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一周之内忌酒、忌辣、忌海鲜羊肉，不怕死也可以不忌。”
林嵌音打了个哈欠，托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那位高冷又阴翳的刺青师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将一瓶药膏放在桌上推到程奕言面前叮嘱他，话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朝她看了一眼，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有些事儿呢，最好也能忍就忍着点，实在忍不了起码等到伤口结痂再做，小心流汗太多创面感染。”
手腕严严实实缠了一圈的男人一一点头应下，听到最后却敛起了眉，音色稍有些冷，听起来染上了几分点到为止的不悦与警告：“谢晨。”
那位刺青师大概也没想到他的态度会忽然冷下来，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林嵌音，脸上的表情说不好是惊讶还是什么，摸了摸鼻尖，低声说了句“抱歉。”
程奕言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拉起还坐在一旁发呆的她朝外走去。
林嵌音跟着他出了刺青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绷紧的小臂和裹得严实的手腕，眨巴了两下眼睛：“原来你们认识啊？”
刚刚他好像叫那个人“谢晨”来着。她就说程家小公子怎么会忽然莫名其妙跑到这种地方，莫非是舍己为人照顾熟人生意？
长眉闻言微微敛了起来，男人脚步顿了顿，侧头朝她看了眼，却是答非所问：“他说话一向都是这样，冒犯到你的地方，我替他道歉。”
冒犯……到她？好像也没有吧？林嵌音“啊——”了一声，心思全然没在当下和他的对话上，想起他刚才还让她发挥想象力帮忙设计刺青图案，就觉得程奕言今天可能是抽了什么邪疯——“你……呃，你今天没事吧？”
程奕言却摇摇头没接腔，只径直打开了车门，侧过身来看她：“去吃饭？”
本来她并不饿，但纹身毕竟是个精细活，虽然程奕言最终只是在手腕内侧细细地纹了一道花纹，但那个叫谢晨的也忙活了好一会儿，她在旁边看都看饿了，现在有现成的午饭可以蹭，当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人微蹙的长眉才稍稍有些松动，薄唇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声音也轻快了几分：“走吧，带你去找点好吃的。”
车子拐过几道弯，很快就停在了街边一家民国装修风格的餐厅旁。
两个人才刚停好车子，便有门僮一路小跑地从门口的台阶上迎了下来，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只是没等说话，就被程奕言冷眼望过来看的视线噎在了喉咙里，见对方略有不耐地扬了扬手，立刻灰溜溜地站回到门口将他们让进去，然后抬手对着别在衣领上的对讲低声说了句什么。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楼几乎所有的侍者都站直了身体，有意无意地朝刚进了门的两人投来了目光。
那人倒是见怪不怪，只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对着其中看起来像是管事的那位点了点头，便旁若无人地拉着她朝临窗的某个僻静角落走了。
出门吃饭很少见到这种阵仗的林嵌音不禁扬了扬眉：“怎么回事，你是熟客？”
虽然他停在门口那辆panamera也值得店员热情以待，但总觉得眼下这副情形有些尊重过了头，怎么看都感觉像是猝不及防迎接领导莅临检查的样子，难道程小公子的名头已经令人闻风丧胆到这地步了吗？
那人闻言就笑了，一面贴心地帮她拉开椅子，一面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也算是吧。不过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因为突然看到了老板，你不用太在意。”
看到……老板？
林嵌音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你家的餐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好像有谁说过，程奕言现在刚好分管成悦旗下餐饮和it方面的业务，如果说这家餐厅是程家的，那刚才从店长到店员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可以理解了。
“嗯。不过回国之后我还没来过，没想到他们能一眼认出我来。”程奕言说到这儿抬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顿了顿，又说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林嵌音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就在这里吧。这家餐厅我一直蛮喜欢的，以前在附近读书的时候经常来，没想到竟然是你家的产业。”
虽然整个餐厅的侍者都若有若无地将视线往她们这桌身上飘，但八成多数都是在看程奕言的，她倒也没什么不自在。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大费周折的必要。
见她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漆黑的眸子里便漾出了几分笑意，语气有些没来由的温柔：“好，那就不走了。”
林嵌音对着这张目光温存的帅脸却忽然有些心软。虽然她一向不太爱管其他人的闲事，但，作为一个颜狗，林嵌音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对着这张脸上隐隐压在笑容下的落拓表情坐视不管。
“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那人大约没想到她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先是怔了一下，漂亮的脸上才慢慢浮现出一个浅笑，嗓音很淡：“是啊，一出门就碰见某人被当众告白，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林嵌音，你怎么这么受欢迎？”
呃……这回答是她没能料想到的。莫非光是唐迟已经满足不了他的竞争意识了吗？
林嵌音噎了一下，想了想正色道：“我也没有很受欢迎，今天就是巧合，还是您老人家更受欢迎，听说我们整个园区好多小姑娘都对你芳心暗许。”
对方对她的商业吹捧似乎完全不受用，听完她的话只是轻笑了一声，刚巧侍者端上一道菜来，便垂睫去和餐碟里的白灼虾作斗争了。
看他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再联想到早些时候他忽然给她发的消息以及忽然跑去刺青的事，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林嵌音的脑袋里形成了——
他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和别人证明自己的价值什么的，突然跑去刺青祭奠自己的过去什么的，林嵌音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是猜中了，沉吟了片刻，试探性地缓缓开口道：“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人抬眸茫然地朝她看了一眼，顺手将剥好的虾仁夹到了对面她的碗里：“什么？”
林嵌音下意识地夹起虾仁吃掉，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一个人合不合眼缘这种事，还是挺玄乎的，也没必要因为某一个人不喜欢你而对自己产生怀疑。就算是像您老人家这么优秀的人，偶尔碰到一个不合她眼缘的人，其实也是挺正常的。不是你不好，只是单纯的不合适而已。”
所以，他真的没有必要用那种怀疑的语气问她“我长得真的这么泯然众人吗？”，也没必要非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更没必要为此郁郁寡欢。
不过她记得程家好像有了名地出痴情种，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大作用。
说话间那人已经剥好了第二只虾放进了她面前的碗里，闻言抬眸朝她看了一眼，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只能说是整个人比刚才更加不好了：“单纯的不合适？林嵌音，你现在说这话，是想要把我活活气死吗？”
嗯……诶？
杀伤力这么强的吗？她还以为自己很善解人意来着？
林嵌音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刚巧赶上侍者如临大敌地端着托盘过来上菜，无意识地抬头朝对方看了一眼，却发觉对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的筷子。
几乎是于此同时的，那人抬手从容地将剥好的第三只虾仁递进了她的碗里。
林嵌音筷子一松，原本已经夹起来的虾仁便“啪嗒”一声滚回了碗里，和晶莹剔透的骨瓷小碗里他刚递过来的那只虾仁撞到了一起，显得十分q弹。
那人被这声响吓了一跳，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她，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没来得及缩回的手一顿，线条优美的小臂就僵在了半空中。
原本只想看个“我们性格冷酷的小程总竟然在一脸温柔的给这个女的剥虾”八卦的侍者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餐桌上骤然变化的气氛，连忙放下托盘中的餐品逃也似的离开了“案发现场”，因此没有看到坐在对面的林嵌音逐渐崩坏的表情。
“程、程奕言，你是不是放错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