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佐证
到了小院，叶伯瞧见陈氏被姜岚扶着回来也是诧异了一阵，但听姜岚说要暂时照顾陈氏一段时间，也就没多问什么，见陈氏手上包扎着，还主动为陈氏换了更好的膏药。
趁着这空档，姜岚先将陈氏安抚好，才去了东屋跟韩奕说明情况。
韩奕正拿着从大理寺衙门送来的公文，听她说完，眉头微拧，“可村子里的人都说她神志不清，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能犯下凶案呢？”
“从我和她说话的反应来看，她是清醒的，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生活太凄苦，所以才会用疯癫的方式来生活，从心理上说，有些人的确会用这种方式来自我麻痹，逃避现实。”
姜岚分析得认真，一时也没留意自己所用的词。
但韩奕还是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再想想，陈氏虽然一直都是懵懵懂懂像个孩童般，有时候也会闹些脾气或者躲闪，可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还是顺着她的。
且姜岚又说在丁子昂那屋子里跟陈氏说了一些话……
姜岚待人亲近平和，又是热心肠，想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并不难，这就说明，陈氏应当是有分辨能力的，可以判断出姜岚没有害她的心思，所以才会跟着姜岚来这儿。
“除了这个逻辑之外，我发现她可能是故意将自己的手烫成那样的，按说，即便是痴傻的，也会知道痛，且她之前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时不时的就把自己弄伤，她总得生火做饭的，可今天怎么去倒个水就能把自己烫成那样呢？我仔细看过她手上的伤，绝不是一两瓢热水能烫出来的程度，反倒像是……故意在隐瞒什么。”
故意隐瞒什么……
韩奕略一想，便问：“你是说，她可能已经知道丁子昂在查每个人的掌印，为了避免被查出来，所以才故意烫伤自己？”
姜岚抿着唇，琢磨着用词，才说：“发生火灾的时候，刚好是官差们在查验掌印的时候，且丁大人是一早就让人通知了全村，要先留在家里等待检查，村民们都爱打听消息，说话也不会关在屋子里回避，大多站在路上就开始说了，如果陈氏恰好听见什么，回去做准备也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丁大人说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觉得可能是陈氏生了火又忘了，所以才造成火灾，但我也试探过陈氏，问她记不记得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她当时的反应……很明显有些防备和诧异，而且我觉得她其实很聪明，她将防备和诧异都隐藏在懵懂的神色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因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所以一直盯着你看，想来任谁也不会觉得奇怪，甚至都不会当回事。
所以她就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我，看我到底是什么用意。
从她细微的神态变化中，我能看出她明明听懂了，只是在有意遮掩，所以我怀疑，火可能是她故意放的，但到底是为了自杀，还是为了烧坏自己的手，就不确定了。”
毕竟都只是分析，且陈氏非常擅长用惊恐和混沌来遮掩自己，所以姜岚能看出的也就这么多。
“若你的推测是真，那她当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若她真是凶手，丁子昂的人为何没有查出她当天去过梁老三家？我记得你说过，丁子昂是反复查过村民们的行踪的。”韩奕想了想说。
姜岚点头，“但没人看见并不代表她一定就没有去，何况，从作案动机上来说，她也是充分的，毕竟她也是被换婚给害了，得知梁萍也要被换婚后，极有可能联想到了自己，还有那些不肯接她回去，宁可看着她在梁家村疯疯癫癫的家人，所以才会给梁老三家下毒，然后还找了些钱给梁萍，希望梁萍的命运能和自己的不同。
叶伯说……她嫁过来后就一直被婆家关着，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就被打断了腿，我想她的性子应该也很烈，梁萍本人也和她有很多相似之处，也才让她更想救梁萍。
至于说如何证明……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凶手到底是不是她。”
她将怀中帕子掏出来，展开，递给韩奕瞧。
看见帕子上那带着油渍，依稀可见的掌印后，韩奕当即问：“这是陈氏的？”
“从她用过的水杯上面印下来的，因为她手上就有油渍，而且污垢很多，她表现得又紧张，所以握着水杯的时候就十分用力，而这个掌印，和面粉袋上的掌印相差无几，目前丁大人在村民中找到三个与凶险掌印相似的人，但经过仔细辨认，丁大人确定那三个人都不是凶手，现在，就只剩下陈氏的掌印没有被他验看过了。”
韩奕又仔细看了看那掌印，终究是将帕子叠好，说：“可眼下她的手受了伤，若单单凭借这个并不清晰的掌印，也只能看出个大概，并不能确定她就是凶手。”
却见姜岚莞尔一笑，“大人忘了，梁萍说，凶手给过她一个小包袱，包袱里装着一些干粮，和一小包碎银子，而陈氏的手肯定是很久没洗过了，否则不会残留这么多污垢，所以……”
姜岚故意拖着尾音等韩奕后话。
韩奕心下了然，与她对视片刻后，忍不住也唇角微扬，“所以，我们可以从梁萍那取到凶手准备的碎银子，并看看有没有剩下的干粮，或是问问梁萍那些干粮上有没有油污，如此，便可进一步确认凶手是否是陈氏。”
“对！”姜岚轻轻应声，眉开眼笑的。
韩奕见她那机灵的模样，亦是忍俊不禁，但很快又想到一事，问：“可你为什么不将这些发现都告诉丁子昂？又为何要将陈氏带到小院来？”
说完见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而且还有些支支吾吾的，目光也躲闪似乎不敢与自己对视。
韩奕恍然明白了什么，问：“你同情她，所以……想要助她逃脱？”
姜岚脸色一变，忙说：“不不不，我作为公职、不是，作为官府的人当然是一定要将罪犯缉拿归案的，怎么可能因为同情就放过凶手，她就算再可怜也终究是做错了事情。”
说完，见韩奕眉头微微拧着，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才终于将心一横，说：“我只是希望大人如果有办法的话，可以为她减刑，让她不至于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