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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们小两口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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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译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中午他看见何璟往那个方向走的。

    下午最后一节下了课,何璟压着沉重的心情将书本一本一本放进书包,又将笔一支一支收起笔盒,本就拒人的神色染上一层淡漠,更加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要调节情绪其实很容易,心中默念“他们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就足够了,至少不至于这么难受。

    但何璟做不到,他就没想默念。

    现在的他难以自控地把自己完全融入到原身的思想里,好像他就是原身,就是从小没人疼现在突然发现双亲都已不在的可怜虫。

    何商继的后爸行为只是让他觉得悲哀觉得愤怒,而真没了亲生父母这件事让他整个人一下子垮了,精神上身体上都陷入一种沉湎悲痛看不见光明的无力感。

    他好想赶紧想起来自己是穿书,自己没必要深入骨髓共情原身,可事实是他改变不了,他就是难过,难过得不得了。

    谭译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看到何璟眼圈开始红了,意识到他快要崩不住了,往四周看看还未散尽的人群,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要哭,等人走了再哭。”

    何璟听进去了,但没忍住,举起还未放进去的一本书挡住脸,眼睛看向窗外。

    此情此景让人又心疼又犯堵,谭译瞥向教室里磨磨蹭蹭的两个人喊道:“你们搞快点走行不行,收个书包要这么久?”

    还在整理最后一道错题的黎乐闻言抬头,“哎不是,我们在这碍你什么事了?见不得我和齐齐相亲相爱其乐融融吗?咋那么不讲理!!”

    “理是什么?爷从来不讲,苏齐带上他,赶紧走!”谭译认认真真在赶人,活脱脱一个恶霸。

    苏齐比较有眼力见,看出那边的氛围不太对,将黎乐连人带书带包一起勾起往教室后门带。

    黎乐不乐意,挣扎着喊道:“我题还没写完呢!待会晚自习老子不想写,你放开我!”

    苏齐往那边看了一眼,冷冷回应道:“我帮你写。”

    “真的吗?!那你拿书包干啥?还要上自习呢,书包留下!”

    “带着,给你装零食。”

    两人吵吵嚷嚷走出后门时,何璟眼泪都风干了。

    “看见就看见了,谁都知道我爱哭。”

    谭译听出他不加掩饰的鼻音,没看他,将两人桌上的东西一窝拢到桌柜里,似是随意道:“你的脆弱在我面前展示就好了,别人没资格看。”

    何璟:“……”这是什么非主流让人下头的中二屁话?他的悲伤都给憋回去了。

    谭译倒没觉着哪里不对劲,心里想什么说什么,肉麻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继续用超级温柔的声音对何璟展开攻势:“看见你眼睛红一点,我就很难受,那种感觉好像是感受到了你的心跳,它在向我传输悲伤,要我替你分担疼痛,替你抚平伤口,替你……”

    “我求你闭嘴吧,以后我连心跳都要躲着你了,不然迟早被逼疯逼神经!”何璟真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怎么会有人说这种话的时候能忍住面不改色?

    谭译眼里闪过得意,又嫌还不够肉麻道:“心跳不能躲着我,悲伤也不可以躲着我,我十分情愿做你情绪的波及者,因为这份情这份爱,因为我对你矢志不渝的……啊!!痛痛痛!!错了错了!”

    何璟没想动手的,但实在是有被恶心到了。

    绕过捂着大腿的谭译,何璟一脸吃了过期毒/药的表情走出教室。

    谭译很得意,何璟这个样子应该是缓和一些了,虽然他说的是有点不入流有点与浪漫不沾边,但有效果了就行,自己只是想让这小孩哀怨少一点嘛。

    况且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只是比较油腻而已。

    谭译追着何璟来到楼下,一把拽住要往宿舍去的人,“回宿舍干啥?走啊,逃课去!”

    “快期末考了,现在还想着逃课?”

    “什么期末考?管那个干啥,又不是会考不好,有什么可在乎的。”谭译不管何璟的抗拒,将脸黑得好像要吃人的人连拖带拽带到校门口。

    “今天不是周末不是节假日,没假条的赶紧回去,不放行。”门口值班的是于哥,盖着帽子靠着保安室的墙睡觉,听见有人过来了直接开口赶。

    谭译过去将他的帽檐翻开,招呼道:“上班时间在这玩忽职守,万一来的是教职工你也不让出去啊?”

    于哥见是他们,将帽子摆正,但依旧没站起来,“都抓住你了还叫什么玩忽职守。上哪去?”

    谭译看了何璟一眼,走近两步低声道:“约个会。放我们出去,改天请你吃饭。”

    于哥难得眉一挑,他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果然。

    “成,待会回来别走这儿,换人值班了。”

    于哥四处看看,按开大门按钮示意他们赶紧走。

    “够意思!”谭译跟他碰了碰拳,左手拉过何璟的胳膊往外快走了几步。

    “你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刚走到拐角何璟就说。

    谭译目光闪烁,随意扫了扫四周的行人,道:“都是为了咱俩能出来,随口说的,你要是介意……”

    “去哪里喝?”何璟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他后面的话。

    谭译低笑一声,指了指地铁口,“先下去。”

    何璟没对他说的“约个会”生气?

    也就是说……自己机会来了?

    要趁机说点什么更直接的吗?

    不不不!万一搞砸了咋办?

    先喝酒吧。

    喝酒……

    谭译喉结动了动,脑子也跟着动了,好办法!

    阿西烧烤是他和于哥他们总来光顾的,老板大叔跟他都熟得很了。

    谭译刚进店,老板大叔就在后厨喊上了,“今天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

    “不要老样子,今天不吃辣,你整点清淡的。”

    大叔轻蔑嗤笑,“吃清淡的你去隔壁粥铺,都踏进烧烤店了还整清淡的,搞笑哩!”

    谭译拉着何璟在外面的桌子坐下,和跟出来的大叔攀谈:“真以为来吃你们家烧烤啊?还不是为了你仓库里那一箱箱宝贝,随便烤点儿,辣椒少放一点。”

    大叔笑着答应,给两人脚边放上一个烤火的,“坐里面去吃不好吗非要在这吹风,多冷呐!”

    谭译笑笑,“吃起来喝起来就不冷了,对了叔,先来碗面条,热乎汤的,垫垫肚子。”

    大叔扒拉电插头的手停住,像看外星人一样看谭译,“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一出一出的讲究个什么劲儿?”

    谭译微微摇头,视线偏了偏瞟了一眼何璟。

    大叔会意,新来这个小朋友确实看着禁不住折腾,是要先垫垫,“行呗,这会儿就给你们下面。”

    “来了来了,别急嘛!马上好了!”屋里有客人叫,老板摆摆手吆喝着离去。

    “啊!多么美好的元月,被这寒冷黄昏的冬风一吹拂,是不是感觉好多了?”谭译笑问。

    何璟喝光手边纸杯子里的热水,语气比冬风还要寒冷上一批,“你收起你那酸溜溜的不知哪家的垃圾文学,我就好多了。”

    “嗐,别僵着个脸,好不容易逃次课出来,得开开心心的。还有啊,凡事说出来就会好很多,你身边这么个一米八几一百好几十的帅哥哥,把烦心事尽情向他砸过来!甭客气。”

    一米八几一百好几十的谭帅哥将桌子下的烤火器踢到何璟那边,自己顺势坐了过去,两人离得近了好些。

    “不想说,说了有什么用。”何璟依旧很蔫。

    谭译暗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也知道急不得,还是等着上酒吧。

    虽然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能消愁能解闷估计也悬,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让何璟喝醉这样的做法确实不太人道,但他是为了他好啊!醉了以后,如果能借此倾吐倾吐心中烦恼也好,实在不行好好睡一觉也不错。

    何璟爸爸的事他去问了汪胜渊,对方一开始没打算告诉他,后来可能是担心何璟,想着有个舍友照看着可能会好一点,基本透露了个大概。

    其实也就一件事儿,大概也就一句话就概括了:何璟亲爸很早以前就没了。

    这句话里蕴含的东西能让一个人心死得彻彻底底,虽然之前何璟表现的是责怪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但谭译看得出,他抱着期待的,期待有朝一日能与亲生父亲见上一见,诉诉一个人的苦……

    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何璟眼里的悲伤与失望谭译都看得懂,他也心疼。

    所以,如果何璟愿意诉说,他就倾听,何璟不愿意说,他就帮他加快除掉烦恼,能除一点是一点,能快一些是一些。

    老板端出面的时候,何璟没管谭译,径自吃了起来,他是饿的,情绪再怎么破烂,饥饿忽略不了。

    很快嗦完一碗面条,何璟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心里也铆上一股劲儿,“不是要喝酒吗?来啊!”

    正如谭译所愿,他挥手叫老板拿出两瓶啤酒。

    老板第三次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谭译,实在不是他多想,以前谭译来这里喝酒都是箱起步的,现在就整两瓶,养鱼都不带这样的。

    “就两瓶?”何璟也惊讶,今天这阵仗不是赶着喝个痛快去的吗?

    谭译看了他一眼,口气还不小呢,待会别两瓶都喝不完就倒了,他倒是愿意抱着“美人”归顺便耍点流/氓干点别的,就怕“美人”酒醒了要他的命。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出乎他的意料,他把控好的一切在脑圈周围隐隐作疼的时候宣告失败。

    桌上的烧烤冷了都没怎么动,桌下却滚满了瓶子,谭译头晕得厉害,枕着桌子看着何璟又一次一饮而尽,连抬手叫他别喝了的力气都没有。

    苍天,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上次吃火锅,何璟才喝了半瓶,结合他这稍显孱弱的俏模样,他估摸着这人最多也就一瓶的量,谁知道……

    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那么柔柔弱弱乖乖巧巧,喝起酒来全不是个人!

    “何璟别喝了,不许喝了!”

    谭译努力撑起身子,晃晃火燎燎的脑袋,想去够何璟手中的酒。

    但此刻的他在何璟面前不堪一击,何璟也正喝得起兴,哪里会想停下。

    酒真的是好东西,烈是烈了点,但能分去了不少烦恼。

    晕不代表废,谭译一直以来倒得快醒得也快,他的特点是能喝一轮又一轮,只要给他中场休息时间。

    所以约莫十分钟的调整后,他回了三成精神,也轻易夺下了何璟持续往嘴里送的纸杯。

    “你就犟,完全不听我的,让你别喝就别喝,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何璟笑了,今晚第一次脸上有了笑容。

    他指着谭译说:“今晚喝酒不就是为了让我发泄郁懑吗?你让开!”

    谭译哪里会让,顺势钳住他的手,微醺道:“喝酒是下下策,我更想你把我当朋友,当知己,当能交心的某个人,有什么心事跟我说,遇到什么不快乐只管找我,而不是一个人哭,一个人承受,我很难受,那样你会让我很难受!”

    难受?谭译难受什么?没了爹的不是自己吗?

    他是醉了吧,说这种话。

    何璟将手收回去,别过头不看这边。

    谭译的眼神过于真挚过于深情,让他难以忽略里面未言明的内容。

    “何璟,”谭译搓了搓手,下定决心道:“我现在有点醉,当然咯,不是因为我没用,你也知道,喝了这么多还能站得起来算不错了。哈,我说偏了,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别那么排斥我,就算不喜欢我了,也别表现出讨厌我好不好?我不乐意看到,我本想……”

    何璟听到这就没声了,回过头去看,谭译亮晶晶的眼睛正注视着他,带着醉意,带着笑意。

    “你本想什么?”何璟问。

    “我现在说话不太有逻辑,不利索,这不是我平时的水平,我平时挺优秀一人,考试从来都是年级前列,心眼也不坏,没多少人讨厌我……唉,又偏了!”谭译有些恼火,今天是真喝多了,平时给他二十分钟就能酒醒彻底的。

    “你别叫我滚啊,我话还没说完。”他这次干脆直接靠在何璟肩上。

    何璟是想叫他滚的,但从没见过这样的谭译,有点新鲜。

    老板出来又给他俩倒了热水,还问要不要来点汤醒醒酒,何璟没醉不需要,谭译嘴犟也不需要。

    “叔你赶紧进去,我们小两口有话要说!你别搁这儿杵着。”

    老板连声啧啧,把何璟脸都啧红了才道:“酒品是真差,逮着一个人就跟人家小两口了。行了我进去,有需要叫啊,话说这位同学真厉害,谭译还是第一次在我这被一轮放倒,失敬失敬!”

    何璟尴尬笑笑,又想把肩上的废物攘滚开了。

    “别动,让我靠靠!”谭译往他脖子里吹了口气,“我话还没说完,都醉了,我承认我醉了,你就让我说吧。”

    何璟无言看着前方,脖子处一下热一下冷的,有点痒。

    “何璟,小璟,喜欢你这件事我就不赘述了,你也早就清楚明了。以前我没把握机会,现在……”谭译吸了吸鼻子,“现在我不可能让机会溜掉,你说我不讲理也好,我就是不讲理,黎乐也这样说,那个狗东西,他懂个屁,我好不容易看上的人,能讲理吗?!讲理就没了!”

    听谭疯子在耳边絮絮叨叨一直说,何璟面色没什么变化,心跳却没有平息过。

    他想起那次在何家偷亲谭译的事。

    谭译喜欢自己,那自己呢?

    他能说他不喜欢谭译吗?

    他不能。

    想通这个关节,何璟眼神一黯,不能……不能的意思不就是他也喜欢人家吗?

    他也喜欢谭译。

    醉话说得差不多了,谭译突然意识在线,想起今天逃晚自习出来的目的。

    他坐直身子,不顾何璟哪哪都透着红的五官有多不愿,尽量用不带醉意的语气正经道:“我知道你爸爸的事,很遗憾发生那些,但是何璟,你还有我,还有我愿意天天陪着你,别难过了成吗?如果你愿意,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他们很喜欢你,我……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谭译为什么不去学文科呢?张嘴就来的文采浪费了啊。

    何璟心乱,就胡思乱想,最后又想,不能再让这人再说下去了,他心跳得够快了。

    “喜欢又怎样,又不能当饭吃。”

    “你就是嘴硬,非要我写篇作文跟你说说喜欢一个人的好处吗?”谭译时醉时醒,现在是醒着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两个大男人就不扭扭捏捏了。你就说,就说愿不愿意进我谭家?!”

    进什么谭家?!何璟瞪眼,“你到底清不清醒?”

    “那不重要!”确实不重要,谭译胆子肥得很,朝着何璟的脸颊重重亲了一口。

    苍天,何璟起初只是胃里有些烧,现在整个人都烫了,关键是他干嘛不躲,他可以躲的!

    南方就是南方,别说一月,就是二月还是冷得要死,随便撩起一阵风都能刺人骨髓,但偏偏阿西烧烤店外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冷,一个比一个热乎乎火辣辣。

    何璟这辈子没喝醉过,但他确信那晚一定是醉了,不然也不会答应谭译那个十分无理的要求。

    “我们偷偷的,试一试好不好?”

    “嗯,偷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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