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何璟哥哥
谭译是想留下来看看何璟继父有多恶毒的,奈何何商继介绍完小女朋友后就没影了,一直没回来。
看着何璟从浴室拿出热毛巾丢他头上,又转出去拿上一个体温计,放在脸前甩了甩,“就找到这种最原始的,这个家的构造我不怎么了解。”
谭译支起胳膊,“来,放这——”
“平安夜的冷风威力这么大?直接让你瘫了?”何璟将体温计扔被子上,“自己夹!”
“好吧,我自己来,但是何璟哥哥可不可以摸摸我额头?我感觉它烧得厉害。我脸红吗,是不是人都丑了几分?”
“还有,今天的听力不写了好不?”
谭译捏着体温计提出一大串要求,本以为何璟会赏自己一个白眼然后转身离去,可他没有。
何璟立在床头,认真且严肃地打量着他,像是确认什么似的说:“确实,丑了不止一点点。”
靠!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摸摸额头很难吗?!不难!
想到这里,谭译眉尾上挑,睨向隔自己不远的那张脸,视线扫过他眼帘处的泪痣,鬼使神差地抬起没压体温计的那只胳膊,勾住人的脖子往下带。
“看清楚一点,哪里丑了?!”
“我……”
何璟本就是悠闲站着,猝不及防被谭译一上手,整个人重心不稳向下跌去。
“操”字没喊出来,被一声呜咽替代,他的眉心朝着谭译的肩膀,重重磕了上去。
“你他妈有病吧!”何璟将人往前推,没管他人仰马翻,自己揉着眉心退到床之外好几米。
“何璟”这副身体是真的偏虚偏弱,轻易磕点碰点就会生疼,恰好谭译肩膀那里不偏不倚搁了块硬骨,将将撞得不轻。
眼角有些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往外显现,何璟没往那边看,转个身进了浴室关上门。
床上的谭译愣了能有五秒,从钳住何璟到何璟两眼微红消失在卧室。
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小打小闹,肩膀也确实过于硬了一点,但就是这样,就是把人往下一揽的功夫,何璟被他撞哭了?
谭译往自己左肩捶了一拳,又捶了一拳,都怪自己生得太硬!
真不是东西!
而浴室里的何璟骂完谭译也在骂自己。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太丢人了!
多大点事!还没芝麻大!
磕疼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为什么管不住眼眶,为什么居然会有眼泪这种耻辱的东西滚出来?!
真的太没面子了,任谁见了都觉得可笑,自己一个快要成年的男人,这样真他妈没出息!
隔着一扇门,两人各自自省自身,最终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都怪谭译!
何璟出来的时候眼睛已经不红了,也在心里强调了无数遍以后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泪关,然后指着床上一脸复杂的人警告道:“你最好闭嘴一句话都别说,不然今晚就把你丢出去喂门口那条狗!”
那不是一个木墩子吗?
谭译讪笑,歉意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想逗逗你,都是我的错,给你打回来!”
“老子不想碰你!”何璟对着他喊道:“要待这里就动都不要动,嘴都不要张!”
“……”没问题,谭译朝这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谭译说是着凉感冒还真不是装的,体温计测出三十八度,有点发烧。
何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景,谭译生了病,还是躺在何家躺在他的床上,略显离奇。
他不懂怎样让一个病人很快好起来,就知道看医生吃药打针,而谭译这样的,他顶多帮他找点退烧药。
何家大,弯弯绕绕的各种房间不少,何璟愣是没找到药在哪里。
正值九点一刻,刘姨早已整装好,待分针和时针合在一起,提着个挎包步态轻盈走向门口。
何璟从带着些灰尘味的储物间出来的时候,刘姨已经打开门。
他倚着栏杆叫住要走的人,“家里的药你知道放哪里了吗?”
“何少爷,现在是九点过一分,已经超过了我的下班时间。”刘姨不喜欢现在的何璟,以前乖乖的还好说话好欺负,现在变了个样整天垮着个脸,跟谁欠他似的。
“你告诉我我自己拿。”何璟实在没辙,他家附件最近的药店也有十几公里,外卖软件上近一些的超市要么不配送要么不卖药,家里应该是有备药的才是。
“去你爸房间找!真没用,啥事都干不好!”伴随着关门声,刘姨喋喋低骂。
何璟没在意,他现在觉着,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有点怨气太正常了,不想跟她计较。
孔灵走后何璟还是第一次进何商继的房间,以前年纪小,会来跟孔灵撒娇,后来大了,孔灵也不在了,他跟何商继就成了水和火。
又一次走进这里,何璟不由自主想到孔灵,那个全世界最温柔也最美丽的女人,也傻。
捆在何商继身边这么多年,她并不幸福,但也没有逃脱,以前不懂,现在的何璟以第三人的视角去看,也许孔灵一直还在何家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从怀着何璟嫁给何商继,她希望的可能只有一个东西——何璟能有个家。
可是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何商继呢?小小的何璟不懂,现在的他也不懂。
或许在孔灵的小小角落里,一直以为这个男人会给何璟一个体面的未来。
但现实给了她一记重击,他们之间的不和越来越多,家里逐渐乌烟瘴气。
直至家庭矛盾的巅峰,在她终于要带着何璟逃的时候,却逃不掉了,她自己先不行了。
而何璟,就这样被遗弃,也堕落。
本来不是自己的人生,却因为身在其中而生出诸多感慨,孔灵还挺可怜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儿子考虑。
立在何商继可以称得上典雅实际很虚伪的房间里,何璟脑子里像过电波似的,半蒙半推,把原身和孔灵与何商继之间的纠葛理出了个大概。
即便可能或多或少受到原身的影响,他对“何璟”这个身份拉扯的来往有那么一点共情能力,但说到底是别人的故事,何璟相对还能保持平静。
并四下走着看桌上、书架上,哪里有退烧药。
果然是一个“虚伪”的地方,桌面收得齐齐整整,桌柜乱得一批。
何璟眼尖,还没扫视完一圈就瞥见了桌柜里装着药物的塑料袋。
捏着两个指尖,何璟伸手一勾,一不留神将里面的三五张照片带了出来,撒落一地。
将药袋子换了只手,何璟蹲下把照片捡起来想要放回原处。
但睁着的眼睛却避无可避看见了照片上的人。
应该说很多人。
有两个人的,三个人的,五个人的,一群人的……
每张照片上都有两个共同的人——孔灵,和上次摔坏在他门口地上的那个男人。
而在这些人中,让何璟驻目的,却是中间看起来最有威信最年长的一位——
他市竞赛时在厕所碰到的那位老头。
其他的还有何商继自己,有汪胜渊,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
看起来,那个老头是这些人的老师,这和毕业照差不多。
何璟记得之前那个老头说过,他长得像他的一个学生……
不是何商继,不是汪胜渊。
不知为何,何璟自动排除孔灵,而是将目光放到孔灵旁边的那个青年身上。
眉眼、轮廓、笑容、嘴型……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相似度十之五六。
这是何璟亲生父亲吗?
这个猜测一点都不大胆,何璟拿出手机将所有照片拍下,放回原处。
孔灵是怀着自己嫁进来的,那让她怀孕的人上哪去了?
照片中这个男人,暂且当他是原身的生父,他去哪了?
原身只是个小配角,那本书里不可能介绍到这些,何璟此时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些往事的记忆。
自己做为“儿子”有没有必要去弄清这件事?
何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脚尖踢到门底,房门应势而开,里面安静一片。
谭译真在信守诺言不吱声?
何璟接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将药片取出来,清清嗓子做出响声。
床上的一坨却毫无动静,扭都没扭一下。
他抬起腿,膝盖顶着被子动了动,“吃药!”
什么时候居然轮到自己伺候人了?伺候的人还是谭译!
人家还不理他!
何璟有些不高兴,清淡的眉毛小幅度往中间缩了一下,转到床的另一边。
还是没看见头,该不会埋被子里睡着了?
耐心几乎耗尽的他一个大动作高高落下,却在被子掀出一角的瞬间生生停住。
怎么着也算是一个病人,不给被子盖万一病情加重就是他的锅了。
何璟还算善良地将被子盖回原处,见挡住眼脸后帮着往下扯了一点。
睡得跟猪一样,这药爱吃不吃!
“好冷。”床上的人呢喃了。
“呵!”何璟冷笑一声,平时多不羁一个人,病倒了还不是这个鬼样子,犹如翅膀没长全的鸡崽子。
想是这么想,但他动作还不算不近人情,捏着被子揉了揉,不薄啊,还开了空调。
何璟折返,从衣柜底部翻出一条毛绒毯子,笨手笨脚抖了抖,天女散花一样往谭译身上铺盖。
毯子是备着深冬用的,比较厚重,天女散花散得歪歪扭扭,何璟微微伏着身子,将边边角角掖严实,掖着掖着,腰间一个力道,多了只乱抓乱放的手。
谭译没什么意识,困,烧得更困,还冷,怎么蜷缩都冷。
所以在摸到一个大大的、软软的,带着满满热量的大物件时,他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并将其搂入怀中。
尽管很想骂骂咧咧,很想给某个傻逼一拳,但整个身体被紧紧箍住,何璟嘴里能吐出的只有烦躁的郁闷,手下能捶的只有软绵绵的毛毯。
真他妈烦人!
又一次逃脱失败后,何璟真想重重将头对着谭译猛烈一击,但那人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没等他先出击,谭译已经将手掌从他的腰上挪到后脑勺,并用力往下一按。
两个人的面颊贴在了一起,没留一丝缝。
冷的和烫的,谁冷谁烫不知道。
何璟只知道谭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