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欺欺人
舒秋雨僵硬地点了点头，手心微微用力，宋胤便带着他开始写第一个字。
“这是宋，”宋胤垂眸道，“‘摇落深知宋玉悲’的宋。”
舒秋雨“嗯”了一声。
他实在不明白，现在记住这字怎么写还有什么用？等喝了未期草后，他还不是什么都忘了？
“这是胤，‘若胤彭而偕老兮’的胤。”耳边宋胤的声音轻轻响起。
舒秋雨连忙敷衍地应付:“嗯。”
“自己写三遍，我就把未期草给你。”
宋胤松了手，然后坐在旁边，看着舒秋雨急不可耐的样子，他的眸子暗了暗。
“好了，”舒秋雨搁笔，抬头看他，“未期草。”
宋胤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恰好小二将元宵端了过来:“客官请慢用。”
宋胤看着一旁说不出话的舒秋雨，解释道:“这就是混着未期草的汤圆，你每吃一个，就……”
他顿了一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就默念一遍我的名字，等你再醒的时候，一切便都是你想象的那样。”
舒秋雨坐了下来，拿起汤匙，先是顿了一下——宋胤就盯着他，他知道，他在默念他的名字。
舒秋雨便开始一言不发地吃了一口汤圆。
真是可笑，宋胤心想，他今晚真是魔怔了，竟然还教他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舒秋雨开始吃第二个的时候，宋胤的拳头微微攥紧了。
他想，真是讽刺，三遍名字，别人是为了记住，他舒秋雨竟然是为了忘记。
舒秋雨在吃第三个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宋胤。
宋胤一愣。
心里突然有种窃喜的感觉，像是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
“怎么了？”宋胤别过头，有些不自然地问。
“今晚谢谢你。”舒秋雨真心实意，不仅是救了他一命，还请了他一顿饭。
然后就在宋胤转头的那一瞬间，舒秋雨默念一遍他的名字，当着他的面，吃完了最后一个汤圆。
宋胤手指都发白了。
远处传来几个小朋友咿咿呀呀的读书声: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君问归期未有期。
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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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阳光总是温暖至极，蓝天白云，湖水清澈，阵阵微风吹过，墙角的梅花也慢慢掉落。
舒秋雨就这样慵懒地靠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后，手机铃声突然就想起来了。
“喂？”舒秋雨接了电话。
那边传来秦帆略显急促的声音:“秋雨，我有事找你，能和我出去说吗？”
舒秋雨顿了一下:“好。”
出门的时候，又撞见了他哥舒川泽，舒川泽见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也猜到了他是为了什么，但也没有拦他。
一醉人间包厢里。
舒秋雨到的时候，就见秦帆颇有些颓废地靠在沙发上，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是疲惫。
而他的旁边，正是许久未见的赵书涵。
见舒秋雨来了，两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舒秋雨的身上，舒秋雨敏锐地发现，现在的赵书涵，已经瘦了很多，脸色比上一次见到的还要憔悴、苍白，像是承受了更大的打击一般。
舒秋雨对赵书涵她哥——赵书和到底是有些愧疚的，他坐了下来，下意识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书涵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吗？！”
舒秋雨顿时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秦帆喝道:“书涵!”
赵书涵顿时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眼泪憋回去，看向舒秋雨，然后倒了一杯红酒，递给舒秋雨:“对不起。”
舒秋雨没有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话不是白说的。
秦帆顿了一下，然后伸手就把那杯酒拿了过来，当着舒秋雨的面就一口气喝了下去，舒秋雨阻止都来不及。
秦帆放下了空酒杯，道:“放心，这次没有算计。”
舒秋雨忍不住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
“我知道，但现在只能这样了，”秦帆似乎有些焦急，他道，“你知道最近你哥正在着手对付赵家吗？”
舒秋雨哪知道这个，他连公司都靠近不了。
秦帆就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赵书涵嗤笑一声，别过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了。
舒秋雨被她这一笑，堵得心里发慌，难受至极。
“赵家就一个主心骨，就是书和，但现在赵书和死了，赵家就相当于失去了依靠一样，只有赵伯伯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秦帆给他分析着现状，“书涵给你下药了，这是她不对，她也是急于求成，一时间没有从书和的死中走出来，才犯下了大错。”
舒秋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心有芥蒂，放不下，但是……”秦帆深呼吸一口气，“但是看在书和的面子上，你去给舒大哥求个情，让他不要在对付赵家了。”
舒秋雨听明白了:“你是说，我哥知道了书涵给我下药的事情，所以就开始对付赵家了？”
秦帆一愣。
一旁的赵书涵忍不住了:“不是你去告状的吗？舒秋雨，你现在又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老是抓着这事不放？”
秦帆拍了下桌子:“书涵!”
赵书涵住了嘴，不再言语。
舒秋雨倒了一杯红酒，低垂着脑袋，轻声轻语:“那要是有事呢？”
两人愣怔住了。
舒秋雨抿了一口红酒，抬起眼皮:“要是当时我死了，书涵，你还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这么说话吗？”
赵书涵沉默了。
秦帆有些急:“这事是书涵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此次舒家一旦对付了赵家……”
“我没有想过，”舒秋雨打断了他，“秦帆，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我现在连公司都没接触过，我怎么帮书涵？”
秦帆道:“你去找一下你哥，让他先不要对付赵家了……”
赵书涵也看向舒秋雨，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顿时就哭了出来:“对不起秋雨哥，我求你了，帮帮我们吧，对不起……”
舒秋雨被她哭得有些不自然，他道:“我试试吧。”
赵书涵哭声一顿。
秦帆松了口气。
舒秋雨放下酒杯，发出“咚”的一声，他站了起来，像是在对赵书涵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道:“你对我下药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早就过去了……此次我也只是尝试一下能不能帮你们。”
赵书涵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本来就不欠你什么了，”舒秋雨继续道，“无论是照片还是录像，都在证明，我根本就没有不救书和。”
“书涵，是你一直放不下来，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