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决裂
那会姜岚刚换了一身云锦绢纱百褶裙，跟着何东家回到玉石馆来。
白筝一袭红衣，手持马鞭，原本正背着双手在看展出的稀奇玉石，瞧见她后着实愣了一会儿，才笑道：“这是哪家姑娘，竟然这般好看？”
瞧见那明艳飒爽的人，姜岚心头一暖，暗笑嗔了她一眼，才装作羞怯垂下了眼皮。
——要不是为了装得更像个闺中女眷，掩去一身飒爽英姿，她才懒得穿这样好看却不实用的衣裳。
不过，虽然按说是头一次和白筝见面，可许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姜岚瞧着白筝便觉得亲切。
何东家赶忙上前招呼白筝说：“哎哟，想不到白姑娘竟然来了，这是小人失散多年的女儿，不太懂事，还望白姑娘莫要介意。”
“无妨，我瞧着她挺顺眼，就让她陪我逛逛吧。”白筝抬起马鞭指了指姜岚。
何东家怎会不知她本就是来找郡主的。
但为防旁人起疑，他还是忙说：“这、可是小人这女儿已经许久没接触过玉石生意，就怕招呼不好白姑娘呀。”
“我说要她就要她，你们店里还有什么稀罕宝贝？一起让我瞧瞧！”
白筝下巴一扬，颇有几分傲然，又带着侠女般的飒爽。
何东家于是只好“勉为其难”的领着白筝去了后院，说后院还有些新进的稀石，又忙招呼着还杵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姜岚一道去。
入了后院厢房，何东家暗示左右心腹在周围候着，自己退出房间后，白筝面上的傲然顷刻尽褪，眸光闪动竟是隐隐含泪，看了姜岚好一会儿，才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望着姜岚略带哽咽说：“郡主，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你这是做什么！”
姜岚去拉白筝。
白筝却倔着不肯动。
一想起当日同郡主一起追击那些南诏奸细时，她因为功力不敌不能紧随郡主身后，才使得郡主最后只身被围，遭此大难……
她便自责内疚得夜不能寐！
“快些起来，那日是我冒进，并非你的过失，你这样要我如何自处？”姜岚语气一沉。
说完见白筝低下头去，仿佛有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便又用力了些去拉她。
却见她忽然眉头一皱，像是吃痛。
“你怎么了？”
姜岚立刻探出一丝内力检查白筝的情况。
这才发现她手臂的经脉竟劳损过度！
“四处也找不到郡主的下落，白筝只能……只能拼命练武，只盼姜岚能为郡主更好的效力，或是……为郡主报仇雪恨！”
白筝闷声说着。
姜岚本是满心急切，可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就心中一软，叹了一声说：“那也要以身体为重，若在此时遇到事情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又该怎么办？”
她语气柔和温软，带着仿佛长辈般的关爱。
白筝听罢抬起头来，张嘴想说什么，却是眼眶一红，呜咽道：“郡主……”
“好了，快些起来缓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呢。”
姜岚轻声说着，又扶了她一把，她这才一抹面上，顺从站起身来。
姜岚瞧见桌上的茶壶，又倒了两杯水，让她坐在自己对面。
因镇南郡主和白筝本就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密友，虽然身份有别，但白筝性格飒爽，镇南郡主又自幼与镇南王在军营中往来，不讲究那些虚礼，故而与白筝相处也就更加随和亲切。
白筝喝了口水，情绪平复下来后，便问：“此前郡主的安排我们都在照做，如今郡主既然已经回来了，想是有了下一步安排？”
姜岚只在信中让他们找人来接她入城，为防万一，并未多提关于计划的事情。
在郡主的计划中，白将军与鹤鸣是明暗结合的关系。
鹤鸣负责暗中清查府中和城中的南诏奸细，以及被策反的人、皇帝安排的人，但只将这些人的身份背景，以及能力地位掌握在手中以备用，以免打草惊蛇。
白将军则负责外围，大肆搜查南诏奸细，混淆南诏人的视野，让南诏人以为他们还没有发现府中的异常，并且故意露出弱势，看似已经因为镇南郡主失踪而群龙无首，好让南诏人轻敌。
眼下听见白筝询问，姜岚点了点头说：“我已经让鹤鸣带人动身去南诏了，因皇帝也在暗中动手脚，且南诏人早就与靖国公贺敬之往来，我怀疑之前府中的事情就是贺敬之在授意南诏人，他们恐怕还有什么别的计划……眼下南疆的局势十分复杂，所以之前的计划得有变动。”
“什么？那靖国公贺敬之……我记得……好像已经告老了，但贺家在朝中还是很有威望，根基很深，又得皇帝重用！”
白筝没想到贺家还插了一脚，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可能……是皇帝让贺家与南诏人联络，来对付我们的？”
“这不重要，只要抓住贺家与南诏人联络的把柄，将此事昭告天下，那不论是皇帝还是贺家，也就都不敢动我们了，若非要再动手脚，那我也不惧揭竿起义，铲除这没有仁义之心的暴君！”
想起在京城时查的那些案子。
不论是刘升，还是郭将军，以及所探知的皇帝的真面目，姜岚心中就生出一团火气。
镇南王府百年来为了大周镇守南疆，多少族亲甚至嫡系子弟都死在了战场上，对朝廷从无半分二心。
但却遭来皇帝这样的猜忌。
还有此前以为韩奕克妻，竟然就想为韩奕和郡主赐婚，让韩奕将郡主克死，如此镇南王府在无嫡系掌兵，他便可顺势收回南疆兵权的打算……
也实在是令人不齿！
白筝听罢大惊，“郡主是已经做好了……要起兵的准备？”
她本想说要谋反，可在她心中镇南王府就是天，远在京城的皇室反倒没那么重要，她只担心若是不成，镇南王府会否遭到灭顶之灾……
却见姜岚云淡风轻的一笑，“人家都想着害死我好夺兵权了，我又何必还固守忠诚，难道君要臣死臣就非得去死？况且此番计划中，也已经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姜岚并非古人，可不会觉得皇帝是什么天子，如果德不配位，那本就该换一个人来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