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月色中，夜风徐徐吹过，周昊缓缓向外走了几步，四处张望一下，声线略抖的问：“她……她来了？”
苏岘随口答个“嗯”，眼神一直注视着雪柚，她既然能感应到人的所思所想，那现在周昊的恐惧她更应该看得明明白白，可她仍然一脸甜蜜幸福的模样，确实是妄想症没错了。
可见头先说的只想见个面问个清楚，必然也不是她真实执念。
事情有些棘手，妄想症说的话，她当然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可谁敢信？他也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她一次次的尝试折腾。
难道要任其缠上学长，或者直接甩张惊雷符，彻底灭杀么？
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着那身如梦似幻的纯白婚纱，那张小脸上含羞带怯的笑，若不是变了鬼，怕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嫁这一天了吧。苏岘想了想，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雪柚，找见人之前你说过的，没想拿他怎样，那现在穿着婚纱是几个意思？人鬼殊途，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么，所谓的网恋，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周昊他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反而一直想要帮你。”苏岘单手插在裤兜里，直接戳破。
弹幕鬼呆住了，眼睛瞪得极大，是猛然惊醒后不可置信的模样。
“苏神，你不是答应要帮我么？”
“嘻嘻嘻，礼物再不拿出来，等会要罚你多喝三杯哦！”
“啊，吉时要到了，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你想说话不算数？”
半空突然冒出的几条弹幕，次序混乱，逻辑模糊，完全就是神经质的在自说自话。
这一瞬间，她身周的磁场猛然扩张，扭曲，像是颗即将爆发的炸弹。
天台上的阴气忽然浓烈到扑面的程度，这是弹幕鬼即将失控的前兆，苏岘指尖捏住了兜里的惊雷符，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场中变化。
眼前忽的飘进一抹淡黄色，是贺渠，迅速贴到了他的身前，离着半步的距离，摆出了守护的架势。
苏岘微微一愣，迅速回过神，再次看向陷在混乱中的弹幕鬼。她和周昊贴的那么紧，实在有些让他投鼠忌器，开口道：“学长，到我这边来。”
周昊对局势毫不知情，他眼中一片空荡，只是听见苏岘的那句话后，顺着他的视线，微微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干咽了一口。
挣扎了几下，终是医者之心占了上风。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无焦距的柔声说道：“雪柚，你家人在到处找你，你……你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是遇到了坏人还是突然得了急症？你别怕，跟苏学弟说清楚，如果要我帮什么忙，我也一定还是会帮的。”
他这一开口，弹幕鬼的磁场翻滚得更加剧烈了，脸上若有所思，像是听话的努力回忆着。
不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眼泪毫无预兆的大颗大颗滚落。
“啊啊啊啊，骑摩托的坏人！”
“他灌我开水，我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他，我！”
几句惨红色的弹幕爆发后，苏岘左手已然结印，雪柚却突然消失不见。
周昊等了半天，没见答复，有些着急的催问：“她说了什么？学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岘保持着手势，四周望过一圈，对贺渠问道：“躲哪儿去了，能感应么？”
贺渠摇摇头。
苏岘有些怀疑的盯着大佬看了一会儿，他的阴阳眼毕竟只是视觉，没法像纯精神体那样，对周遭的磁场感应敏锐，若是贺渠有意帮着隐瞒，他也确实没法揭穿。
只能转头答了周昊：“她已经走了，暂时不知道去了哪儿，看来是被你点醒，想起了什么，一时无法接受。还有，她应该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有辆摩托车。学长，你最好和她家人联系一下，到这边来查查近一年的疑似案件吧。”
周昊消化了一下信息，懵冲的应了声，“……啊？哦哦，好。”
他今晚这一趟上来，啥也没看到，啥也没感觉到，就听见苏岘对着空气说了这么几句话，捋了捋，这时才醒悟，大概还有第四人在场，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绪回笼，猜测道：“学弟，雪柚走了，你早上带在身边的那位朋友还在？”
“是，怎么，怀疑我说的话，还想再见见他？”
周昊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就是好奇，这位又是谁啊？”
大佬的身份不太好透露，看在刚才试图护着他的份上，苏岘愿意多给些尊重：“是我们的……大体老师。”
周昊的脸色一言难尽，他现在只是庆幸，大四已经不需要上解剖课了，要不然，带着现在的心态考解剖，稳挂。
这一次的三方会面就此宣告结束，目的没达到，但也不算全然失败，起码让弹幕鬼想起了一些细节，这之后，是继续留在校园纠缠周昊，还是去四处寻找凶手，都有可能，只能等她再次出现，见招拆招了。
分别前，苏岘掏出张清宁符，捏在手里，半递不递的。
他是好心想替周昊镇一镇神魂，可一百大洋呢，随手送了又确实有些肉疼，纠结中，周昊极是醒目的说：“学弟，这符，是对我有用的吧？多少钱，我请一张回去，也放心些。”
聪明，上道！不愧是能干学生会副会长的人。
苏岘露出些笑容，愉快的做完了交易，嘴里不忘提醒：“贴身放着就好，若是突然发黑发热什么的，记得马上联系我。”
回寝室的路上，贺渠一言未发，直到苏岘冲完凉，打开那台二手笔记本准备查资料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确认道：“你刚才掐的手印，气势有点大啊，是打算……把她灭了？”
苏岘咂摸着这语气，怕是这位风流大佬又在怜香惜玉，也没瞒着：“昂。”
“小姑娘怪可怜的，生前就有病，可能死的也很惨，要不，放她一马吧，只要不伤害到人，她现在这样，想什么是什么，不也挺好？”
苏岘转头看过去，贺渠靠在床头的梯架边，脸上是少有的正经之色。
他心中一动，“所以，你其实是有感应到她的，对么？”
贺渠微微笑了笑，没答是与不是，转眼看向桌面的笔记本。“我看你经济上怕是有些困难，有个私密的账号，应该没人知道的，你登录一下转笔钱，当做定金吧。”
这次真不是利诱了，他跟着这小神棍好几天，最大的感触就一个字，穷。
穷到矿泉水都舍不得喝，去哪儿都带着背包，兜着个水杯，若是杯子空了，那就一直扛着，扛到下次装满为止。
明明掌握着这样神奇的术法，对鬼魂有生死予夺的能力，却似乎从未想过以此作为捷径，只严格恪守着作息，拼命学习，努力生活，这让见惯尔虞我诈的大佬，切切实实的生出了怜惜之情。
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可以教育出这么正直优秀的孩子，贺渠有些好奇。
苏岘稍微有些意动，可想多一层，连林深都没把握的事情，他哪好意思收什么定金，万一最后没回归成功，那连个退订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摇头说了实话，“不了，等你事情完结了再说吧，而且，不用你同情，我这是穷命，改不了的，你就是给的再多，超出了我承受的范围，立马也会发生破财的意外，留不住的。”
命途一说，和鬼魂一样虚无缥缈，贺渠原本从不相信的，现在倒是不得不信了，他没再勉强，玩笑道：“真有穷命啊，那我赚那么些钱，是不是天生的富贵命？帮我看看？”
凭着这话，他借机凑到了人跟前，弯了腰，脸对着脸。
苏岘被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张俊脸晃了下眼，一个没反应过来，不自觉就多看了一会儿。
说实话，贺渠这张脸，真的长死在了他的审美点上，轮廓鲜明又英气俊朗，若不摆出那幅风流痞子模样，正经一些的话……
算了，瞎琢磨什么。
他掐断脑中的胡思乱想，若无其事的转头，开始敲击键盘，诚恳回答：“不会看相，只会点符术而已，你要是想看，等见到了林师叔，请他帮你好好看看。”
说完了，不知怎么又顺口冒了一句：“富贵不富贵的不知道，桃花运想来是不缺的。”
“呵”贺渠笑出了声，正打算就这句话的醋含量好好掰扯掰扯，门开了，苏岘的三位舍友前后脚的进了屋，他知道再说些什么对方也不会再回答，干脆闭嘴，眼睛仔细扫射吃着冷豆腐，脑子里开始思考，待会要换件什么样的睡衣。
嗯，要低v，荷尔蒙爆棚的那种。
接下来的两天，苏岘没再见过雪柚，贺渠也老老实实的跟在身边，一天两身高定，走秀似的，继续着他的三陪生涯，陪吃陪睡陪读，养眼，又消停的十分省心。
林深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苏岘也不太好意思再催，正好也到了第二堂解剖课的时候，他打算再找机会查看下大佬的身体，没等他联系勇哥，倒先接了对方的信息。
“小苏，老崔走了，他生前签过了捐赠书，遗体会回到医科大这边来，系里准备给他做个接收仪式，你要不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