“在哪里？”
“你……”男人眼中隐透着些许恐惧。
强特组队员早就瞪大了双眼，喉间“咯咯”作响，就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状若痴呆的强特组成员环视下，黑暗光晕中极缓地伸出了一只小白爪子，按在对方的脑袋上。
白猫微眯了眼睛，轻声道：“军团，帝国，亚述帝国。”
男人的表情随着白猫的低喃变得惊恐万状，他拼了命在黑猫爪下挣扎，然而就好像他背上并不是一只强壮的大猫，而是一头华南虎。
猫的体形有着不可思议的沛然大力。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从猫爪下逃脱。
渐渐他露出绝望的神色，就在此时，他的头颅像是同时被无形大力生生挤压挟紧，前额处的颅骨在凄惨钝响中破开一道道森然缝隙，随着或是微红或是黯淡的微小光体自内尖叫飞出，沉闷的爆裂声连番大作，粘稠的血浆脑体横飞了整个空间！
而早在他要自爆的时候，大黑猫已经叼着白猫的后颈，一跃到安全的地方。
满地的黑红泥泞间，莫队迈动着脚步，渐渐靠近了那两只猫。
只听到白猫对黑猫说：“锐锐，野心真的是件令人讨厌的事。”
又听到黑猫低声道：“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下，有些人生在阴影里，对待别人自然也没有多少怜悯。”
“可是……”
白猫还想说什么，大黑猫步态轻盈的跃到了白猫身边，舔了一口白猫脸上沾染的血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这个世界有些事情不是能靠一个美好的人或者美好的愿望就能改变的。”
“锐锐。”
“嗯！”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难过。”
那只令人害怕的黑猫在白猫说出难过二字时，浑身冷冽的气息柔和了下来，凑过去轻轻的给白猫舔毛毛。
白猫稍稍回应似的舔了舔它脸后，它又尾巴一卷，卷起了白猫于自己的背上，扑哧展开双翼，甩着尾巴对莫队点了一下算是和人打过招呼之后，姿态潇洒背着白猫又飞上天，如来时一样去。
“那是魔魔……王呀呀呀。”“它会说话啊！以前看到它就觉得它肯定会开口说人话。”“它背着是它的猫媳妇吗？”“它的媳妇也是一只会说话的猫啊！”“它媳妇真漂亮。魔王陛下好会找老婆。”“队长，队长，那个确实是魔王吧！是吧是吧！”
莫队头疼看着因为飞走猫猫们一脸兴奋的小兔崽子们，是事情太少太闲，还是现在情况不够糟’，这群最大年纪不过二十四的‘大孩子们怎么就在在这遍地尸骸的地方讨论猫来。不过话说，连他自己在看到魔王出现时都不由的心下一松，这只猫的战力有目共睹。那只白猫小媳妇，咳咳，不那只白猫小姑娘好像也拥有很特殊的力量。
不过那白猫小姑娘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
最重要的是，白猫小姑娘那里好像有了线索。
“队长，那只白的猫咪，不是小姑娘哦。”“它是公猫。”
莫队愣了一下，觉得好像那里有问题。
“魔王陛下是母猫。”那个老家散养七八只狸花猫的小队员歪着脑袋道：“所以是魔王陛下给自己找一个小老公么？”
正经人莫队又愣了一下，同时他终于从自己记忆库里搜寻到有那个语气那种能力那种神态的人是谁了？
“别人家的事情不要讨论。”莫队冷冷地睃了清理战场还喋喋不休的队员们一眼，语重心长道：“如果以后不想半夜爬起来跳广场舞，以后见那两位就一个字都不要说。”
“魔王陛下这么凶么？”一个队员煞有其事瞪圆眼睛道，自从知道魔王是友军，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很高兴了。
不，凶的何止是魔王。
想想当年那位年纪小小就被席三爷带去部队历练，结果……身为教官幸免遇难的莫队，实在不想回忆十几个大老爷们光着腚到女兵营楼下跑圈的事情。
记得那些家伙，被人揍到鼻青脸肿逃回来……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那小家伙的‘催眠术’。
那小家伙当年可是坏透了。
然而令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在他回到总部做完报告之后。
遮天的主脑，那个小小的机器人在听到亚述帝国后，语气微妙道：“这些渣渣们怎么会出现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