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公的
“大大, 别逗我。”
她脸红红的抬头, 小声嗫嚅道。
龙神抚着她的发，她的脸，淡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听到这话心里莫明拔凉拔凉，脸上的热度都渐渐褪去, 她努力扬起嘴角道：“知道了。”
——知道你不愿欠我。
——知道你仍然不喜人族。
——知道你许诺，只为牵绊住我，不想我死。
——知道你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待我与别人不同。
——知道自己有点贪心了……
她双手捂住了脸，小声道：“大大求你，以后逗小宝的话不要再说了。”
——因为我会当真的……
手被人轻轻的放下来, 她呆了一下, 怔怔的看着她家大大。
“我没有对别人说过那种话。”龙神手腕一翻, 握牢她的手，按在她头顶：“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席小宝，你的聪明才智本来就是你的资本，值得我拿任何东西来换。”
这话又让这孩子脸色一白。
龙神微愕，低声的叹了一下, 吻了吻这孩子的鬂发：“你是无价之宝。我这么说，你懂吗？”
――很宝贝很宝贝的小家伙啊！
“嗯……”
怀里的孩子乖乖的点头，原本就是奄奄一息的小模样，眼神看着她时，却还是透着温柔还有包容, 让她有种正被这孩子宠着的错觉……
——以及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知自己终是伤了这孩子，她却仍然沉默了下来——这孩子真的想要的，她给不了，世人道龙性本淫，可是她活到这个年岁，却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发情的生物。动欲都不曾，何况动情。
——没有的东西，给不了你。
【为什么不会发情？】
三千多年都过来了，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也许是因为龙凤大劫之后救助妖灵族时的疲于奔命，又也许是千年修行始终与天道争妖灵族一线生机，已经耗干她的气力。纵观她一生，除了谋划，算计，各种争斗，竟然是华夏建国以后这些年过的是最平静的。
她静观人族一天天发展起来，也曾参与其中，人族寿数与妖灵族相比不值得一提，但是人族优秀之人所绽放的光芒，却可以照耀万世。
席家小宝，绝对是这些人中最耀眼的一个。
小宝有着人族所谓世家子的良好教养，性格好得不可思议。当初看着那篇深入浅出令人惊艳的论文，如果不是被盯得那么紧，她其实有打算亲自去国外看护当年只有八岁的小宝。小宝这么聪明，又肯为他人着想，一定不能被人养歪。时间就是那么少，小宝长得飞快，纯阳之体，半神之灵，瘦小的身躯里，承载了她太多承不起的东西注定早早陨落。
——其实是可以救的。
——她一直都有小宝的消息，小宝跳级了，小宝又开始研究基因学，小宝带学生，小宝回国，小宝病了，小宝失踪了。
救与不救，只是一念。
在她还在徘徊要不要救的时候，这孩子先找上门来。
然后初见时，这孩子一见她，就扯住了她的衣袖不放，大大的杏仁眼柔软湿润的看着她，眸中透着欢喜，这孩子要是有尾巴，一定摇动得很欢乐。
――她割断了自己的衣袖。
有着惊世之才，或许是妖灵族的一线生机，也许会成为她计划中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可是，不太想用这孩子当棋子。
眼眸太干净了――倘若一直都是这么干净，有何必让她染上其他了。
【受我一滴冤孽血，可保十年平安。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该离开，不该和我牵绊太深。
那孩子没走，反而偷偷去山上勘测数据，回来就晕倒了，结果发现是营养不良。她料想过这孩子受不住纯阳之体，可她真正看到这孩子因纯阳之体受苦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长期营养不良是怎么回事？】
【头疼，吃不下，也睡不好。”】
【你的体质为纯阳，如果你是男性，有这种体质不管修习什么样的功法都事半功倍，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体质，可你是个女孩，跟男的纯阴一样，纯属鸡肋。不但练什么不成什么，而且死得快。】
【我五行雷法很好，雷符画一张成一张。】
【那是因为你聪明。】
【哈哈哈哈，我确实是挺聪明的，哈哈哈！】
【想活吗？】
【那个研究结果很重要吗？】
【重要，我手下的人花了不少功夫，也只能走到你前天走到的那步。】
【给我三个月就好。您想要的，我都会给您。】
【不要我救你？】
【不，您已经给我了您的精血。我能为您做的事情微乎其微，这不算什么】
【要救我，您是不是要花很大的代价。】
【以后我们再不要说这件事情好吗？】
【七年，不，五年，不，三年，三年之内我可以让国特办所有人都滚蛋的。】
【就算我早死了，在死前也会安排好一切，也能保护你一生一世的。】
――护我一生一世。她心底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样天大的误会，让这孩子以为她需要一个孩子的保护。而后，她被打脸了。证据是十三年后，她安然无恙没有散功，也没有日日虚弱下去，可这孩子却生机失去了大半。
※※
室内安静，窗外月影浮动，传来模糊通风系统运作的声音。
小宝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大大……”很久后小宝终于轻轻说：“小宝不用你拿东西来换的。”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价值，我不至于欠你什么。”她淡道。
小宝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竟是受不住那疼的样子，忽然伸手抱着她道：“你不欠我，你不欠任何人，你救了那么多小妖怪，人类又对你们不好。我以前不知道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以前也只是一条小龙啊！凭什么你要承受那么多，是不是一直假装不疼，长大了就感觉不到疼了。你有病，你知不知道啊！你把责任看得太重，又把自己看的太轻。一不留神就走极端，是标准创伤性心理后遗症。”
很早以前，席某人就敏锐的察觉到她家大大淡漠的过分，这份淡漠不是对其他人，而是对自己。大大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或者说干脆是一件武器，人世间的烟火情，也仅仅只是在大大身上镀了一层霜，轻轻一拭，便可抹去。似乎随时都可以为使命而舍去性命。
她看着她家大大平静的神情，就算对着小妖怪们，她家大大的眸子里也不曾流露过些许的情感，冷冷的，像一块冰，更像一块铁。
她忽然把人抱得更紧，几乎就是想用自己比常人高的体温去融化这冰，熔了这铁。
“你以为我生病了。”
“小宝，放开。”
“小宝……”
“不，不要。我活着，就不会放开你。”
龙神面无表情，只幽暗的瞳眸中映着小孩单薄的背脊，眼神深得让人捉摸不透。明明可以轻松掰开小孩的手，却连挣都没有挣动一下。
——小宝已经无师自通使用心令，怕是之后可以用熟。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掌握了这种秘法，她必想要想方设法除去。唯有是小宝，竟然觉得倘若一天能为小宝驱使，竟是一种福气。
“喂喂，你们不要说着说着就抱在一起，顺便把旁边的人当空气好不？”被生生硬塞一嘴狗粮的席二宝不满的嚷嚷道。
被迫萎了好几次的席三宝狞笑着，和小白一个捂住嘴巴，一个抬脚，把单身祸害席二宝丢到了飞船外和外面的丧尸亲热，它们都是单身，单身狗和单身狗作伴最好。
连乔道长也只是端着大碗茶杯看着，笑眯眯地围观二宝清理丧尸，没有丝毫出手帮忙的意思。
――喂，姓乔的，我还是不是你一辈子的好基友了。
席二宝，委屈jpg。不带这么欺负没有谈过恋爱的高智商反社会的好伐 →_→
※※
龙涎有没有效，五个小时之后就知道结果。
使用了潜力催发的药剂，普通人只会一两天感到全身无力，换成小宝要去半条命。但是直到晚上席小宝的身体没有任何恶化的迹象，反而能稳稳的坐起来，喝着营养剂。
“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就给你做好吃的，光靠营养剂，你身上不长肉。”
她家大大一直都守着她的床边陪着她，据说她家大大身上的阴气对她身体恢复也很有帮助。
“大大，你了，感觉怎么样？”比起自己，她更关心自家大大的身体。他现在还没有时间替她家大大检查。
“好的差不多了，剩下全好，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快的话大概需要五年，慢的话大概二十几年。”
如果她闭死关，大概只需要七个月。
“你不愿意和我交合，又不愿意吃我血肉，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病殃殃的吗？”
“咳咳咳……大大……”
“我说这个，你有这么不自在吗？”
——被撩拨得心头小鹿乱撞的我还能说什么？
“我有别的办法，我跟您说过，我要做你的蓝胖子。小宝一生不弱于人，要我当一个寄生虫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做您的累赘。”一字字的说这句话，语气在最后铿锵起来：“给我一点时间，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确实是有办法，十年前是不敢赌。现在是不得不赌。
她根本没有给家人反应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她就开始发烧，迟到了十年的进化，在她回到地球的第十五天开始。
“现在的进化成功率有30，二叔那边有完美进化的方法，不用担心我脑袋里会长出晶核随时自爆。真的挺安全的。”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着席二宝，特别是妖灵族的圣君大大眸色沉沉，不知道是不信还是不信，还是不信。
“30的成功率是在进化者原本的身体素质十分强悍的基础上的。”席二宝冷着一张脸道：“就你现在这德性，进化失败率是百分百。”
“姑姑那边有提高我身体素质的办法。”席家最靠谱的人席小宝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牢牢的握住了她家大大的手，她家大大虽然现在面无表情，可一向稳如磐石的手，现在却在微颤，她有些不可思议，很快就领悟到她家大大恐怕也猜到她进化的凶险。
如果不凶险，她十年前就会选择进化，而不是拖到现在。
“大大，我之前不知道您会不会原谅我，我想到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您放过我，从那以后，您再也不见我。”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病着还能得你几分垂怜。我死了还能磨去你心里几分戾气。如果能让你记一辈子，也算死而无憾。——这些没出息的小九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现在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有你等我，我是绝对不会去死。”
一口唾沫一口钉，就是这么喜欢你，喜欢到现在绝对舍不得死。
席家大佬x2 →_→：这么不要脸的小侄女，可以塞回姐姐的肚子里面去吗？
小白 ⊙w⊙：圣君刚才好像要拔刀砍席二宝，圣后v5居然拦下来了，好可惜，咦，她为什么要觉得可惜！
然而放心的还是太早，注射席老二和席老三两个人同时研发出两种不同进化剂的席小宝瞬间陷入昏迷。
“怎么回事？”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妖灵族圣君的表情堪称狰狞，治好面瘫可喜可贺。
“排异。”席二宝皱眉。
“基因融合出了问题。”席三宝观察着小宝，发现小宝周身涌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光芒。是她的药剂先起作用了，开始融合妖灵的基因。如果成功，小宝很可能像她一样变化出另一种形态，而她由妖灵族的基因样本中提炼出来的辐射抗体，不知道会让小宝变成什么样的半妖灵。
“一切都还顺利。”席三宝笃定道。
她的话音刚落，床上躺着瘦弱的青年突然弹跳而起，以非人类的力量撞向大门那边，这是一艘曾经经历过短途星际旅行的航空飞船，飞船所有的材料都不是来自于地球，而是来自于外太空最坚固的金属。
可50厘米厚的自动舱门被发了狂的席小宝轻而易举的撞破了。
他们之中问谁反应最快，肯定是龙神。
她第一时间化龙追了出去。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加大药量了。”席二宝席三宝同时对对方道。
“没有。”
想，没有。
小宝到底体弱，不能胡搞。
二宝看三宝。
三宝看二宝。
所以问题出在那里？
与此同时，整个华夏南部都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威压在天空中铺开。没有任何高阶异能，只是靠着席家药剂和‘曙光’辐射提升身体素质进化的普通人只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而自主进化等级越高或者说是感应越灵敏的人，感觉就越深刻。
有什么庞然大物彻底笼罩了这片大地，似乎只要他想，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摁死他们所有人。
――行走的核武！
藏在小黄啾羽翼下的小绿光团子慢悠悠地飘了出来，小黄啾全身僵硬，条件反射想要反抗这股威压，小绿光团子纹丝不动的蹲在它头顶按住了她。小绿光团子吸收了一夜的帝流浆，不亚于在另一个世界泡了一夜的基因元液，精神恢复了不少，而这种被人锁定，全员将死的感觉真特么熟悉。
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次。
那一次只有她和凤凰儿因为超强自愈力濒死后复活。
教授的阿兹海默病又犯了吗？
上一次是死了5000还是6000人？
记不清楚了……对了，教授是谁？
龙神找到席小宝时，小宝蜷缩在一个土坑里，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大块大块的肌肉组织正在从皮肤上剥落，不一会儿，这具躯体上所有的坑坑洼洼的伤口，又如若疯狂般颤抖挤蠕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皮肉筋体逐渐开始拼接重合，新生肌体不断于其间涌绽出来，带着细不可闻的“吱吱”微声，修复疮痍。
小宝的身形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变化。四肢不断的拉长，新生的皮肤上长出淡淡金色的毛毛，她慢慢地自坑里站起来，右手指端相互磨砺的黑色利甲锵然绷直，探向前方。
这些金属般坚韧的指甲堪比精钢所制刀刃，而现在，小宝带着些许凌厉神色，用它们轻划过她的脸颊。
她一动不动，凝视着小宝变了样的脸庞，眼睛比之前更大更圆透着兽性，生着细绒的淡金色毛毛，嘴吻突出，耳上脑袋两侧更是生出犄角一样的东西，不大却分着叉，连伸过来的手都变得像兽类的爪子，她可以清楚看到这爪子还长着粉嫩的肉垫。腕骨粗大了许多，肌肉饱满而坚韧，看起来爆发力极强。
冰凉的甲缘由下颚一路直上，掠过她的鼻梁边缘，悬停在了眼前不到半分的地方。尽管并未有一处肌肤被刺破，但森冷的触感却使得她不由感觉到，那蜿蜒而上的物体，绝对有着不可估量的杀伤力。
能让她感觉到威胁。
小宝到底是进化出什么样半妖形态？
被人杀死，切断气机的威压层层叠叠如巨浪峰峦般席卷而来，令人无法呼吸。
“不许你喜欢白色的小动物？”
什么？？？
龙神怔愣看着眼前的小怪兽，小怪兽把长着淡金色毛毛的脸凑到她面前，十指细微扬起，双眸已赤红，半晌嘶哑道：“不许喜欢白色的。”
龙神看了她许久，最后抬手一手刀，把这家伙淡定劈昏。然后自己变成龙形，团成一盘蚊香，把这家伙圈进自己怀里，以自身阴气助她进化。
白色小动物？
什么鬼？
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像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悄咪咪摸过来的小绿光团子，如果有眉毛早就皱成八字波浪，为毛这人对白色小动物庞大恶意也是似曾相识！
什么都懂的小凤凰：“…………”
圣后伟大什么的不存在的。
就是一个醋坛子好吧！
等到席某人再次醒来时，它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一身淡金色柔软如缎的皮毛，虽然不知道自己进化成了什么物种，但是一看到自己的毛毛，它就想重新再进化一次……或许现在开始研发时光机器也许有用。
龙神昂着脑袋，龙目注视着身体圈着的瘦小家伙，看起来很像是小鹿，犄角尖尖，体态优美轻灵，只是长着爪子并非蹄子，背上还有一对小小的羽翅。
席三宝的半妖形态还能认出来是獬豸，小宝这模样就完全认不出来是什么了。
不过，看起来很健康。
最令人头疼的纯阳之体好像也解决了。
等等，怎么解决的。
龙爪轻轻拨了一下小动物，小动物一下子被推倒，四仰八叉的摔到它身上。
龙神眯起锐利的龙目，看着小动物后腿之间多出来的秀气小挂件……小动物优雅的翻身坐起，温润的不可思议杏仁眼眨了眨巴，看起来真是一只温顺又美貌的小鹿宝宝。
――“公的”小鹿宝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