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后之死
江采蘋和弘时赶到寿康宫时已经有许多嫔妃跪在那里了，她只和甄嬛眼神交流了一下，便也跪下了。
太后此时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呼吸都变得越来越轻，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猛然间，她直起身子咳嗽起来，竹息连忙上前用帕子替她掩住口鼻，却发现帕子上竟是血迹。
咳嗽完，她整个人又向后栽去，人也变得糊涂起来。
嫔妃们纷纷拭泪，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在皇上面前还是得做足姿态。
“你负了我，是你负了我。你答应过我的，选秀一过……”
皇帝坐在太后床前，眼里有的是真真切切的悲伤。
“你们，先下去吧。哭什么哭，太后还在呢。”
他挥挥手，将众人都赶走。太后不行了，他想自己一个人陪陪她。
“皇上与皇额娘应该还有许多话要说，臣妾和姐妹们就先下去了。”
皇后带着众人离开，殿内一时只剩下那母子二人。
太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这个儿子，心里一片悲凉。
“皇帝，老十四呢，哀家要不行了，怎么还不见老十四。”
“皇帝，你让老十四来陪陪哀家好不好，哀家好想他。”
“皇额娘，儿子不是在您膝下长大的，不比老十四是您亲手带大的。儿子陪伴您的时间不多，这种时候就让儿子陪着您吧。”
皇帝眼中有泪花在打转，却还是因为太后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额娘知道你的脾气，但是如今，额娘就要走了，就当额娘求你，放过老十四行不行，他是你亲弟弟啊。”
“皇额娘，你不是不知道老十四当初做了什么，你就是这般偏心老十四的。”
“你，幽禁皇亲，手足相残，你会落得一个骨肉分离的下场，你将终其一生，得不到自己所爱。”
皇帝默然，最终还是将在心里憋了大半辈子的话一吐为快。
“若是当初是老十四上位，他只怕会用更凶残的手段对待我。皇额娘，你说他是我的亲弟弟，可他又何曾记得我是他的亲哥哥。”
“儿子不怨额娘当初将我送给孝懿仁皇后抚养，也请额娘不要再为难儿子了。”
“儿子不比十四弟，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有额娘在身后支持着。就连骑马射箭，皇阿玛也不曾教过我。你们从来就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稀罕什么大清最勇猛的巴图鲁教我骑射。”
太后气血上涌，又咳嗽起来，皇帝还是上前扶住了她，替她拍着背。
“皇帝，你做事不要太绝情。先帝在天上看着呢，你当初是如何谋夺皇位的，你连亲弟弟都不放过，先帝不会饶恕你的。”
“儿子当初如何谋夺皇位，一桩桩一件件皇额娘都参与了。皇额娘与隆科多的事情儿子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又真心爱护纯元善待宜修，为了你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儿子已经是孝顺之极，皇额娘难道就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太后脱力一般躺在床上，身子又突然颤抖起来，不知是过于气愤还是怎样。
皇帝不敢再去看，于是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心软。
“儿子多谢皇额娘替儿子料理了隆科多，让儿子得以免遭恶名。皇额娘的诅咒，无论有多恶毒，儿子都受着。”
太后的身子停止了颤动，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呼吸逐渐微弱。
皇帝起身，面对着太后的床跪下来，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此时此刻，他也不过是一个将要失去母亲的儿子罢了。即使已经年过不惑，却还是会因自己没有得到过的爱而难过。
“皇额娘，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这样哄孩子的歌，你从来，从来没有对我唱过。您能为我唱一遍吗，哪怕就一遍，额娘。”
可是他再也听不到回应了，就连拒绝的话，他也再没有机会听到。
跪到膝盖都有些发软，他终于重重地朝着太后的床榻磕了一个响头。
太后殡天，皇宫里挂满了素缟。
江采蘋日日进宫守灵，感觉自己的膝盖都跪得有些肿了。
“皇阿玛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你可万万不能动什么给皇阿玛送补汤的心思啊。”
江采蘋难得想起这个重点，赶紧提醒弘时。
“我明白，皇阿玛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替他主持大局的人，送汤汤水水是妇人做的事情，不该是皇子所为。”
“你明白就好，这几日也是辛苦你了，瞧你眼睛红血丝都出来了。”
“福晋也辛苦了，咱们才新婚就遇上皇祖母殡天，你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呢。”
“咱们都辛苦，索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宫里头长姐有孕，其他又好几位小主也是，这段时间恐怕要生变故，各自都小心些。”
江采蘋替他整理着衣服，将他身上的素服整理得平整立挺。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江采蘋都想夸一下要想俏一身孝这句话不是吹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好一个帅哥标配。
“只怕会有人浑水摸鱼，因着皇祖母殡天，四弟和五弟都被接回宫，我看皇阿玛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以后就都住在宫里了。”
“应该的，毕竟是皇祖母。皇阿玛想必也是觉得自己年纪逐渐上来了，所以动了立储的心思了。”
江采蘋心念一动，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又接着说道：
“按理来说立储一事左不过就是立嫡立长之争，皇后娘娘膝下现在虽有一个七阿哥，但却实在年幼，只怕娘娘会动别的心思。”
“你说的我也想过，若是四弟入了皇额娘的眼，恐怕同我之间就避免不了有争端了。身为皇子，想必没有人会不想争一争那个位置吧。”
“无论如何，你且先做好你自己吧，皇阿玛他不是个老眼昏花的人，你的能力如何他看得明白着呢。”
“嗯，我知道了。”
“去吧，去替皇阿玛稳住大局。”
“我先去了，晚些再来接你一同回王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