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人品不一样
那些陆锐不愿说的关于abrasax的事情, 并没有暴露给席斯看。
不知是不是她的陛下老爱在她面前装傻卖痴的关系, 她竟然一时间忘了，她的陛下到底有多么的聪慧，这个她爱的家伙，多智近乎妖！
哪怕她给席斯看的只是冰山的一角，以席斯的聪慧程度, 举一反三，推导出事实的真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爱德华陛下之所以连“二向箔”也准备好，亦是从小侄女简短的描述中窥探到那些隐藏的黑暗。
仅仅只是推理出一小部分事实，席家老三就决定不惜任何代价灭掉abrasax星舰上那位外星亲王，而真的窥见锐锐记忆的席家前皇帝，她在她准驸马面前, 保持傻白甜人设, 都费尽了全身力气。
从那些记忆里, 她知道汉尼拔巴卡对任何生命都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包括abrasax和他一样那些人，对于低等文明更是没有丝毫的尊重。就像她眼前的星舰，其实就是一个古老种族给改造而成的，这艘星舰是活的, 活生生一个生命。
这艘华丽无比的星舰，存在着很多可怖的东西。有些是切切实实的，有些却只会出现在梦魇中。
正如呈现于眼前的丑恶场景，让前皇帝陛下觉得她人性中的善意限制了她的想像力。哪怕是真的地狱，也远不及这般可怕。因为后者最多只是恐怖与阴森, 而此刻如毒蛇般蠕动虬结于视野中的，却几乎连她的灵魂也要一并撕裂。
这是一条由各种生物身体铺就的甬道，狭长而幽深。借着光滑壁体上隐匿的光带，隐约可以见到成百上千具躯体平铺在她脚下，或伏卧，或蹲踞，扭曲成诡异难言的种种形状。
那些有的是人形的，有的是她没有见过的形态，外形都不相同，相同是它们的灵魂都痛苦的哭号，一边是麻木的被人当成踩踏的地板，一边是被禁锢躯壳里无尽痛苦的悲鸣。
他们中部分人的身上已呈现出死人才会有的惨白色。这些瘦弱肮脏的活体，自她进入视线时起，便如瞬间被注入了强大生命力的骸骨般相继蠕动起来。
她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人无声向她发送请求立刻死亡的脑波，那么多，数以千计的智慧生命都想她快点杀死它们。
她想说什么，喉间却涩痛如燎。
在锐锐给她看的记忆里，有一幕是那个有着毒蛇般阴沉眼神的男人进餐，那古朴的餐盘里经过精心烹制的美食，赫然是一只人手。
那一幕只是一闪而过。
她却牢牢记得那只手上每一条纹路，每一块骨头的形状，每一道伤疤的长短。
记得威尔的研究方向就是基因修复，但是他最熟练却不是基因工程方面的，而是人体修复，这个人体，特指她家锐锐。
起初，她以为她家锐锐在外星球的五年，只是受伤很多……看到锐锐记忆里那只手，她才知道她真的是太天真，那只手是锐锐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锐锐跟她说起abrasax时，神情镇定的可怕。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正常。
锐锐真的轻松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的。
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觉察？
她现在仅仅是看到一只手而已，那个王八蛋魔鬼畜牲还对锐锐做过什么？？？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卷毛青年一直一个人蜷缩在实验室里，躲在衣柜中。他总觉得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培养缸里里那批生物死掉不久之后，随着一声尖利悠长的惨叫，整个红龙号都在颤抖，他吓得闭着眼睛，蜷缩的更紧，就好像他自己是某种有刺的生命体，蜷缩起来可以保护自己似的。
事情并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始。
一时间空气中传来什么东西狂飚切割撕裂的古怪声响，如同无数匹龇出锋利犬齿的狼形星兽在咀嚼着血淋淋的猎物。
他强忍着恐惧打开他在这舰上的监视系统，然后，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呻·吟的低呼，不由自主地向后紧紧贴着冰冷的柜壁。
足以容纳几千人开宴会的舰上主厅不仅完全发红，更是在发黑。人们脚踝深陷的血洼当中，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和零碎的残肢器官，还有一口气的活人几乎全都在疯狂挥动着冰冷的兵刃，于歇斯底里的厮杀惨叫声中力图把敌方或自己变成同样冰冷的肉块。
已经不能再算是战斗的战斗，更像两群饿疯了的怪兽们在相互撕咬相互吞噬，即使再有效率的星际军团在这种绞肉机式的屠戮速度面前也只能望尘莫及。
半个星舰上的高级战士都集合在这里，此刻却只剩下了一成还不到。
站在大厅顶端高台上拥有森蚺般黄澄澄虹膜的男人目光像发光的长刀般逐一刮过下面所有人面孔。
“您真让我惊讶，原本以为您是那种富有同情心又公正的人。真令人想不到，您竟如此残暴。”那个男人温和地对着空气中的某处说道，放缓了语气：“还是请您出来吧！也许我们有共同的话题也说不定。”
“你在看着下面的惨剧时，心情很愉悦？”来者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足以让巴卡大公听清。
从高台的另一边缓缓踱步出来的女子，拥有迥异于abrasax人的清隽容貌，墨发黑眸，气质出尘，只是她的眼神冷得像冰，精神力牢牢锁死在巴卡大公身上，控制对方除了脑子之外全部的肢体。
“你小的时候，所居住的星球受到了更高一等级文明星球攻击，你家人被外星人抓了，他们吃了他们。之后，你为了复仇，一直追杀着那些杀了你家人的人。你成功了，你找到那些外星人，并着吃了他们的肉。”
温和的声音不徐不急缓缓道来，犹如小提琴弦声流淌。
汉尼拔·巴卡眸色深沉凝视着这个迄今为止见过精神系异能最强大的生物，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带上些许诡异的笑容，闭合眼帘，“你是一个伟大的人，身为帝国皇室，你想的居然不是巩固皇权，而是想把你的国家带上一条更自由的道路，你的理想纯粹而高尚，你言行如一，无可挑剔，你的人民有你这样的领导者，真是幸运。”
“你研究每个物种的心理，病态的意识自己站在一个更高的境界，你高出所有人。为了印证这一点，你吃所有有智慧的生物。因为处在食物链的顶端，这种感觉让你非常良好。”席斯冷然道。这个人也是她见过最强的精神系异能者，而且他完全不似她战斗力孱弱，这个人战斗力也十分强悍。
她见过这个人死过一次，上辈子。
锐锐让他轻轻松松的死了。
这真是……太可惜了。
她头一次生出把一个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很好，这个家伙确实非常极品，值得她注意一下。
“只可惜为了信仰，放弃权力等同赤脚走在冰冷的雪地上。你的行为只会感动你自己，对其他人而言毫无意义。”汉尼拔脸上有着嘲讽的笑，他是真的不太喜欢圣人，善良和怜悯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处，只有恶运而已。
来这里之前，他倒是抽了几个小时了解这个在他领地边缘的小星系，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譬如这里的生物，有着和abrasax人差不多的形态。
abrasax没有六种性别，只是两种。
纵观这个低度文明的发展史，他们耗尽了自己母星的资源，不得不进行星际大迁徙，在迁徙的途中，死掉了一大半人。剩下的人或者是进化出超强的体能，又或是进化出让人匪夷所思的繁殖力，这个种族，他们的繁衍者像兽类一样发情，一生的作用就是不断为种族人口作贡献，而另一种人，生来就拥有超出一般人的身体素质，一直担任着最繁重的工作，平凡的那类型，整天庸庸碌碌，创造自己都难以估计的财富，却生活在金字塔的最底层。
他们的领导者却成天想着公平，自由，民主，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他好久没有看一个星系文明发展史笑得这么开心了。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想说的是，我的世界在慢慢改变，你曾经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被称为故乡的地方，现在在哪里？”席斯直视着对方的眼眸，这是一场精神系与精神系的较量，在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里，她已经挖到对方心里最隐蔽的记忆。这人10万岁，比天元星最古老神庙还要老98万岁。
他的精神图影里浩瀚如广阔的宇宙，这样的精神图能让任何一个探入他脑内的精神系异能者迷失，可是她不会，飞快的掠过那些从亘古存在的记忆，掠过一个又一个被毁灭的星球，种族，掠过星暴（注：一种异常强烈的恒星形成的活动。），玫瑰星云（注：由星际气体组成的发光的云。），鸢尾花星云（注：星云形态像花朵的主要颜色是蓝色，尘粒则反射出星光），众生之柱（注：由尘埃和气体云柱组成，能诞生新的恒星）。她并不是真的十四岁的少女，前世加今生，她快八十岁了，席家的八十岁，其知识与眼界约等同10万岁的abrasax人。
她不但不会在这些生存或毁灭，诞生或消灭的瑰丽宏图中迷失，她还能在里面找到这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轨迹。
这方面，汉尼拔巴卡自愧不如，他只能浅浅窥见对面少女始终不曾放弃理想的平和强大意念。他无法动摇这个少女的意志，为什么那么多挫折下，这个少女还能保持这份坚定。
“我觉得你应该和这个世界和解。”席斯淡淡道：“你能窥探别人的内心，控制他们。却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你的能力最终让你变成一个病人。”
汉尼拔·巴卡笑了：“我以为你想杀了我，原来你是想救我吗？”
“拥有高人一等的智力与武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席斯表情仍然沉静。
汉尼拔·巴卡大笑，“没有什么了不起吗？我几乎要可怜那些低等生物，他们并不想做我的盘中肉，等我把他们剁碎了，他们才会承认那些他们一直都在逃避的真相。”
“所以我说，你有病。”席斯上前了一步。
她与abrasax亲王距离大概就是60公分，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独有的优雅，她的神态平和而从容，目光直视着正前方的笑容疯狂且狰狞的男人，不曾稍移。
汉尼拔巴卡含笑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后者轻声一字字道：“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我想告诉你，你其实已经死了，早在十万年前，你亲眼看到你父亲，你母亲，你妹妹被外星生物杀死，烹煮，吃掉的时候，你已经死了。那个曾经优秀绝顶，聪明得无以伦比的年轻人，被血淋淋尸块，各种残酷，杀死了。复仇并没有让你内心平静，你渴望的东西早就不在了，你想得到又害怕得到，因为你会再次失去它们，汉尼拔，你真可怜！”
两个身份背景，际遇，秉性都完全不同的精神系异能者相对而立，冷冷地沉默下来。
汉尼拔巴卡眼睛里已有罕见的烈焰燃起，而席斯的眼神却依旧澄澈与坚定，宛如蕴藏着恒古不化的坚冰。
大厅里的乱斗，最后一个胜利者也因为失血过多，倒在血池里。
从一开始，席斯就没有打算放过这星舰上的任何一个人。
abrasax人的寿命，是靠一种基因液维持的，而这种基因液，却是拿智慧生命体提取的，被提取生命精华之后，那些生命体无一不像被嚼碎的甘蔗渣，清扫到熔炉里销毁。
哪怕是abrasax人繁衍出这些生命，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并不是可供交易的资源。
生命的存在并不是金字塔那样分等级的，有些人也并不比其他人更重要一些。
生命的繁荣难道不该是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有它生长的方向吗？
abrasax人是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