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虽然家家自个开解了自个,梦桃还是觉得有必要跟王爷上报一下。
她趁范咏稼钻小厨房给王爷做咸版姜汁排叉时,悄悄写了个小条,和点心一块交了上去。
想着小姐送上去的点心,王爷从没说过好或不好,她又怕这东西压根没递到王爷手里,借午间取东西的功夫,又去天吴大人那状似无意地说了几句。
于是乎,范咏稼歇晌的功夫,就有了访客。
“你怎么来了?”
她撑着要起,表妹伸手拦了,一屁股坐在脚踏上,握了她靠外这一只手,眼却不敢看她。
“没事,你躺着,我就看看你。”
范咏稼心里甜丝丝的,那些酸呀痛呀,一下就烟消云散了,只关心着他:“你这阵子,老不得闲,可要好些歇着才是。”
说到这,她又说:“你今日不曾歇晌吧,早些上去歇着,或是……”
虽他着女装,现下是表妹,可到底是表露过心迹的那个人,她没好意思往下说。
表妹却“善解人意”,一跃而起,飞快地挤了上来,整个过程,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都没松开过。
学了武功可真好!
两姐“妹”肩靠肩躺着,这下轮到范咏稼不敢看他了,脸转向里侧,自觉找话缓解不自在,问他:“这差事如今怎样了?”
好在表妹此刻也怂怂的,不敢有什么动作,老老实实答:“家家,你说得对,关乎人命,我不能再放手不管。早前你提醒得好,那些单子工匠们看过,有人认出那与炼制土硝有些关联。下令一查,果然找出些私制硝土洞。”
“土硝?”
“嗯,做炸药的。这个东西,一直由朝廷管制,不许私制。我先前只让他们着重在查这个。”
范咏稼想着一直待在小院的丙字号,不解道:“祁凤梧,就是丙字号,她一直没外出过……哦,对了,萌萌说过,她们那儿人人都能查到这些,学这些。既如此,怕是外头还有个跟丙字号一样厉害的人,早早地折腾这些了。”
表妹翻动一下,面朝她侧卧,又不敢看她的脸,只敢盯着她肩头嘿嘿乐,随口答:“是她也说不准,十八那天,有人来要她了。说是远亲,细查过,是晋王府的人。为着钓鱼,特地拖了一日,昨儿放她走了。”
“啊~是秋家……那位。”如今叫不得姐姐了。
表妹胡思乱想,随口嗯了一句,空着的右手悄悄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就是不敢往她腰间伸。
好想抱一下呀。她会生气吧,会生气吧。
范咏稼一心盼着他快些完成差事,脱了这泥沼,毕竟眼下已经扯到了一个秦王,一个晋王。她琢磨来琢磨去,又发现些不对劲,急道:“不对,我记得很清楚,秋家姐姐从庄上回来,才开始写诗,那是四月下旬。我四月十七还见过她,很是愁苦,秋家伯母催她多做绣活,她眼涩,央我去说情。我劝她这样不妥,秋家是商户,很要脸面,我一个外人插手,只怕……果然隔两日,她便被送去了庄上。丙字号比她来得要早。王爷,她是为的什么被带回府?”
其他人,多半是作诗写词,行事张扬才被带来,可她记着头回“牛炖”就说了“我是不会跟你们重复的”。她为人谨慎,明显不打算以诗镀身,招人眼。
“户户,家家,叫我户户。这人,她是自己撞上来的。”
果真对上了萌萌的猜测:那人图的是霸道王爷爱上我。
刚还好好的心,又开始冒酸汁。
“你不觉着她很厉害吗?”
“疯子一个,嚷着什么真龙天子,还说她是神的使者,可助我富可敌国,权倾天下,夺宝座。哈,她家犯了事,被抄了家,我只当她是刺客,信她个鬼。别听她说的那么玄乎,正经审过一回,她写的东西,让她去找去认,大半找不出来,剩下那一些,也早已有了。”
“啊,哪些已经有了?”
“那玻璃早就造了出来,只是,这价并不便宜。譬如那玻璃窗,一小扇,得三四两银子,寻常人家,还是用窗纸,达官贵人才买得起。那窗透光,但又太敞亮,容易露了行踪,这就使得买的人并不多。还有些别的,那肥皂据说不错,我已经着人去查背后之人。”
他的手落在她腰侧,范咏稼一抖,把脸侧过来往那头去看。
表妹赶紧转移她注意,说:“家家,那装神弄鬼做法的家伙,审过了,说那些人的魂,被道行比他高的人镇住,招不回来。已经问出他那师傅名号和行踪,等逮到了人,只要这异世之魂自愿离开,就可以回魂归位。”
范咏稼果然听进去了,喃喃道:“那兰蕊儿能回来了吧,萌萌……也不知怎样了?”
表妹悄悄去看她那半张脸,眼见她要往这头转,视线赶紧往下,余光瞥见她头朝自己这儿靠,高兴得不行。
再一听,高兴又变成了难受,她……在哭呀。
“家家,怎么了,是哪不对,你打我,我我我……我再不乱动,你莫哭了。”
母后哭,他听着只觉着烦躁。家家哭起来,哭得他心肝肺都跟着抽痛,十分难受。
范咏稼抽抽鼻子,小声嘟囔:“走了好几日,她……说不得已不在了。也不知她爹娘,会不会一直陪着。”
还好还好,是为那疯丫头哭。
表妹试探着伸出右手,到了那一侧,落在她臂上,轻轻拍了拍,哄道:“她安安心心去的,又看重你,想来是不愿你难过的,家家,莫哭了啊。”
“嗯,”范咏稼应了声,在他肩头蹭了泪,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成日里闲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吓着你了吧。你说得对,她走前故意让我吃醉,还给我留了话,让我不要记挂她。王爷,她是个好姑娘,就是嘴上说得放肆些,你别误解她,好不好?”
“哦,我听你的。”
反正人都走了,也没法跟我抢家家了,我大度一点又何妨。
“不要这样,若是旁人听见了这话,只当是我在兴妖作怪。”
你熊可不是我惯出来的。
“哦。”
表妹脾气虽熊,脑子却好使,既闲着让她难过伤心,不如让她忙起来。
“家家,眼下……有些要紧事,你可愿意助我?”
范咏稼立刻答道:“愿意的,你只管说。”
他待她那样好,她正愁不能回报呢。且那些被占了躯体的人,还在等着回魂,这也是行善积德的大事。
“还有一些可疑之人,只是她们,或是嫁人,或是转变不明显,无法判断。家家,我需要你帮我去试探一番。我原以为只是邪灵入体这么简单,家家你能干,挖出了不少蹊跷,要想风平浪静,还得追根刨底,一网打尽才行。”
“好,我去,只是……我怎么才能混到她们身边去。嫁了人的夫人,怕是不好接近。”
“家家,眼下有两个法子,你别生气,先听听,若是不行,我们再走别的。”
“你说。”
“这第一呢,给你父亲捐个官,置个大宅子,把咱们的婚事一宣告,这样,不必你动,就有人主动来交好。再是八九月各种花宴,你都能去。你别生气,我只是说说。”
范咏稼面无表情问:“那第二个法子呢?”
“让范桐认你做女儿,不必去他家受委屈,只是挂个名而已。再宣告一下婚事……”
“等等,有没有第三个法子?”
“我们明儿就成婚,这样你就是正经的……我错了,家家,你来说。”
范咏稼松开掐在他胳膊上的手,问他:“就没有不跟婚事有关联的法子?”
当然有,但是……
表妹垂死挣扎:“家家,第三个法子最合适。那样好处就多了,我们不需要避来避去,不必等时机,你能管着我不糟践东西。我们能住一块儿,省事省心呀。”
“你九月哪天的生辰?”
再听他胡说八道,她又要揍他了。
“九月初几吧,怎么,要选那天成亲吗?好啊,我这就回去找人安排……我错了,你说。”
“究竟是初几?”
表妹小心翼翼瞄她,“忘了。”
好孩子,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真是厉害了。
范咏稼没好气地继续问:“那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表妹凑近些,又来撩老虎,“成亲……”
范咏稼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他赶紧改口道:“听你的。家家惦记着,我就高兴了。”
算了,我自己定吧。
既他惦记着成亲,那有些事,她要问清楚了。
“溪边大人是……”
果然来了,表妹赶紧正了脸色,仔仔细细地解释:“她是杨家三房的嫡长女,算是我表姐。母亲和杨家老三最亲近,也就最疼她。她儿时在宫里待过几年,她说她还给我扎过花辫子,不过,这些我早就忘了。我下山开府,母亲让她来帮衬一下。她比其他人好用些,不聒噪,办事也利索,所以一直没赶人。家家,就这样而已,我是清清白白的,你要信我。先前我不知她给你使了脸子,我这就打发她回去嫁人。”
那怎么行!
“使不得使不得,她又没犯错,我只是……是我的不对,你别怪罪她。你为什么不称太后娘娘和先帝尊称,这样会有人指摘吧?”
称太后娘娘母亲还好些,上回他管先帝爷叫老头呢。
“家家,不必担心,他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要告状的早告过了。家家,你放心,我再不让任何人给你气受。”
范咏稼叹了口气,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他眉心,劝道:“王爷,做孩童时,有任性的权利,如今一日日大了,且做主江山的换了人,兄弟总比不得父子。你的处境,也比不得从前。你是大人了,脾气要收着些,小心使得万年船。有些事,我不在意的,我没有那么孱弱,我不要你为了我,强行去做些什么。我只盼着你,平顺安良,长长久久的好。”
“既我是大人了,那能成亲了吧。”
刚才的轻点,变成了重戳。
范咏稼没好气地说:“还说等我呢,就知成亲来成亲去的。”
表妹不生气,可怜巴巴地说:“我可想你啦,夜里想,白日里也想,可是怕你不自在,又不好总来找,只能空惦记着。家家,若是成了亲,我们不就能时时刻刻在一块了。现在来找你,他们说王府里有眼线,那样做,于你名声不好,我只能换了这装扮来。真是的,我自个的宅子,倒要这般不自在。家家,你早些嫁我,帮我把宅子里那些臭虫找出来,全赶走好不好?”
这事倒愿意办,可……那也得等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