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油尽灯枯 灯又燃
“你的孩子在洞里吗？”苏狸问。
棕熊发现苏狸真的能听懂它的话，微微点头。
那个军师的毒不是完全无效的，其实从中毒那一刻就已经神仙难救了，就算没有这群狼它也会死。
中毒的时候它只想着撕碎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现在它要死了，脑袋却是清醒过来了。
“我们会帮你的，睡吧……”苏狸将溢出来的眼泪滴在棕熊脖子附近，企图减轻它的痛苦。
没有办法了，它中毒太久太深了，而且血流的太多，就算是苏狸的血也救不回来了，眼下只能减轻他的痛苦，叫它安心走。
棕熊的熊目清明，眼中生命的光点渐渐消逝，它望着苏狸，想用最后的力气记住这个人，闭上眼睛的时候眼泪没入了脸上的毛发。它的呼吸渐渐失去，身体紧贴着大地，热量也一点点散去。
自然哺育它，它回归自然。
终是人扰了它的清梦，害它不得安生。
愿来生无忧无虑。
群狼低头默哀。
算了，也是可怜熊，虽然口粮重要，但是要真的吃了它，又不免心中难受，事端不是它挑起的，它是无辜被牵连。夜岚也不打算拿它做口粮了。
苏狸进洞里去查看，果然发现了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熊崽子。别看只是一只小熊崽子，分量却不轻，苏狸好歹才给它抱出来。
洛辰川也在洞外另一边发现了趴着装死的洛引羽，他的身下是被他压的半死不活的顾万里。
“你可有事？”苏狸将睡得正熟的小熊崽子放在洞口里面，出来先关心洛辰川。
洛辰川耸肩，虽然身上很疼，“无碍，先看看二哥他们吧。”
洛引羽表态，“我没事，白马他受了箭伤，箭上还有毒！”
半死不活的顾万里躺在地上。林子里的夜，山风呼啸，地面冰冷，他很冷，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不清醒，心道:你们可算想起我来了。
他的目光涣散，此刻也看不清谁是谁了。
“送，送你这一趟……可太亏了……老子 要把命……把命搭上了……”
“顾兄！”洛引羽心急如焚。
苏狸不是大夫，往他的伤口上滴了几滴眼泪缓解后，当下就决定得赶紧送他去找张老头。
“夜岚，此番又多谢你们了。”苏狸诚恳道谢。
她救白雪，夜岚三番五次帮她，这下子反倒是苏狸欠了他。
“我们是朋友，朋友，不说这些，”夜岚用狼吻拱了拱苏狸，“你们救人，这里，交给我们。”
“好。”话不多说，苏狸他们带上熊崽子就赶紧离开了，阿灰带着一只狼跟着他们去帮忙。
夜岚带着剩下的狼刨了个大坑，将熊埋了，四周的残肢也一并埋了。
为了避免顾万里运动导致毒素更快扩散，洛辰川找了块板子将他放上去，阿灰和另一只狼身上绑上绳子往镇子上跑。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镇子上，阿灰不能继续走了，和他们道别，转身离开，洛辰川和洛引羽拖着顾万里去找张老头。
此时的张老头还没开门，苏狸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头才披着衣服出来开门，看到躺在板子上的顾万里，吓了一跳。
“这是……”
“张老，劳烦您救救我这位朋友，他碰上山匪，被山匪的毒箭所伤。”苏狸上前解释道。
她怀里还有一只没心没肺还在呼呼大睡的熊崽子。
张老头觉得眼前的情景怪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将人请进屋子后院的客房。
找了把剪子剪开顾万里肩膀处的衣裳。
伤口红色血肉外翻，周围乌青一片，经过了一夜，伤口还有污血凝血以及新留下的血，箭还在肉里。
顾万里面色苍白，嘴唇也呈乌白色，双眉因为痛苦紧蹙。
张老头为他诊脉，“这……中的是混毒，得先为他拔箭，然后解毒，但是老朽……”
这毒他没见过，不敢保证能完全解毒。
“张老您尽管进全力救治。”洛辰川道。
张老头放下心来，叫徒弟去取东西，他好为顾万里取箭头。
一群人都在另一边的桌子周围坐着，不敢上前去打扰张老头。
洛引羽屏住呼吸，一双眼眨也不眨地就盯着张老头的动作。
张老头一把年纪手却还是稳得出奇，只是头上已经出了不少汗。顾万里这箭伤贯穿皮肉，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血崩。
……
终于，张老头将箭头完全取出来，还带出一股毒血，毒血之后是一股股鲜红色的血往外冒，小徒弟赶紧拿布巾按住伤口，之后撒上止血粉然后继续按住伤口止血。
没有麻醉，也许是因为半昏迷，取箭的时候顾万里一声不吭，只是咬紧牙关，汗如雨下。
张老头开了几服药给顾万里熬煮喂下。
半个时辰后，顾万里牙咬得更紧了，脖子处青筋四起，呼吸急促。
张老头一见感觉不太妙，急忙上前诊脉，发现他体内的毒略有消退但好像又被激化了。
“这，这……”张老头对此情形见所未见，眼下没有别的法子，真能又给顾万里灌了几口药汁。
顾万里又安生下来。
“老朽恐怕无能为力，老朽开的药只能延缓毒发半个时辰，每半个时辰后毒会被再次激化……”张老头羞愧摇头。
“张老，多谢您了，接下来我们自己看着办。”苏狸道。
张老头一边摇头一边走出屋外。
苏狸心中也下了决定，对洛引羽道:“二哥，劳烦你去为他煮些粥来，久未进食，他需要气力来扛过去。”
洛引羽听了立即就去办。
苏狸将房门关好。
“娘子，你要怎么做？”洛辰川上前握住苏狸的手。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顾万里是为了救二哥才这样的，我们一定得救他，”苏狸道，她心中对自己的办法也没底，“我决定给他一滴我的血试试。”
洛辰川知道苏狸的眼泪有奇效，血液一定比眼泪更珍贵……
苏狸掏出一把她买来防身用的匕首，轻轻在指尖扎破一个小口。
疼啊，这和做菜切到手不一样。做菜切到手是不小心无意识的，现在是要有意识地故意地割自己，注意力都在手上，疼痛加倍。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指尖溢出，她抓紧将血滴在顾万里的唇缝，还有伤口。
趁着自己受伤的口子愈合前又挤了挤都滴在顾万里唇缝里。
洛辰川心疼地拿帕子给苏狸按住手指，那宝贝的样子就好像苏狸是中箭受伤的那一个似的。
半个多时辰过去，洛引羽端着粥回来，顾万里还是没有再次发作的迹象。
众人又将张老头叫回来再次诊脉，张老头也一脸诧异，“这，这……老朽行医几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脉象，置之死地而后生，油尽灯枯，灯又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