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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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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尚书的千金后,林仙之这些日子没有一夜睡得安稳,虽父亲与祖母一直未说要如何安置她,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被送回许家,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许州白家的庶女。

    她自幼在尚书府金尊玉贵地长大,过惯了贵女生活,决不回那低贱的商户家当庶女,为了能留下来,她使了些手段才把朱世子哄住,并把亲事定了下来。

    但是她还是害怕,她嫁入国公府本就是高嫁,若是商户庶女的身份传了出去,莫说能不能顺利嫁入国公府了,便是嫁进去了,只怕也要受到怠慢。所以她须得想些办法,最好是把整个林家都拢到她这一边来,让林家所有人来帮着她想办法,帮着她掩住这个秘密。

    待张嬷嬷从庄子里回来后,她便急急地把人叫了过来。

    “怎么样?”

    “二姑娘只怕还得多费点心思,那林雪芙瞧着不好对付。”张嬷嬷将过去后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绝不能让她进府!”原本如果林雪芙是个眼皮子浅好糊弄的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省事得多,但眼下看来,林雪芙不简单,那便更不能让她回府了。

    “二姑娘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

    林仙之眼神微动,随后道:“祖母这两日见了风咳得厉害,你让小厨房里把雪梨炖上,晚些我亲自给祖母送过去。”

    林尚书府眼下还未分家,家中一应大事皆是老太太做主,大事小事,父亲也是多听从老太太的主意,这些事情,还得从老太太下手。

    “老奴这就让人炖上。”张嬷嬷也听出林仙之话中的意思,应了一声就利落地去办了。

    ……

    这一夜,雪又大了,倚在床头,便可听得簇簇落落。

    沈从白已经离开了,她下午的时候喂他用了些粥食,又给他重新上了药后,便出了趟门,本想着看看能不能在庄子后面的山上采些草药回来用,可是回来的时候就瞧不见他了,也不知他是何时离开,伤得那般重又是如何离开。

    他走了也好,屋里留一个外男,叫人发现了她名誉不保。

    林雪芙反复思量了片刻,又从枕下将沈从白留下的双鱼玉佩握在了手里,那羊脂白玉通体莹润,触手生温,价值不菲,梦中的他,虽人前清高冷漠,杀伐无情之人,但内里却是个言而有信,善恶分明之人。

    前世见过林家人的凉薄,林雪芙清楚地知道,整个家中,也只有大哥哥是真心想接她回去,若非大哥哥坚持,只怕林家人巴不得直接将错就错,把她留在白家。

    然大哥哥虽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但他毕竟不是林家当家作主的人,且事情涉及到整个林府的利益与荣耀,大哥哥就算再疼她,也无能为力,若不然,上一世她最后也不会成了二叔的外室子。

    眼下她在京城可谓举目无亲,举步维艰,但不管如何是绝不能再让上一世的事情发生了,首要的,就是决不能以二房外室子的身份入府。

    按着上一世的时间推算,她眼下还有五天的时间能准备。

    如此反复思了一夜,天明之后,林雪芙便从杨大婶那儿要了一辆马车,只说是想在这庄子四周转转,待马车出了庄子,走了半路,这才让车夫转道前往京城。

    林雪芙亲娘亲的外家虽远在平州,但是她娘亲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至友却也是嫁入了京城,且还是嫁的还是当朝协办大学士刘大人的长孙。

    上一世的时候,她虽未曾有机会见到刘夫人,却也那儿听说过这位刘夫人与生母的感情极深厚。

    想要阻止林家想把她真实的身份掩下,她就得先一步把身份扬出去,把事情给坐实了,不让林家有机会动别的心思。

    京城福来客栈位于京城南门繁华之地,人来客往,生意极好。林雪芙要了一个地字号包厢,入了包厢便让小二将掌柜请来。

    福来客栈的掌柜是个中年人,一张圆脸笑眯眯,显得十分喜庆和善:“不知这位贵客找我来有何事呢?”

    “这个。”

    林雪芙看着掌柜,缓缓地摊开了手,白皙干净的手心里,是一块双鱼玉佩。

    这一块双鱼玉佩是一方上好的羊脂白玉,白璧微瑕,多了一点黑色的暗点,但那瑕疵于雕师的手中,却被雕成了鱼眼,于是这微瑕反倒成了整块玉佩最出彩之处。这样一块玉佩,当世独一无二,无从复制。

    那掌柜一瞧这玉佩,神色当即一变,收起了脸上那陪客的笑意,而后对着林雪芙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不知贵客过来,有失远迎,请贵客借步前往天字无号厢说话。”

    林雪芙起身,随着掌柜一路前往天字无号厢。

    天字无号厢位于客栈的后院湖边,穿过亭台楼阁,行过碎石小道,方到那幽静清雅之厢,这一处无号厢并不招待外客,一直都是留着沈爷在用着。

    沈从白身上带着伤,不便回侯府,便在福来客栈暗室里养着,得了消息的金荣过来把林雪芙事情禀报给他的时候,他正趴在檀木软榻上睡着。

    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梦。

    睁开的冷眸里,尚带着梦中染上的情绪不及褪去,那克制的眼神里,是少有的旖旎情思蕴出的黯幽。

    “沈爷。”金凌对上沈爷的目光,有些诧异,随后心知逾越,急急低下了头。

    “何事?”男人开腔的时候,那沾染的情绪便消失了,带着他一惯的沉冷。

    “有一名唤林雪芙的姑娘,拿着双鱼玉佩前来客栈寻求帮助,眼下袁明正在接待着。”

    原本随意地趴着的沈从白猛地撑起了上半身,声线陡然扬高了几分:“你刚说谁?”

    “林雪芙。”

    竟然是她!

    沈从白突地深吸了口气,这一激动,撑起的上半身,牵扯到了背上的伤,一阵痛意下来,他再一次稳下了情绪,又趴回了榻上,凌冷的眸子,微微半眯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一旁的玉枕,方才的梦,便又浮了起来。

    春末的夜里,大雨滂沱,她穿着单薄的衣裳,似个游魂一般在府里后院的园子里走着,鞋履掉了一只也不知,那似方白玉的小足,就那么踩在青花石道上,一步又一步。

    他撑着伞便走向了她,低头,看着那张失魂落魄的芙蓉娇颜,对上那绝望无助的可怜眼神,他的心,疼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他听到自己如是对她说着。

    她仰起了头,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用了好久时间才理解他说了什么,然后,轻轻地点了点下巴,顺从得跟在他的身边。

    雨点打在青石道上,淅滴响着,他好几次低头,想说些什么,但每每,对上那一头被发打湿的乌色长发,竟是涌到喉头只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就那么陪着她一路走回她的院子。

    行经院门槛时,她迷糊着忘记抬脚,踉跄着就要摔向地上。

    他自然地伸手,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将她带起。

    那是沈从白,第一次握住女子的手,只觉得那手,纤细柔软,冰冷……透骨!

    这梦太过于真实,以至于梦醒后,他的指尖仿佛尚带着女子那冰凉入骨的体温,还有那指尖缠绕的幽幽荷香,还有胸口那久久散不去的心疼。

    心疼人。

    这三个字,对于沈从白来说,那便是从来不靠边的。

    这梦,离奇极了。

    但是偏偏,却将他的心也打乱了。

    天字无号厢内有乾坤,有明室暗室两处,沈从白一直住于暗室之处,此时他稳坐在暗室的香紫檀太师椅上,一只手扶着把手,斜挑起了眉眼,沉沉幽幽,透过暗眼,瞧向了走入明室正厅的女子。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布料有些粗糙的暗黄色的对襟厚袄子,底下是一条月牙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梳一个螺髻,显得一张脸越发小巧,面容更显娇丽。

    她生得极为好看,肤白发乌,柳眉细长,杏眸圆柔,眼波轻眨时,那神情纯娇又含几分媚态,说话的时候,总会瞧着人,那瑶唇不点而朱,微微轻启,露出的贝齿似含了香。

    沈从白想起前两日她为自己上药时的情形,那微动之间,荷香轻涌,竟如置身荷叶之间,他的眼神,微微沉了。

    林雪芙并不知自己被沈从白瞧着,不论前世今世她皆一直养在闺中,少与人接触,也从不爱对人动心计,眼下心砰砰地跳着,又紧张又害怕。

    但是她又知兹事重大,也不敢露出慌样,只装得一副镇定冷静:

    “那位给我玉佩之人说了,我有什么难处,便拿着这玉佩找你们。”

    “贵客有何需要只管开口。”掌柜恭敬地说道。

    “我想请你们在这三天内,想法子让我与内阁刘大学士的长孙媳刘夫人偶遇。”

    “这个……”掌柜为难地看向了她,大概也是未想林雪芙一开口就是这么个事情。

    “很难?”

    “这点确实有些难度……”袁掌柜有些踌躇,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这事要办需得费上许多关系与周折,眼下也不知沈爷那边是怎么个说法,值不值得为这姑娘费这心思了。

    林雪芙一听掌柜的话,便知道对方是能办到的,她的心一下子就稳了下来了。沈从白是个言出即行的人,他即承诺报恩,这事必然会帮她。

    但她还是十分诚恳地说道:“这事若是不难,我也不会找来,我知道您也做不得主,麻烦您同那位爷说一声,就说这事于我至关紧要,还求他出手相助。”

    “这件事情三日内必须有结果,时间紧迫,恳请掌柜多多费心。”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向掌柜旁边,在他的耳边附和了几句,而后就离开了。

    掌柜在小厮离开后,看向了林雪芙,语气比之方才,更加恭敬:“贵客请放心,三日内,必为您达成此事。”

    听到这话,林雪芙心头崩着的弦顿时一松,脸上的感激难掩,“我在北城效外的桃子山林尚书家的庄子里住着,掌柜安排好了,就让人通我一声。还有,劳烦掌柜同那位爷说一声,小女子感激不尽。”

    ……

    袁掌柜送了林雪芙出去后,便返回了天字无号厢房的暗室向沈爷上禀此事。

    沈从白听后,只缓缓地侧身站了起来,走向了暗室的雕窗那儿,透过那微微打开的缝隙,正好看到了从明写到走出去的林雪芙。

    她的双手拢在胸前,脚步有些急,显然心里是有些紧张的。

    到底是个小姑娘,表面上装得冷静,举止间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此时的她,与梦中那个林雪芙,其实并不十分相似。

    面前的林雪芙娇妍生动,似一内含苞待放的露中花朵,而梦里的林雪芙,轻瘦干枯,面露绝望,似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沈从白回头看向了袁明:“我记得杨令与刘和成平素多有往来,这事情你着人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办得漂亮点,勿让人瞧出问题来,还有,找几个人悄悄地护送她回去,在庄子里保护她,再让人查一查她与林家的关系。”

    “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袁掌柜虽意外沈爷对这女子的用心,但身为下属,他并没有因好奇而生出窥探之心,只是服从地应下后,便出了暗室。

    ……

    林雪芙戴上了帷帽,行走出福来客栈,为了不叫人疑心她是特意来的福来客栈,她并没有立刻回庄子,而是让车夫又带着她们沿着京城最繁华的街走了一圈。

    梦里的前世,她虽然在京城生活了两年,但是竟然没有上过一次街。林家攀上国公府这门亲事,在京城的达官贵族中的位份水涨船高,林家越发担心林仙之的身份让人查出来,于是把林雪芙拘得死死的。

    为了保住这份容耀,他们为防着林仙之的身份曝光,他们甚至哄骗林雪芙说是这身份一旦曝露出去,会引起国公府震怒,林家会受灭顶之灾,林雪芙不想连累家人,于是处处小心谨慎,从不外出,亦不会客。

    看着繁华的京城街坊,林雪芙一时感概无比,前世的她,被林家哄得团团转,只善良地顾全着他们。

    直到后来,生命的最后,她才能看清楚一切。

    所谓血亲,也可以是一路算计!

    她垂下了眸,隔着帷幔,在一家胭脂水粉店里挑了几样胭脂,又去了一旁的店里买了些糕点果子,再买了几匹布料,这才回了庄子。

    环儿与小菊一路跟着姑娘,只装了满脑子的疑问,却不敢问明,只到了回程的路上,才敢小声地询问,她们不知道姑娘究竟要做什么,她们更没想到,姑娘竟还认识这边的客栈掌柜,且似乎还有些关系。

    “你们以后自会知道。”

    事关重大,她不是不信环儿与小菊,只是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小菊是个沉不住气的,说了反而让她们徒增紧张。

    环儿心知姑娘素来是个聪明有主意的,这么做自是有她的目的,见一旁的小菊还想问,于是轻轻地压了压她的手:“姑娘这么做自有她的原因,我们做丫鬟的只须听命照做就是。”

    眼下,便是等消息了。

    只盼着一切顺利,若不成的话,也只余下跟林家撕破脸这一条路了。

    宁可孤身一人独自立户,入市井生活,也绝不会再入林府当一个二房的外室女,任人揉捏了!

    车子从薄薄的雪路一路回了庄子,杨大婶早就急坏,但是见着人平安归来,当面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却怕担事,急急地给府中的老夫人,老爷,大公子那边都派人去说了一下事情。

    林家老夫人听了这事,只扔了一句:“果然是被商户给养坏了,瞧着就是个不懂事的。”

    当时林仙之就在一旁,一副温婉地说着:“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俏,她从许州过来,肯定早就慕着京城繁华,再者她从那边过来听闻没带过冬的衣裳,庄子里给准备的衣裳到底是差些不合她意的。”

    “我听说你昨日命人送了些布料过去?”

    “她……没收,还把我送过去的东西都给了庄子里的下人了。”

    林仙之说着,委屈地哽咽了一声:

    “祖母,我是真心想弥补的,我知道是我占了她的福,我是罪人,我也愿意把这位置还予她,但是眼下这种情形,仙儿骑虎难下,朱世子非仙儿不娶,这事闹大了会影响了父亲的仕途也影响了咱们与国公府的关系。

    您与父亲自幼疼我,对我有大恩,我不能让林家因我而得罪国公府。

    而且咱们林府眼下在京中根基单薄,如果能与国公府成为亲家,是一助益,我能做的,就是将功补过,尽我最大之力,让林家越来越好。”

    林仙之一番话说得如歌如泣,声泪俱下,即诉了自己的苦处,又表了自己对林家的忠护之心。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林仙之,这孩子自幼跟在她的身边养得极好,温婉懂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生得秀丽端庄,她最是疼爱。

    更重要的是,国公府这门亲事,于林家而言,确实是让人难舍弃。

    在林老夫人眼里,什么都不及这荣耀权势重要。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你什么性子我是知晓的。”

    林仙之哭得泪眼婆娑,跪着偎在了林老夫人的膝前:“不管祖母与父亲最后做什么决定,仙儿都不怨。”

    “不哭了,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们林家的嫡姑娘。”

    一个是没有感情对家族没有助益且可能因为在商户家养大粗鄙不堪的亲孙女,一个是自小养在身边感情深厚又知书懂事且对家族有大助益的假孙女。

    林老夫人纵然先前还有一毕犹豫,此刻心里也下了决定。当夜,她就把林老爷叫了过来,母子二人在屋里谈了半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事情便是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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