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对劲
姜岚听见太后语气有些异常，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眼皮，说：“正是。”
太后转了转手里的念珠，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看来，你也算是多灾多难，好在最后找回了姜家，否则又怎能与韩奕结亲。”
“是小女的福分。”
听不出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姜岚只好顺话头着说。
“罢了，哀家也乏了，领了赏就去吧。”太后叹了一声。
这就完事了？
姜岚愣了愣，听见韩夫人在告退，也才跟着行礼，随后接过掌事嬷嬷送来的赏赐品，用木匣装着，也不知是什么。
一直到走出慈宁宫，姜岚都还有些恍惚。
“姑娘这么快就出来了？”
外面，喜宝也很是诧异，不是说太后很难应付吗？
张嬷嬷同样等在外面，听见喜宝这话拉了她一下，让她不许多言，她忙闭上嘴，低头去接姜岚手里的木匣。
却听韩夫人也嘀咕着说：“是啊……之前太后明明几番催促提醒，说要我带着岚儿入宫来见见，怎么没说两句话就作罢了呢……”
“太后她老人家何其的精明，定然是一见姜姑娘便觉得妥当，也就没什么要多嘱咐的了。”张嬷嬷宽慰。
“不对，她明明就对我的身份存疑。”姜岚紧跟着说。
张嬷嬷和韩夫人都吓了一大跳。
好在姜岚说话声音不大，此处又僻静没什么人往来，两人四下看了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随后韩夫人有些紧张的叮嘱姜岚说：“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先去太和宫吧。”
姜岚应着，但，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仍是琢磨了一路。
因为心里装着事，姜岚本也不喜欢跟那些女眷们聊天，到了太和宫后院，便也只跟之前在忠毅伯府上一样，默默的坐着。
好在很快就宣布开宴。
因本就有要为皇子物色正妃人选的意思，所以这次便没有将男女宾分开，只按每家分桌。
姜岚也终于见到了韩奕的父亲，参知政事韩平章，宰相之首。
看年纪，比韩夫人大了好几岁，鬓角已经有些花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大约能瞧出年轻时候也是个风姿不俗的公子。
见着姜岚，韩平章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示意她落座，倒也算不上严苛。
倒是韩奕，刚一落座，便用带着关切和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她冲着韩奕笑了笑，表示一切都好，韩奕这才浅浅颔首，恢复如常。
俩人这小动作被韩夫人看在眼里，心头跟塞了蜜一样，忙给姜岚夹菜，小声让她快吃。
姜岚也不关心皇帝和众人都在说些什么，当即闷头吃了起来。
吃得差不多有些饱了，耳朵里才塞进一句：“此番之所以能顺利击退北燕，恐怕也跟南燕那边的动乱有关，北燕定是想要节省兵力，趁着南燕政乱分一杯羹，好坐上正统之位。”
她寻声望去，见说话的人穿着武将的铠甲，而且身姿挺拔中气十足，想来，便是那位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了。
玉阶龙座上，皇帝捋了捋胡须，说：“蒙爱卿所言不错，朕前日刚刚接到南燕太后命死士送来的密信，希望我大周能出兵相助，免得南燕皇权被乱臣贼子所夺。”
“那……陛下的意思是？”大将军蒙峥问。
因此番是为了他接风洗尘，顺便封赏诸将，所以他的座位就在离玉阶最近的地方，尚且能看清皇帝的脸色。
就见皇帝眉头深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如今，南燕女帝被八王掌控，实乃傀儡，蓟州、沧州二洲刺史又联手起义，说是要勤王，实则，却打着夺权的心思，南燕百官也都各自站阵，唯有少数人还期待着那位传说中的神机公主能回去救国……实在是乱做一团。”
他虽意有所指，却没有明确表态。
不过，场中当即有大臣会意，站起身来对着上位一礼，而后说：
“启禀陛下，臣以为，神机公主已经失踪半年有余，杳无音讯，恐怕失踪是假，被乱党刺杀是真，但南燕女帝的能力又着实不如神机公主，若神机公主不在，即便我们出兵相助，南燕江山也早晚会被瓜分，恐怕反而得罪了其他人。”
“不错，还不如明哲保身，何况北燕和魏国也对南燕虎视眈眈，我大周坐拥中原之地，本就遭人艳羡，若为了南燕皇室动用兵力，焉知他人会不会与南燕乱党联手，前后夹击？”有人紧跟着附和。
姜岚听来听去，虽也有了眉目，但最好奇的却是那位神机公主。
见紧跟着又有人站起身来讨论，便小声问韩奕：“神机公主是谁呀？南燕怎么会有女帝？”
韩奕顿了顿，下意识看了韩平章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自幼就学的规矩。
但，见韩平章似乎也在琢磨着天下局势，便微微侧身凑到姜岚耳畔，姜岚见状，也紧跟着凑了过去。
就听他用只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解释说：“南燕先帝与太后情深义重，一生未曾选妃，但太后膝下却一直无子，只有两位公主，去年腊月，南燕先帝突然暴毙，八王辅佐大公主李明玉称帝，实则是为了掌控政权，因为李明玉性格懦弱，不堪重用。
而自幼就被南燕先帝夸赞有宰相之才，能当社稷重任的二公主李怀玉，却在女帝登基当日失踪，这位李怀玉便是神机公主，因六年前以十岁稚龄解决南燕洪灾难题，又几次另辟蹊径，提出高明政见而被赐封号。”
“难怪刚刚皇上说有人期待着神机公主回去救国呢，原来她这么厉害！”姜岚听罢忍不住夸赞。
只是……韩奕席间略喝了几杯酒，这带着酒意的气息扑在她耳朵上，总让她觉得连脖子都有些发烫，不太自在，于是将身子坐直了些。
韩奕本还想说什么，但对面韩平章一记眼刀递了过来，他便也只好压下话头，默默端坐。
与此同时，皇帝听了众人的意见后说：“罢了，今日是庆祝大将军凯旋归来，这些事情就容后再商议。”
反正，越是动乱的时候，越是先稳住手脚，等一等看别人怎么做才是最妥当的。
如果北燕真的有心吞掉南燕江山，那他就等北燕陷身战场之后，再动手不迟。
众人听见他这么说，便也都举起酒杯恭贺四海升平云云。
而后果真再不提政事，只推杯换盏，聊起趣事来。
一场宴会持续到亥时一刻才散了去。
回到韩府，姜岚换了身常服，便拿着那两个还没打开的赏赐钻进沐辉苑，打算将今日的发现和疑惑都分享给韩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