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我心067

    彭斐去换泳裤时，江云峰过来给艾森拿了杯热牛奶：“冷了吧，喝点。” </p>

    艾森披着毯子，腾出一只手接过来：“谢谢江导。” </p>

    他抿了一口就捧在手里。 </p>

    太烫，还喝不下。 </p>

    江云峰望着更衣室的方向，道：“以后这种高难度动作，就让他替你。” </p>

    艾森没说话，低头盯着还冒热气的牛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p>

    隔了一会，江云峰起身拍他肩膀：“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收工了回去好好休息。” </p>

    “嗯。” </p>

    艾森正要起身，就被江云峰摁下。 </p>

    “诶，歇着吧。” </p>

    艾森点头，指挥闻昊：“送送江导。” </p>

    江云峰摆手拒绝：“这么两步路。” </p>

    导演一走，闻昊立刻上前又给他加了条毯子：“森哥，何必折磨自己呢，导演都说找好了替身。” </p>

    艾森抬头，跟抱有同样疑问的黎梧对视，片刻后移开视线：“你不懂。” </p>

    闻昊：“我……” </p>

    黎梧打断他的话，帮忙拉了拉艾森身上滑下去的毯子：“是，他不懂，就你懂，就你能，想让人夸敬业是不？” </p>

    她拍两下手，用很夸张的口吻说：“艾森老师可真棒棒呢！” </p>

    傻子都听的出来她在阴阳怪气。 </p>

    闻昊瞄了眼艾森的表情，他竟然嘴角还带着笑。 </p>

    没救了，没救了。 </p>

    他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给二人空间。 </p>

    艾森听出来她在阴阳自己，抬眼看她，道：“你担心我了？” </p>

    黎梧翻个白眼：“跳水跳缺氧了？” </p>

    艾森正要说话，发现黎梧的视线已经从自己身上挪走。 </p>

    他顺着黎梧的视线看去，彭斐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披着浴巾往这边走。 </p>

    之前没注意，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真不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披着毛巾的位置也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肌肉…… </p>

    艾森又看了眼黎梧，站起来挡在她面前。 </p>

    黎梧视线被挡，想把障碍物推开，试了下没成功，“啧”了一声，皱着眉抬头：“你站这干嘛？” </p>

    艾森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 </p>

    “一边活动去。”黎梧把人推开，拿着对讲机从他旁边走过。 </p>

    闻昊眼看艾森的脸色由晴转阴，这会黑的吓人。 </p>

    “彭斐，平时也不见你锻炼呐，身材不错嘛，”黎梧夸赞，“不过你多久没跳了？” </p>

    彭斐：“担心我跳不好？” </p>

    “有点，”黎梧说。 </p>

    她狐疑地看着彭斐：“你不会是早就跟江导沟通过，要当替身吧！” </p>

    虽然他没回答，但黎梧已经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我知道了，你可真行，这都瞒着。” </p>

    彭斐把浴巾扯下挂在一旁，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说：“如果我一条就过，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p>

    黎梧：“什么条件？” </p>

    话音刚落，艾森就在身后说：“不行。” </p>

    “哪都有你，”黎梧没理他，道，“说吧，什么条件。” </p>

    闻昊就跟在艾森身边，悄悄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他怕怒气波及到自己。 </p>

    彭斐跟艾森对视一眼，笑了下：“立刻恢复训练。” </p>

    就这， </p>

    闻昊松了口气，转头，看到艾森也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不少，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 </p>

    幸好不是别的，不然他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艾森杀人了。 </p>

    黎梧还以为是什么，道：“你先跳，其他的再说。” </p>

    彭斐正要再说话，对讲机就响了。 </p>

    江云峰：“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 </p>

    黎梧挑眉，拿起对讲说：“准备好了。” </p>

    她一抬手：“请吧。” </p>

    众目睽睽之下，彭斐淡然地上到十米台，他冲下面的黎梧挥挥手。 </p>

    恍惚间，黎梧好像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但距离太远，既看不懂也听不见。 </p>

    她转头问艾森：“他说什么呢？” </p>

    艾森垂眸看她，酸溜溜地说：“不知道。” </p>

    “不知道就不知道，”黎梧哼了一声，撇撇嘴，就听江云峰拿着大喇叭喊开始。 </p>

    黎梧屏住呼吸，盯着十米台上的彭斐。 </p>

    老实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个的跳水运动员。 </p>

    印象中，跳水运动员超过175都很少见，165-170之间是最佳身高。 </p>

    毕竟跳台高度有限，还要做动作，过高或者过矮，都会影响运动员成绩。 </p>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一些成绩优异的运动员，在生长发育开始后，成绩大幅下滑。 </p>

    这是每个少年期运动员都可能会面临的悲痛现实。 </p>

    “你紧张？”艾森问。 </p>

    黎梧转头：“啊？” </p>

    艾森轻轻碰了下她的手：“攥这么紧干嘛。” </p>

    “哦，不是故意的，”黎梧松开。 </p>

    同时，彭斐跃下入水，动作完美。 </p>

    是可以参赛的程度。 </p>

    可惜了。 </p>

    黎梧不由自主给他拍手鼓掌，还吼了一嗓子：“好！” </p>

    作为运动员，她深知能做到这种程度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p>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艾森略幽怨的目光，往池边跑。 </p>

    艾森正要跟过去，被闻昊叫住：“森哥，导演找你。” </p>

    他看向那边，江云峰果然在冲他招手：“闻昊，你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p>

    闻昊：“……好。” </p>

    到了池边，彭斐刚刚上来，黎梧给他竖大拇指：“可以啊，彭斐。” </p>

    彭斐潇洒地甩了下头发，抹了把脸：“别叫我大名。” </p>

    “那叫什么？”黎梧疑惑。 </p>

    彭斐：“教练。” </p>

    “叫‘练’？”黎梧问。 </p>

    “别打岔，我做到了，你呢？”彭斐看她。 </p>

    “我怎么，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黎梧拿起对讲，“江导，我认为动作可以。” </p>

    江云峰：“开始拍摄。” </p>

    彭斐没再逼问。 </p>

    但训练是一定要继续的，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黎梧。 </p>

    他之所以答应当替身，是想让黎梧知道，即便那么多人都说他太高了，跳不了，不行，他依然没有放弃，就要证明给他们看，他可以。 </p>

    也不希望黎梧放弃。 </p>

    一条过。 </p>

    彭斐动作非常完美。 </p>

    江云峰：“收工！” </p>

    中午没怎么吃饱，黎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导演说了收工后，第一时间离开训练馆，去食堂吃饭。 </p>

    肉菜下肚，黎梧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p>

    她放慢了吃饭速度，拿出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 </p>

    都是艾森的。 </p>

    【三木：怎么跑这么快？】 </p>

    【三木：在哪呢？】 </p>

    【三木：在食堂吗？】 </p>

    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 </p>

    【三木：我来食堂找你。】 </p>

    黎梧放下手机没回，几秒种后又拿起来。 </p>

    【荔枝梧桐：来吧，正好有事找你。】 </p>

    消息发出去没一分钟，艾森就进了食堂。 </p>

    黎梧坐在靠窗的边位，但抬眼就能看到大门，冲他招招手。 </p>

    待人落座，黎梧看了眼坐在隔壁桌的闻昊，问他：“怎么不坐过来。” </p>

    闻昊笑着摆摆手：“不了，我去打饭，森哥你想吃什么？” </p>

    艾森指着眼黎梧的餐盘：“一样。” </p>

    黎梧喝了口汤，问：“为什么非要自己跳？” </p>

    她的视线扫过艾森的锁骨，还有些泛红：“何必呢？” </p>

    艾森：“跳水真难。” </p>

    他揉揉脖子，那被水拍得生疼，皮肤裂开一样：“平时都这样练吗？” </p>

    黎梧顿住，筷子夹着蔬菜停在半空，几秒种后才把菜送进嘴：“嗯。” </p>

    艾森：“辛苦了。” </p>

    黎梧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喉咙一阵哽咽，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菜吞进去。 </p>

    鼻尖一酸，泪水忽然止不住的往外涌。 </p>

    可不能哭啊。 </p>

    太丢人了。 </p>

    不过是一句“辛苦了”而已，怎么能破防呢。 </p>

    黎梧使劲捏鼻梁，深吸一大口气，可泪水还是没能憋回去。 </p>

    她低头，用手揉眼睛，顺势擦掉眼眶周围的泪滴。 </p>

    不想被发现。 </p>

    可眼泪如同洪水，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p>

    黎梧只能瞪大了眼不让泪滴下来。 </p>

    这一切艾森都看在眼里，他拉开黎梧的手，声音温柔：“别揉。” </p>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手腕那一刻，黎梧忍不住了，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所有的委屈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p>

    只因为他说了句：“辛苦了。” </p>

    黎梧从不觉得为了金牌，为了站在最高峰付出努力有多辛苦，有多么值得骄傲。 </p>

    可当她从主力队员退下来的那一刻，这些付出、努力都如泡影一般消失，她一下就慌了。 </p>

    好像身处荒漠口渴难耐，好不容易发现一片绿洲，结果却是海市蜃楼。 </p>

    希望的泡泡被戳破时，只留下一片虚无。 </p>

    黎梧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还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p>

    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p>

    她委屈，难过，迷茫，无助。 </p>

    除了逃避，黎梧想不到其他。 </p>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梧发觉身边多了个人。 </p>

    艾森坐了过来：“想哭就……” </p>

    话还没说完，黎梧就红着眼眶扑到怀里，死死勾着他的脖子。 </p>

    艾森愣住，几秒种后才回过神，悬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下。 </p>

    他轻轻拍着黎梧的背，声音变得更柔：“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p>

    “你别说话……呜呜。” </p>

    不然更控制不住自己了。 </p>

    明明可以忍住不哭的。 </p>

    明明可以一直坚强下去。 </p>

    可潜意识里，她好像并不想这样。 </p>

    又或是，在艾森面前，不需要这样。 </p>

    黎梧原本还是无声啜泣，慢慢哭出了声，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p>

    多少委屈都汇聚在这哭声中，让人心碎。 </p>

    艾森没再说话，在她背上不时轻拍两下。 </p>

    这个时候，无声就是最好的慰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