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瑾仙公公
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不入轮回。
虚竹走出钦天监的时候，齐天尘和他说了这句话。
修道之人误入歧途，坠入邪道之中，心中神智随时都有可能迷失，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齐天尘和他说了仙分五类，又说了鬼仙，但是依然没有他心中所想。那半分侥幸已经摇摇欲坠。其实，他心中已经接受了现实，但是不去看一下，还是有一些不甘心。
佛门讲究锁心猿，降意马，行事在清规戒律之中。
“鬼仙吗？”虚竹举头看着天际。
他们在楼阁之中谈论了一晚上，圆月已经消失，一轮红日已经升上了天空。
最后齐天尘由衷地告诫他：不踏入神游玄境，不要轻易去海外蓬莱。
虚竹如今已经是半步神游，距离真正的神游玄境看似只有半步之遥，但是半步之隔，犹如天坠。
他一边想着心中的事情，一边走在天启城的大街上。
街道很宽阔，足可以八匹骏马并驾齐驱，两旁小贩高声叫喊，白衣的郎君谈笑而行，秀美的姑娘拿着手帕遮住面容，嫣然而笑，有小姑娘挎着花篮蹦跳着卖花。
虚竹在街上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顶华美的轿子，桥子由四个魁梧壮硕的汉子抬着，旁边还跟着两个面目俊秀的少年。
天启城是天下最为金贵的地方，高官豪商数不胜数，因为街道上不能纵马，所以遍地都是轿子。
只是面前这顶华美的轿子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座城里，没有自己的熟人才对。
虚竹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
“停。”
轿子果然在虚竹面前停了下来，旁边的少年连忙上前拉开了帘子，有一个大汉立刻匍匐在地，将背高高隆起。
轿中人穿着一双紫靴，踩着大汉的背走了下来。
一下子露出了轿中人的脸庞，面如冠玉，风度卓越，一双丹凤眼的眸子带着些说不出的妩媚，虽然双鬓的两片斑白还是暴露了他的年纪，但却更给他增添了几分仙气，他一手拿着一串细长的佛珠，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一手扶着腰间的一把长剑。
“瑾仙公公。”虚竹轻声唤道。
来人赫然是曾在大普陀寺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掌香监瑾仙。
“一面之缘？”瑾仙似乎能够看破他的内心一样，笑着说道，“当时你可是一掌把我打飞了出去。魔教少主就这样从我手里跑掉了。”
“没有那一掌，公公就真的能够抓住他吗？”虚竹对上了他的眼睛。
“一切已经成定论，任何假设已经没有意义了。”瑾仙摇摇头说道。
“所以，瑾仙公公这一次前来，所为何事？”虚竹面色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公公，目光扫过轿子和那两个少年，他自然不会认为，对方会平白无故地来找自己，毕竟是北离五大监，事务繁忙，哪里得空出来遛弯呢。
“我乃鸿胪寺主官，主管天下道佛两教。虚竹你既然是僧人，自然也在我的管辖范围呢。”
“这么说钦天监也在公公的管辖范围内呢，国师齐天尘有给你去请安吗？”虚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笑嘻嘻地问道。
瑾仙公公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钦天监如今有近百门人，不说五位天师，单论国师就不是他可以管的。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和尚以前多么的朴实啊，现在竟然也这么可恶了，果然还是与无心这个妖和尚相处太久了吗？
他深吸了几口气，自然不敢说自己能够管国师，要不是打不过这个和尚，非揍他一顿不可。
心中想着，右手就不自觉的摩擦着剑柄。
虚竹看向他摩擦剑柄的手，说道：“瑾仙公公要在天启城里动武吗？”
瑾仙公公摩擦剑柄的手停了下来，有些后悔接下这个任务了。
自从萧瑟入了雪月城之后，整个北离的氛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暗流汹涌。
而与萧瑟交好的虚竹忽然来了天启城，难免不会让人多想一些，还是半步神游境界，整个北离都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五大监自然不会放心，所以瑾仙公公就来了。
只是他的这次出行却不是代表北离的皇帝，皇帝已经老了，底下的皇子们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无论是白王萧崇还是赤王萧羽都已经在为了那个位子而各施手段。
“听说虚竹你要出海寻仙山？”瑾仙公公忽然说道。
虚竹点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钦天监，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到那座星月阁的飞檐。
他在星月阁中待了一夜，消息就传了出来了。不过他访仙也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不怕别人知晓。
“小僧确实有意去东海，不过国师曾劝诫，小僧深以为然，想着先在北离游历一番。”虚竹直接说道。
海外仙山居住有仙人，或为人仙或为鬼仙，飘然如仙或者幽幽如鬼。
总之那不是如今的虚竹不可力敌人的存在。
“东海茫茫不知千万里，风高浪急，可不是普通小舟可以出行，非是雪松长船不可。如虚竹如今愿意出行，我可以致信东笈海事府，搭乘你去三蛇岛之外。”瑾仙公公看着他说道。
这是五大监妥协的结果，毕竟虚竹一个半步神游的武者，在不明朗的时候，就是不稳定的因素。
虚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城外，将背后露了出来。
瑾仙眼睛眯起来，食指不停地敲击在剑柄之上。他忠心于当朝皇帝，还略偏于隐于野的萧瑟，虚竹是萧瑟的朋友，他不应该陷于京城的泥沼里。
灵均和伯庸站在轿子的旁边，却是想到了这个小和尚在大普陀寺的时候一掌的风采。
他们以为天人一样的师父，就在那一掌之下败退了。
虚竹走在人流中，两旁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他所过之处，挤在一起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不过片刻而已，瑾仙的眼中就不见了虚竹的身影。