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因为失去,所以明白(中)
“我不知道军长大人您和老师在玩什么play, 但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我和弟弟追随的是你们两个人,你们一个心黑,一个手狠,不是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吗?现在你们怎么啦?要分家吗,这不是逼我们噬主么?”
十六岁的英武少年郎斜倚在牢门旁边, 温迪同学刚从战场上回来,就收到弟弟传来的噩耗,说军长把老师给捅了。吓的他嘴里叼着小鱼干儿都掉了,下战舰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赶过来劫狱。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战场上残留的张扬煞气,调侃般的言语间语气仿佛锋利的刀刃划过颈间, 咄咄逼人。这种肆意的态度和明暗交织的桀骜眼神, 使得这个少年郎像一把无法隐藏自己锐利的战刃, 又或者是某种野性未驯的猛兽。
反正小模样挺欠虐的,可是平日那个一直把他虐到服气为止的人,今天却没有理会他。
不作不死的少年郎眉头一边高高的挑起,一边悄然打量着他们的军长大人,他们的军长大人一直无动于衷盘膝坐于牢房内一角打坐, 似乎是入定修禅,快要羽化升仙的模样。
个屁!╰_╯╬
少年郎不爽的磨牙,现在席斯那货的身份还好没有暴露,否则就不是这么儿戏,刚成立不久第一军军长'意外'伤人, 不送军事法庭,而是算民事纠纷,随随便便松散的关在第一军地盘上的公共监狱小黑屋里。
这破地方连个偷钱包的小贼都关不住,关他们的军长,七级巅峰强者,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关这货难道不是得专门开辟一个独立星球,n对一日夜不息的专门看管吗?
所以这个破监狱是几个意思?
还说不是什么情趣play吗?
一有时候不得不说温迪小同学懂得太多。 →_→
虽然捅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军长似乎没有什么事儿,温懂太多迪同学嘿嘿一笑,没骨头般的倚靠在挺复古的牢门前,这个小黑屋特么还是超硬超强合金打造的,保守的估计这小黑屋,军长要是想拆用不了30秒。
所以捅一刀,然后被关在这里,真的是军长和老师之间的情趣嘛。
觉得没啥大事儿的温迪同学十分惬意的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路上买的甜甜圈大口大口的吃。
嘿嘿,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看好像快成仙的军长还能忍他多久。
他吃一口,咽下去,就嘴贱的说一句道:“席斯那家伙从头发到脚趾那里看起来那个地方是不贵的,只有那家伙自己觉得自己的掩饰的很好。”
“她那种气质不是富三代的暴发户能养出来的好伐,起码也得经过十几代的基因改良,代代选优才能蹦哒出一个好不好。”
“您说您大前天才知道她是狗皇帝,是不是有点假,是欺负她一遇上您就变傻吗?还是欺负她一遇上你就变傻咧?”
“嘿嘿嘿,又或者大人您有别的安排?”
“有别的安排,也要跟小的们说一声吧!”
“是想把上下议院给屠了呢?”
“还是干脆杀光老师家的那些专拿钱不干好事还败坏老师名声的外戚。”
“又或者想在这里带着我们反了也行,窃国者候嘛,当年老师的长辈,跟您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差不多吗?反正这个帝国已经没救了,还不如推倒重新建一个。”
“您和老师哪个当皇帝我们都不介意,你们高兴就好!”
“如果您有计划又不带我们玩儿,我们会抱着您的大腿哭的哦。”
他们这几个人虽然说现在处的好一点,但是一旦离开了这位大人的压制。老师能不能完全用他们几个还是个问题。少年吃完甜甜圈,笑容迷之甜蜜,眼神却很冷静,黑沉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然而,他军长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好像不是空气吧!
少年郎的脸色沉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干这么蠢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您不是一个蠢人,不管老师身份如何,你们睡也睡了,亲也亲了,你现在才说不要她了,你是想她去死吗?还有我们,你和老师捡回来我们几个,就是要再次抛弃我们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对方霍然睁开眼,目光像淬毒的尾椎一样扎在他身上,他骇的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此时他的神情不再吊儿郎当,而是充满了茫然与委屈,像是一个做错事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的孩子。
虽然他们对自己跟着这两个人的前途并不看好,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两个人对他们的教导,让他们觉得新奇又有趣。这世上不会有像这两个人这么对他们的人。说一句肉麻的话,这两个人对他们而言是现在最接近家人的存在,又或者说是最像父母的存在,哪怕这两个家伙只比他们大几岁。
他向来挺怵军长的,不是因为他被军长虐的最多,而是他觉得军长大人身上有某种暗黑宛如深渊的霸者气质,这是一个绝对对任何人都能狠下心来的人。
缓了一小会儿,他们军长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疲惫,声音沙哑,道:“她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有事,我自有安排,回去吧。”
他都抛弃晚饭来准备来劫狱,军长大人就这么打发他吗?大人你行,你牛b的。
松开了拳头,温同学扶额痛苦想到,众所周知的是军长大人英俊倜傥的皮下是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全军上下没有不服气的。
这是一个爱兵如子的绝世强者,作为她的下属和战友,简直不能太幸福。打仗的时候全军都是沐浴在这位光辉羽翼之下的,这位是全军偶像啊!真的还让这位关在这里,他回去之后,又给不出一个交代。第一军其他那些家伙会不会做出把他扁一顿,然后集体来劫狱的事情啊啊啊!
早知道就在前线不回来,为什么偏偏是他打胜仗回来啊!打胜仗有错吗?
大人,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能不能交一个底,你这样会害我回去被大家伙揍的啊!
就在大温同学挣扎要不要干脆拼死把大人绑架回第一军时,耳边传来军长沙哑干涩的声音。
“温迪,真正重要的东西,那怕失去生命,也要保护到底。拼命不见多难,活下去才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
现在说这话是几个意思啊!(╯‵□′)╯︵┻━┻
见他沉默不语,军长低声道:“我走的路注定与你们不同,我的族人大抵都活不过50岁,我估计也特殊不到哪里去,我不能一天天慢慢的去修炼,我必须得短时间强大到让人仰望的地步。
我也没有时间陪她慢慢地走,也没有时间陪你们慢慢的长大。
温迪,你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那个,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是却很听她的话。
我将要离开很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会好好的守着她吧!”
温迪呆呆的看着他们军长大人,伶牙俐齿的他居然也有嘴巴干涩讲不出一个字来的时候。
这个人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在教训他们的时候,突然从这人嘴里听到这么有人情味儿的话,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人本来不该是说这样子的话的人!
他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牢房门口。既不肯离去,也不愿意回答军长的话。
慢慢的,他眼圈有点泛红。军长大人的真实身份,早在席老师出事的那一个小时,被悄悄给老师求婚打下手,全程围观的弟弟扒了个干干净净,大人与老师原来真是世仇来的。军长大人一族被灭,只剩她自己孑然一身独活至今,当年的仇,报的都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一年多前巧遇皇帝陛下,相识相知,恐怕陛下的人头现在也取下来了。
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心够黑,却是个对帝国民众无愧的好皇帝。帝国的沉疴己久,不可能是靠仅仅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军长一族被灭,老师当年年幼,中间能起到多大的影响,大家都心里有数。
军长和老师之间确实有仇。
但军长真的是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老师可能活到现在吗?
之所以愿意跟随她们俩,是真的觉得这两个人是未来帝国的希望。
他们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么苦。贵族占有一切,平民贱如草芥。
为什么偏偏是老师准备求婚的这一天她们撕破脸皮,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听说高等文明星既将要拜访帝国,说是拜访不如说是耀武扬威,又听说老师在政局内受多方面制肘,受外戚干涉很多,不然也不会抛下皇位这么久,自己出来找自家班底。
弟弟说了一大堆,他都没有听懂,唯一听懂的事,就是老师的处境艰难,需要人帮忙。军长一直在帮她,捅这一刀,他直觉告诉他自己,大人这也是为了帮老师才捅的。
可是看军长大人闭上双眸平静的脸,也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个人极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口才好又或者说是蛊惑人心的程度几乎不逊于老师。再和军长大人尬聊下去,说不定他会被军长撩死。
这种大祸害还是等着另一个大祸害来收拾吧!
他们这种小朋友就不要掺合进来。
他高高兴兴的来,心酸莫名的走。
牢房过道的墙角,一只灰扑扑小耗子从他脚边溜过,他都不曾察觉,心里就是堵得慌,帝国人平均寿命两百岁,军长这家伙只能活50岁,说不定还活不到50,这算什么,天妒英才吗?
他回去跟弟弟商量一下子,要弟弟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学习,弟弟那么聪明,说不定长大读过什么书能治好军长这种家族病。
小耗子是一字不落的蹲在墙角听完了大温童鞋和犯人说了什么,原来还有几分闪亮的小眼神,现在全部黯了下来。
它悄悄的蹿到牢门旁,映入它眼帘的高大犯人,英俊的侧颜还是那么的帅,鼻梁笔直而修挺,散碎的长刘海衬着一双冷淡坚定的眸。
可军长这一眼看过来,把它吓了一大跳,全身的毛都炸了。刚才这个人明明眼睛是闭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目光好像牢牢锁定了它。
“你好了吗?”哪知道这个人忽然开口,小耗子被问得措手不及,霎时间好像大脑被重锤击中,呆若木鸡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它仰头看她,开口,却是吱的一声。
小耗子的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自嘲的笑,然后,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穿过封闭式的牢门先出现。
接着出现的,是一绺如云的秀发,再然后显露的是一张秀雅如窗外月光般的美丽面庞。
军长脸上的肌肉绷的很紧,乍一看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仔细一瞧就看出那眉眼平静的波动,不似平日的冷淡模样。
当那具曲线玲珑的娇软身形出现在她眼前,并且轻轻环拥住她时,她的眉头忍不住轻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原本松开的手也攒成紧实的拳头,像是忍耐什么,又像是压抑什么
“我还好,你好吗?”忽然出现的大美人,说话的声音清脆,又如柳絮被春风拂过般温柔妥帖,几乎是令人沉醉的。
陆锐觉得自己没有立刻反手抱着这个人,已经是自制力惊人。
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强大到席斯这样外放的地步,想要博得别人的好感,是比吃饭喝水更容易的事。
只是在她面前的席斯并没有特意做什么,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而后和她相对而坐。
只是这么四目相对,陆大官人看着这人仿佛会说话大眼睛,就有种想扭头,不想这么温情脉脉,两两相看的冲动。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神情不动,身体不动,只是安静克制的坐在原地,无悲无喜。和席斯也认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要想在这人相处中处上风,就不能牵动任何感情。
这家伙本身就是精神系异能者,又观人入微,外挂是一个接一个开,实在太犯规。
可惜她从来不愿意深想,这家伙平日的体贴和与她相处的自然如同呼吸一般,到底是因为这货是个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还是她们之间已经生出老夫老妻般的默契。
被她捅了一刀的人,现在脸色红润,眼眸明亮的,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眼前,看起来再完美不过。
牢房里,陡然间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忽然,皇帝陛下弯腰行古礼,对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揖。
她眉头微蹙,淡道:“陛下以国士待之,臣下必报之。”
对方抬头,直视着她的双眼,许久之后,才道:“为什么觉得我行的敬国士之礼?”
为什么不说我是在为你墨族逝去那些族人道歉?
你对我而言,仅仅是国士吗?
“陛下,你我之间,除了家国大事外,还有什么吗?”她淡然反问道。
皇帝陛下的原本就虚化的精神体,整个身体都恍惚了一瞬,她双手忽然抓着她家锐锐的手,不自觉的紧紧的皱着眉头。
“陛下,臣下刺杀了您,其罪当诛,臣下愿以带罪之身去往高等星当奴隶,一个七级巅峰应该能为陛下换来很多资源。在高等星,想必那些外星友人不会放过臣下这么好的苗子,我族越战越强,臣下等着突破很久了……”
她任皇帝陛下紧紧的抓着,平静的像是和皇帝陛下在说另一个人事情,正好这人也来了,不必再特意找机会聊一次。
皇帝陛下在她说话时脸色变得晦暗莫测,军长在皇帝陛下面上找不到平日熟悉的爽朗笑容。皇帝陛下的眼睛盯着她的,像是在思索她说的每句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在她说完,皇帝陛下的脸色前所未见的阴霾,几乎是铁青的颜色,目光如刀片般从她的鼻梁上刮下,停留在她的双手之上。
“不要说了,锐锐……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了……”皇帝陛下的双手在精神力动荡的情况下几乎异化为实体,她牢牢抓着她家锐锐的手,眼睛潮湿了,整个人默默地流着泪。
陆锐缓缓的抽出手,目光直视着皇帝陛下悲伤而灼人的眼眸。
渐渐的,年轻的皇帝陛下垂下了头,一字字低声道:“我不会让你去任何地方?”
“哦!”陆锐微微的歪了歪头,在陛下还来不及声嘶力竭的说第二句话之前,她极具压迫力的开口道:“那陛下想臣下去那里,去你的宫闱吗?然后终其一身,被困在那里,除了侍候你,生生孩子,其他的什么事都不能做?”
陆锐的声音一如平时冷定,可眼神里的愤怒焚烧着跟业火似的,连身边控制的微尘都凝出利刃的尖锐模样。
皇帝陛下告诉自己,不能怂,不能退,不能眼睁睁让锐锐拿自己的命去搏,去做交易。
一这家伙如果离开我就是为去找死,那还不如和我回开明宫生孩子。
“那你想去哪?”年轻的皇帝陛下怒极而吼道:“一个omega,你想去哪里?”
这不是皇帝陛下想说的话,可她毕竟太年轻,之前也没谈过恋爱,她的情商在和锐锐相处之后,一直都是负增长。
——实际上她想说我家锐锐上天下地都可以,我家锐锐这样的人理应乘风直上九万里,宇宙之间,自由遨游才对。
“所以,你想怎么样,利用ao天性,标记我,控制我吗?”
陆锐毫不客气的吼回来,军长额角毕露的青筋,让皇帝陛下心虚了三秒钟。
皇帝陛下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口水,试图解释什么。
怎么会?
她怎么会这么做?见识过霸气傲然,才华横溢的陆锐,怎么舍得去改变她,让她不痛快。
她拼命的摇着头,她身体现在还躺在治疗仪里还没有好,她这么急匆匆来见锐锐不是来吵架的,她是来求原谅的。
“你本来现在就无法掌控整个帝国,内有忧,外有患,我在你身边,能做什么,陪着你一筹莫展吗?
席斯,我和你不是一种人,我天生命贱,不需要锦衣玉食,越战而越强。
现在放我离开,以你能力和高等星交涉,能换回什么好东西,还需要我说吗?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我吗?
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滔天的权势。
拥有这样滔天权势的底气是什么?
是财富,武装力量。
而这些以你我能力,假以时日,终将得到。
我们能等,而你的帝国能等吗?
时间长一点短一点,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
需要我告诉你,你那些外戚,大臣在殖民星球上,做了些什么吗?
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认识的吗?
对于帝国军政上下的腐朽,你还要忍多久?”
皇帝陛下的呼吸骤然发紧,她为自己的软弱,身在这个位子上却无法控制大局刺激的有种撞墙自杀的冲动。
事实就是如此,任何狡辩成了徒劳,可皇帝陛下依然不肯屈服,大声道:“如果我这么做了,我算什么?陆锐,你到底有心吗?你要我拿你做交易,你不如让我自己把自己卖出去,我能力比你弱吗?我要你替我扛吗?你心底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特别可怜我!”
“是,我可怜你,席斯,你是皇帝,不是普通人。我不杀你,就是因为你是一个还不错的皇帝,假如你连这点价值都没有,我留你活着干什么?”
真话太伤人了,皇帝陛下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口衣襟,脸上充满了惊骇错愕与痛苦之色,嘴唇抽搐,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远在这个城镇的另一端,医院治疗仪里的皇帝陛下身体,指缝间,鲜血汩汨流出……
皇帝陛下喃喃道:“锐锐……你别说了……”
对方神情难测,轻缓道:“我不说,你不是能读心吗?读!”
她呆呆看着锐锐,脸色苍白。
――她不敢读,且不说锐锐心智之坚已经到了任何精神系异能者难以撼动的程度,她和锐锐认识了这么些日子,她越是了解锐锐,越不敢读锐锐,她怕读到锐锐幼时伤痛的记忆,怕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最怕,锐锐……不爱她,她一直在逃避,而现在锐锐逼得她无处可逃。
突然之间,锐锐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颌,逼近了过来。
原本可以轻易虚化散开躲过去的身体,但是她本能躲不过去。
她想亲近锐锐,都快想疯了。
就这么冷不丁的被锐锐吻上了唇。
冷冽柔软,软腻馨香,濡湿的唇和灵活的舌。锐锐很少这样的吻她,那些任务假假真真,她们扮成ao情人时的吻都非常克制,而不是这样带着欲,想要把她吞下肚子里的吻。
一吻结束。
锐锐没有说一个字,却依然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喜欢的,爱的,很爱很爱。
锐锐喜欢她,爱她,很爱很爱她!
――你心悦我,我现在却一点都不高兴!
“陆锐,你真的知道,你要做什么吗?”似乎这一夜注定要流干她一生的眼泪,她豁出去低声道:“要我能干出这种事情,除非我忘了你,可我不打算这么干,我不会忘了你,我只会把自己的记忆中的你修改成熟悉的陌生人。
人之七情,关于爱人之爱这一情,从此以后,我会彻底斩断。
要我成为你想要我成为的那个人,你知道,我会改变多少吗?你若有命回来,还能认出我吗?你喜欢的那个我还在吗?”
回答她的是寂静。
许久之后,她听到那个人说:“陛下,夜深了,您回去好好休养吧!有生之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不,她想听的不是这么一句话。长这么大,只看过别人撒泼,自己从来没有干过,她一下子突然有一种当泼妇的冲动。
然而,陆锐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锐锐的脸色是阴沉可怖的,眼神却很温柔,看着她呼吸一窒。
接着听着锐锐缓缓道:“我本来没想活到今年的,我本来想干掉皇帝之后就自尽。
你不了解我墨族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背弃了我族教给我的一切。让自己成为我族最讨厌的那种人,只是为了族人报仇。
沉浸在仇恨里的那些日子,生与死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在我对自己都失望的时候,我遇见了你。你身上有我族人所期望所有的品质,曾经几乎让我误以为你是我的族人。
跟你在一起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仿佛让我回到当年在族里的日子。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所有的美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族希望做到的事情,我恐怕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席斯,告诉我,你是想死,还是想和我一起走下去?”
皇帝陛下足足为这些话傻了好几秒。并非因为震惊,而是她未曾想到,她家锐锐居然对她是抱着这种想法。
“我们可以只做一对最普通的小俩口吗?”皇帝陛下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被自己蠢笑了一哭着笑了。
这个人是真的爱她吗?还是把她当成实现理想的某种工具。她有资格这么指责锐锐吗?她自己最初找上锐锐的目的,不是和锐锐一样吗?
陆锐看着皇帝陛下的眼睛说道:“你真的能和我做一对普通的小俩口吗?”
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
可她们为了大业,放弃自己的幸福,这么做,值得吗?
没有办法回答值得还是不值得。
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确实悲惨,但是放弃她们现在奋斗的一切。一个无疑是在背叛自己族人与信仰,她陆锐一生受墨族传承,受部族养育大恩,墨族主张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处,反对侵略战争。重视文化传承。哪怕墨族只剩她一人,这些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她断然不可弃。
另一个人如果现在就放弃了,去隐居,就和抹杀自己差不多了。
皇帝陛下其实是被爷爷养大的,都说隔代更亲,实际上爷爷对她非常的严格,爷爷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仅剩她一个alpha孙女。她的父亲只会让她多亲近父族,为父族多多筹谋。然而她是姓席的,她是帝国的继承人,理应是为整个帝国谋。
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她十岁异能出现的时候,她突然有一天能听到所有人心里想什么,那一天让她过得几乎快疯了。她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她,她从那些人身上读到的记忆,直到现在还是会让她觉得寒冷。原来大家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事情会让人觉得幸福。
爷爷也告诉她,如果想心平静下来,就发下宏愿吧!
一结束这个腐朽的王朝,结束这个民不聊生的时代,带领所有人进入新的纪元。
爷爷并没有强迫她发下这样的誓言,而是悄悄地带着她离开了天元帝星,在帝国的领土里,领土外,流浪整整三年。
在那三年里,她帮助了许多人,但是更多的时候眼睁睁看着生命逝去,她却无能为力。
这不是席家人想要的国家,也不是她想要的国家。身为神圣帝国的皇族,她背负着席家27代的愿景,要知道祖爷爷,当年打下帝国,只是想在外太空探索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家等着他回而已。
而曾经祖爷爷的梦想,现在也是她的了。
所以她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舍不得又怎么样,她们能心安理得的幸福的在一起吗?
那天晚上怎么离开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她只知道她那天哭了一整夜,有什么东西被她埋葬了,那件东西到底有多么重要,对她而言,她连想都不敢再去想。
似乎自从那一天起,她就好像有隐隐头痛的初期症状。
……
回去之后,她真的把锐锐这个人给忘了,把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记忆中删的一干二净,无论是英俊让她腿软的脸,还是磁性好听的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又或者这人在战场时无与伦比的强大与耀眼的身形,连同365天这个人为她做的小蛋糕,为她煲的汤,为她做的饭,为她铺的床,为她这个生活九级残废所做温柔甜蜜的一切,她通通都给删干净。
她仿若做了一场长梦,梦里她心悦一个人,那个人喜欢她,却从来不挂在嘴边,只是默默的把她捧在手掌心。她们的性格并不相似,脾气却意外的相投,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个人大多时候都是默默的听着,偶尔给出的意见却一针见血。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安心与舒服。
在梦里,她们好像一起白了头,只是临近死亡的时候,她走的要晚一点,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人其实是喜欢有人陪的,她才舍不得留这个人在世上孤孤单单。
而剩下的时光里,她开始回忆起她们的一生,她们的一生很长,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就像一部漫长的电影……
每一天她都带着这些的回忆入睡,终于到了那一天,她去另一个世界找她。
做了一个这样奇怪的梦,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22岁年富力强的年轻皇帝陛下,她的生命中并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并且让她糟心的事情还有一大堆。
只能先抛下梦中的一切面对现实。
为了解决那堆破事儿,她先把手上一个七级巅峰却控制不了的强者卖到高等文明星上,当奴隶也好,当什么都好,反正眼不见为净。这个人卖了一个极好的价钱,好到她在短短五年之内,她将成家势力还有其他什么狗屁糟心的势力从帝国清理的干干净净,包括她把那个“父亲”也赶出了帝星天元。
事实上,她的性情是有几分天真残忍的,她做皇帝的人,“父亲”为何要她谦恭温良,以他人为先。而且这个'他人'是专指成家!
他自己都不是这样的人啊!明明野心勃勃,如果不是血缘关系是真的,她真怀疑这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感觉'父亲'对她的关心,还不如他对在实验室里的实验品多。
这个人已经不在眼前,就不要多想了。
反正她不会把的帝国送给一群国家蛀虫。
上议院什么的,有时间废了吧!
一群混蛋办事太拖沓,她给这些家伙洗脑都嫌他们办事速度慢。
贵族的特权们也可以削一削,她都没有钱去开发新武器对抗高等星。凭什么那些家伙活得这么滋润,天天鲜衣怒马开最新款飞车泡最艳丽的omega,而她却要每天累死累活,晚上睡觉还失眠。
温迪这坏小子老是吐槽她,说她整天怼天怼地,已经被甩了这么多年,病怎么还没有好?
虽然十分奇怪什么时候被人甩了,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还是很大度的把温迪丢到最偏远的星系,让他开发了一条新航线就放他回来了。不过回来之后,坏小子落下了一个看到营养剂,就吐的毛病,这好像不关她的事。
还有“小朋友们”好像很关心她的私生活,就像欧罗罗经常劝她要去参加贵妇人们私下举行的'宴会'。
她对哪个alpha最后能和一群omega'战'到最后没有丝毫兴趣。
事实上她的身体功能很正常,可是好像就是对omega没有“性”趣,无论跟多么的艳名远播信息素爆棚的omega相处,她愣是提不起一点劲来,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去批几个公文。
“老师,你到底想要找一个什么omega。”在她把温迪和小杰两人踢出去代替她参加的宴会几次后,连一向心思最为缜密的小温都忍不住问她到底有什么毛病?
既然可爱的学生诚心的问了,她也大大方方地说,老师我想找到omega啊!大概是要腿长一点,最好身高超过我,这样她抱我背我扛我就一点不费力。脸要好看的,眉骨高,鼻梁高,嘴唇薄,眼睛不要太大,狭长上挑一点更好。声音要好听,最好是中低音有磁性的,听了耳朵会怀孕的那种。身手要好,一个打十个,那是理所应当。一个打一百个也照样赢的那种。最好是会做饭的,个性冷一点无所谓,心肠是热乎乎的那种就好……还有头发一定要长,要顺,摸起来手感要好,行时如风,立时如松,睡姿端正……
她说着说着,偌大的皇帝书房里,几个孩子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高,能通通满足她这些条件的一定不是omega,alpha也不见得找得出一个。
但是他们也不用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吧!
咳,无事,少谈点恋爱,双商会比较稳定。咦,这个结论她是怎么得出来了。
“老师,你还记得那个七级巅峰强者的名字吗?”巴奕忽然道。
整个神圣帝国就那一个七级巅峰强者,她当然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那个人还是她当货物一样打发卖出去的,换了好多东西回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陆……”她居然无法一口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她能把圆周率一口气背到1800万多位数,也能背出1米厚帝国宇宙开拓史索引,为什么她却偏偏想不起一个人的名字来。
“老师,那个人姓陆,名锐,锐利的锐。”小巴奕说话的时候,整个书房变得鸦雀无声,几个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孩子突然间都不说话,小杰紧抿着唇,大温扭头逃避她的目光,小温低下了头,欧罗罗看起来最正常,只是指间无意识的玩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精钢匕首。
巴奕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小奕嘴角的笑带着悲伤又有些许悲凉的意味。
“小奕,再说一遍她叫什么?我好像又忘记了。”她淡定道。
琴一声不吭的从她手里拿过刚刚批好的文件,轻声道:“老师,您累了,要去休息一下吗?”
她似乎也觉得眼皮很沉,是真的很想睡,身体倚靠在书房的沙发上,朦胧间,她听见小奕在和欧罗罗争吵。
“你以为这样是为她好吗?如果逃避有用,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是干什么?”
“老师她已经五年没有睡觉,你觉得光靠琴的催眠,她还能撑多久。omega和酒,是解决一切alpha忧愁烦恼的解药。”
“呵呵,如果真的有用,为什么她当年送给你保护自己的匕首,你从来都没有离过身?”
“我用了这么多年用顺手了不行!”
“不行,我们所有人身边属于她的东西,都藏起来了。只有你固执的带着这把匕首,因为离了它,你会变得非常胆小,就好像自己仍然是那个在战争中被大人用枪指着脑袋的小孩子。”
房间里的温度,因为欧罗罗的关系,一降再降。
大温看着窗户,明亮仿古典玻璃窗映着一屋子的高大青年男女,欧罗罗和巴奕动手了,他弟弟和小杰各自拉扯一个。
他从怀里掏出瓶酒,仰首灌进了一大口后,默不吭声的张开了“域”,把老师还有琴和这些不省心的家伙隔离开来。
虽然琴已经尽力想办法让老师安睡,老师却仍然在睡梦中流泪,有一次他问琴,老师在做什么梦,为什么会哭?
琴,沉默……
其实琴不说,他也猜得到,席斯这家伙是梦到陆锐大人了吧!
他没有想到,五年前的一别,陆锐大人会从此音讯全无,七级巅峰强者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能被叫出名字的不超过一百个,他以为大人的神通广大,总不至于与他们断了联系。
可是五年过去,别说消息,连那个与神圣帝国交易的高等文明星系外星人都不曾再出现一次。
他连把自己卖出去找大人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想来在大人的手下当小兵时,虽然痛苦过迷茫过,但是也曾天真的笑过。
原来顶天立地的真汉子也享受过被人保护的待遇!
可是现如今也只剩下怀念,是不是所有的美好,终将被残酷的现实取代。
所以他才讨厌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